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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端着放不下的人,才是累的

    

    函谷关,之所以叫做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关陷于山谷,深险如函,盖是叫做了函谷关。

    南面是那千里秦岭,北方就是涛涛黄河。出去山河之中横立,是当世少见的雄关。

    月朗星稀,天黑的看不清山路,那么一人却是站在城头迎着冷风站着。

    城墙的檐下,蒙骜背着手站在关头,身旁立握着一柄森寒的长剑,长剑出鞘在外,剑尖立在地上。

    眉头皱着,一双眼睛垂看着那幽长的山谷之中的狭路。似乎是想在那狭路的尽头看到什么,不过那地方只有那么几从野草在黑漆的夜里摇晃着。

    是什么都没有的。

    大军加急行军了半日,终究是在夜前赶到了函谷关。军队入城之后,蒙骜就一直站在这里,却是在没有看到那白甲黑军。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还有衣甲磕碰的声音,蒙骜没回头去看,只是听声音,他就知道来的是谁。

    蒙武手里捧着一条毛皮盖在了蒙骜的身上:“父亲,还是早些休息吧。”

    “老夫的身子骨还没有差到这份程度···”蒙骜静静地说道。

    “恬儿呢?”

    “闹个不停,被我打昏了。”

    蒙武不做声地站在蒙骜的身边,看向那条山路。

    过了一会儿,又出声说道:“我查过了,城中的马匹被招用了大半,就连运物的驽马都没有放过。”

    “呵。”

    “我说她哪来的一万骑。”蒙骜轻笑了一声:“这种事也就她做的出来。”

    “带着一万不善骑术的防军还有步卒去攻阵。”

    关上的秦旗在风中作响,蒙武回过头,看向蒙骜。

    “父亲,你知道顾将军,不太可能回来。”

    “这般的事情,就是说九死一生,也是命大了。”

    “本该死战的,是我们。”

    蒙骜不知何来的说了一句,轻躬着背,垂着肩站着。

    蒙武不知道怎么接,扯嘴苦笑,面色挣扎。

    “顾将军为了秦王大局,将我等救回,我等,能做的,就该是为子将那秦王的大局落完,此时还未到消靡之际······”

    紧攥着的手让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冷静。

    蒙骜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蒙武的肩上,拍了拍。

    “你懂得顾全大局,为父很欣慰。”

    蒙骜走上关前,两手撑在城墙之上,眺望着,关隘下如同剪影一般的河山。

    目光飘忽,好像看到了什么。

    “呵,老夫和那白老头,早年就认识,当年征战在外的时候,我们好站在城墙上,看着雄美山河。我是事事不如他的,兵道远略,志谋宏图。你这不孝子,当年也不是只想着拜他为师?”

    蒙武看着蒙骜的样子,张开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什么。

    “哈,不过他终是活得未有我长久,他那般的妖人,自有天收。”

    蒙骜说着,笑了起来,笑声里尽是惘然。

    笑声渐渐淡去,只留下一身的颓跎。

    “那丫头真的和他很像啊···”

    “那般的人,只有天收,不会死在此处。”

    “父亲。”蒙武还想劝蒙骜顾全大局,保重身子。

    蒙骜却抬起了手,打断了他。

    “我老了,这一次且让老夫像个老头子一般做事吧。做个领将,端着放不下,着实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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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岭之间传来马蹄的声音,顾楠他们逃了一路,五国之军没有再追上来,才慢慢停了下来。

    夜里看不清山路,马匹在这地方容易失足,所以就先停了下来,打算再此过夜。

    剪了几堆枯木,点起了篝火。

    山林之间,这种东西是最多的,索性是前几天的雪化的快,不然这时候,恐是连火都点不起来。

    火光暖人,驱散了一身的冷意,却是没有让人心头的疲倦和冷意散开一点。

    一万人来,只有三千人左右的人离开,七千人,永远不做声的躺在了那里。收不回来,只能放在那原野上成了那野兽的嘴粮。

    顾楠正静静地坐在篝火前。

    “将军。”

    一个陷阵军走到她的身边,微微鞠躬。

    “计好了?”顾楠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着火堆问道。

    “是,关守军损军六千余人,陷阵军战死六百余人。”

    损军尽七成。

    关守军本就是步卒,而陷阵军也是,不善骑战,能回骑马已经是经过筛选了。而他们临时调用的马也多不是战马,函谷之中的军备不少,但是战马一时间也有数千匹,身下的数千匹,用的运送的马。

    没有全死在那军阵之中已经是万幸了。

    顾楠点了点头,没多说话,看了一眼那陷阵军:“去休息吧。”

    陷阵士卒看着将军疲乏的样子,低下头:“将军也早些休息。”

    “多话。”

    顾楠扯出一个微笑,摆了摆手。

    士卒抓了抓头发,退了下去。

    篝火边的火光暖和,顾楠恍惚的看着火光。

    眼前模糊了一下,她猜是留了太多的血,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

    忽然感觉自己的肩上一阵痛痒。

    低头看去,肩上那箭矢还刺在肉里,本来已经冻住的血浆此时又化了开来,血流个不停。

    抿了一下嘴巴,伸手握在箭身上,脸上吃痛的一紧,将箭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