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陌生也笑起来,停至搁笔:“只不过是模仿着幕姐姐写罢了。”
他行至矮桌前,在幕倾扬对面坐下,幕倾扬为他沏了一杯茶,漫不经心的问:“昨个儿太子可是你请来的?”
炎陌生举起茶盏的手顿了顿,声音略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是我说的。”
他瞥了眼幕倾扬的神情,却是喜怒不明,他一时无法判断。
幕倾扬为自己添了茶,又将茶壶放置火炉之上,她缓缓说道:“以后不必瞒着我去做这些事了。”
“我身份低微,无法帮幕姐姐,可幕姐姐是为了我才受得欺辱,我又如何能置之不理。”
她抬头望向他,见他冷冷的眸子上覆上一层自卑,手上的动作也有些不自在,她微抿了一口茶,说:“陌生,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贬低自己去向别人低头。”
炎陌生勾起唇角,笑意渐深,看向她的眸子里却毫无平日里的冰冷,反而充满着柔情,这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
茶过三巡,他问她:“若你并非幕家嫡女,这世间亦无身份差别之疏,亦无男女尊卑之别,你最想做什么?”
幕倾扬有些诧异他的问题,她先是愣了愣,才笑答:“我会开一间茶馆,自己做老板。”
炎陌生捻起茶盏放至鼻尖嗅了嗅:“清香溢鼻,幕姐姐这茶馆日后必定座无虚席,到时候可得给我留一个位子。”
二人相视一笑,继续品茶闲聊。
幕倾扬很享受如此的时光,没有纷扰的权势,没有残忍的等级,没有男女之别,没有勾心斗角,就这样不带任何的目的谈笑,或许能如此之人,也只有炎陌生了,不知为何,炎陌生总能让她放下平时对他人的戒心,幕倾扬想不出原因,又或许是他比自己年岁小的缘故吧。
幕倾扬上了折子,辞了幕蝶深侍读的位子,炎珏近日一直讨好于她,根本没看内容就给批了,这下把二夫人一房是摆明得罪了。
幕倾扬以前都是尽量躲着,能不与她们起冲突便尽量不起,可这次她绝不退让。
“小姐,三小姐来了。”
幕倾扬放下手中诗书,嘴角勾了勾:“让她进来。”
幕蝶深带着婢女江儿火急火燎的进来,平日注重礼节的她今日更是连行礼都免了。
“不知妹妹犯了何事,姐姐好端端的就去了我的侍读之职?”
幕倾扬瞟了她一眼,连身都懒得翻:“三妹妹是兴师问罪来了?”
“妹妹自问平日里待姐姐已是极为尊重,与太学院的事务也是事事上心,无不亲手置办,不知妹妹怎的惹了姐姐不高兴,姐姐竟突然就撤了侍读。”说着已是梨花带雨,拼命挤着眼泪。
幕倾扬笑了笑,下了床榻,走到她面前,说:“看来二娘教你的东西还是少了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都做了些什么!”
幕蝶深皱了皱眉头,面上依旧无辜:“妹妹……妹妹不知做错了什么?”
幕倾扬冷笑一声,甩袖侧身道:“假传太子旨意的事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幕蝶深低头斜了眼身后的江儿,幕倾扬转过头,冷冷望向她:“你以为皇宫和幕府一样,你装个可怜,流些眼泪,大家就都会可怜你,迁就你吗!你可知你随便的一句话便可害这个幕府给你陪葬!到时候人头落地的可不止我,你我同以幕家小姐的身份在宫中,若被人知晓,是我的亲妹妹在背后捅刀子,你让别人如何想,到时候如果有些小人从中作梗,挑拨离间,那你岂不是还要跟着别人来害我,来害幕家!”
“我……我……”
幕倾扬见她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冷笑一声,步步紧逼:“我知道你入宫的目的是什么,既然如此看重这次机会,你应该好好珍惜才对,就不该如此蠢笨!将心思都用在了其他地方。”
幕蝶深向后倒去,幸得江儿及时扶住她:“我,我……不是我,姐姐!真的不是我!”
幕倾扬看她到现在还是依旧执迷不悟,虽说是意料之中却仍是有些痛心,她示意了眼秋水,秋水会意,将腰牌拿出问道:“江儿,这是你的腰牌吧?那日我亲手在谢水阁外捡到的。”
江儿不知所措,低着头躲在幕蝶深身后,幕蝶深拿过腰牌朝她脸上一砸,大骂道:“你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怎的干出这种事!”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江儿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够了!到了现在你还要演戏,她一个奴才没有主子的吩咐也敢做这种事!我现在只劝你立刻去回了父亲,说是你要求撤了侍读,要不然我与父亲说了你近日所为,到时候可别怪我不顾姐妹情意!”
幕蝶深栗栗畏惧,没再出声,低头应到:“谨遵姐姐教导,妹妹告退。”
待她走后,秋水才问:“小姐如何得知是三小姐散布的谣言?”
“能出入谢水阁的不过这几人,除了她还有谁。”
秋水笑了笑:“还是小姐有先见之明,让奴婢偷了江儿的腰牌,要不然这三小姐死不认账,岂不变成了我们诬陷她。”
幕倾扬眯着眼望向门外,月色朦胧,一片模糊。
“只希望她能听得进我的话,安分守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