回到郑江德给他们母女安排的宅院,远远地望见在初春的季节仍然披着厚棉服的母亲黄氏。与郑芷肖似的鹅蛋脸上肌肤苍白没有血色,原本漂亮的眼睛下青乌色明显,才三十多的母亲这几年老了许多。
以前她是那样的明艳,曾经记忆中的母亲一直是郑氏宗族里艳压群芳的女子。父亲虽然没有多大的仕途,但他和母亲却一直恩爱和睦。这对璧人曾也是宗族里的一段佳话。
黄氏看到远处的郑芷后马上心疼地让她到身边来,试图用自己同样冰冷的手去暖郑芷的手,一边嗔怪:“都这么大人了,虽然现下已经开春,但是还是要穿的暖些。“郑芷看着母亲,笑着说自己不冷,默默地把胸中快要涌出的委屈又都咽了回去。
“小姐回来啦,正好刚煎好的药,让夫人先用了吧。”来人是郑芷的乳母,从小看着郑芷长大。后来家道没落母亲生病后,其他下人渐渐都走了,那时只有乳母留了下来,一直照顾着她和母亲。他们母女身边,现在也只有她了。
郑江德说的没错,她们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母亲呆在知县府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郑芷看着母亲服完药睡下后,独自一人悄悄地来到庭院,看着杨柳树上刚刚长出的小嫩芽,那嫩芽是那么得青翠。鲜绿鲜绿的颜色竟像刺痛了郑芷的眼,眼泪不知觉流了下来。
郑芷从深深回忆中醒过神,看着眼前的场景又开始发愣。一张降香黄檀木的大床上铺着大红色锦绸,两边烛台上的红烛晃着郑芷的眼。在恍惚中她已经被柏子逸带到了里间……
郑芷想偷偷瞄一眼旁边的男子,却撞上了柏子逸漆黑的眼,那眼神似在探究着她,让她原本就忐忑的心变得更是七上八下。柏子逸松开了郑芷的手,走到小桌旁倒了一杯茶递过来,“郑小姐,远道而来想必口渴了,喝口水吧。”
郑芷看着面前递来的茶水,茶色清绿,想来是刚泡了没多久。轻抿了一口,茶水温热醇厚,回味甘甜,让郑芷紧张的情绪得到了些许舒缓。
她刚放下茶杯,突然发现手臂又被轻轻拉住,这次她直接被柏子逸带到了床边。刚刚放了一半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胸口。
”柏公子,我……”。
“郑小姐可是有心上人了?”。
郑芷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
“没有。”她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她看见对面的柏子逸嘴角似乎往上提了一下,但很快表情如常。
“郑小姐,可是害怕了?”柏子逸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把脸慢慢凑到了郑芷面前,说话间呼吸可闻。
郑芷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直跳,此时她恨不得自己闭气晕过去。她不是完全不懂男女之事。来这之前郑江德曾特地找来一个管事婆子给她上了“特殊的一课”。郑芷当时就想,郑江德是不是晚些时候也会找人来给郑蕊上这么一课。
可是现下真的要面临这种事情时,她到底是黄花女儿家,只觉自己脸烫的快要化了,四肢却冰凉发颤,一冷一热两种感受让她备受煎熬。
柏子逸看着紧闭双眼紧张地满脸通红的郑芷,纤长的眼睫毛和身体都轻微地颤抖着,他略微有点意外。
在黑暗中,郑芷突然觉得自己的嘴唇上软软地一凉,好似一只蝴蝶扑腾着翅膀轻轻掠过了她的嘴唇,那么得轻柔,却又那样得冰凉。
郑芷慢慢睁开了双眼,眼前是柏子逸似笑非笑的脸。
看着柏子逸近在咫尺的脸,郑芷的心不明所以地急跳了一阵。也许是烛火的光把人照得更柔和,也许是此时空气中夹杂着春天独有的花木香气。此时的郑芷看着柏子逸,心中渐渐产生了些许异样。
柏子逸并没有注意到郑芷看着他慢慢变异样的眼神。他觉得郑芷像只无措的小动物,和他本来想象的不太一样,倒是挺有趣的。
他索性也不想再兜圈子,坐在了郑芷对面的黄檀椅子上,开口道:“郑小姐,我不知道我未来的岳父知县大人是怎么说服你来试婚的,今日一见我知你来此应该并非所愿,但是既然这门婚事已成定局,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让知县大人放心,今晚就委屈小姐忍耐一下了。”
说着,他脱去了外袍,只留下白色亵衣。郑芷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不过还是瞥到了一眼,发现柏子逸虽然看似温文,其实拥有着很宽厚的肩膀,并非纤纤弱质。柏子逸从闷户橱的抽屉中摸出一把银质小刀,在自己手指上轻轻一划,一滴血珠慢慢地从指尖沁出,接着他掀开了锦被,把那一滴红色印在了新换的床单上。郑芷看着这一整个过程,脸又微微发烫,她看了看地面上铺着波斯地毯,心想今夜她还是睡地上吧。
“郑芷,你喜欢睡床里侧还是床外侧?” 柏子逸突然的发声吓了郑芷两跳,一跳是为那突如其来的一声郑芷,唤的还很是顺口。另一跳则是让她选在床上睡觉的位置。
“我以为柏公子会说,今夜你会睡在地上,把床让给小女子我。”郑芷也不再拘谨,故意恶劣地说。
柏子逸闻言一愣随后大笑出声。郑芷不经意间也弯了嘴角。
“那你还是在里侧吧,如果下人清晨进来后我在外侧也方便些。”柏子逸说完径直躺在了床的外侧,也不再多言语,只是那双黑亮的眼眸锁着郑芷,似乎在等待她的下一步回应。
郑芷最后只是褪去了最外面的对襟小袖,小心地越过柏子逸在床的最里侧躺了下来。这张床真的是足够大,大到可以躺下四人。郑芷缩在角落,背对着柏子逸,她不知道此时的柏子逸看着她的背影的表情再不是温和谦谦,他的眼神讳莫难测。
郑芷失眠了,她脑中乱如麻的思绪搅得她难以入眠。她细细地听着旁边柏子逸的呼吸声,平稳缓和,应该是已经睡着了吧。她想着之后回到知县府,要怎么和母亲说自己的婚事,让母亲不至于太伤心。就说柏子逸是个可托付的良人吧?不知不觉,郑芷在天亮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郑芷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如沉香木的味道。好香……郑芷下意识地又多嗅了嗅。
“你是饿了吗?”略微低沉的男子独有的磁性声音飘进了郑芷的耳中,郑芷闭着眼有点懵,努力撑开困倦的双眼,眼前是一张放大的清俊脸庞,脸上还是昨日看到过的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此时半懵的郑芷才发现自己的脸靠在了柏子逸的颈窝处。
天!她的睡相!郑芷一下弹了起来。她应该没对柏子逸做什么吧,想到这里不禁偷眼瞧去,柏子逸的亵衣有点松垮地贴在身上,胸口露出了一块肌肤。郑芷马上别开了眼,啊呀,还挺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