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以前来,我的定力已经很好了,我现在可以安安分分听方先生给我讲《诗经》——《论语》已经讲完了——而绝对不开小差,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什么“四国有王,郇伯劳之”的话,我早就会背了,但是根本没有办法理解。说这些是因为,我犯这个错误绝对是因为要干正事……我想请教方先生问题,跑到方先生的屋子里,结果发现……我靠,搁墙角一溜全是酒坛子。我以前在电视剧里见人们喝酒都是抱着酒坛子“咕咕咕咕”地往嘴里灌,看着就感觉很爽啊!
我瞅瞅左右没人,跑到墙角也打算这样喝一回,抱住最右边一坛,往上一提,结果一个趔趄往后就倒在了地上,那只酒坛被我抱着压在我身上,把我的心都快撞碎了,哎,我又忘了我只是个小孩子……
我松开手喘了口气,酒坛骨碌碌滚到地上,看来学电视剧里喝酒是学不成了。我在桌上拿了一只杯子,算了做个文明一点的人吧,我堂堂国公府大公子,要注意形象。
我一点也不怀疑我的酒量,以前什么酒都喝过,白的啤的红的还有混合的,我还有个绰号叫“喝不倒”,和别人赌酒的时候从来没输过。这古代的酒味道很好闻,很香,但是喝在口里,感觉酒精浓度也并没有多高,还有点甜,就这酒,我估计把这一坛都喝光了也喝不醉。
酒当然是越喝越想喝,越喝越兴奋,越喝脑袋越清楚了……
这酒坛怎么搞的?怎么舀不出酒来了?故意跟老子作对是不是?我把头凑近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啥都看不见,什么意思?不让我喝了?
我对它有点生气,但是并不想和它一般见识,喝酒了本来力气就大,加上酒坛已经空了,我嫌它在我眼前碍事,顺手一扔,只听“哐哐”地几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摔碎了,我踉踉跄跄回到墙角——我靠,老子又没有喝醉,怎么连站都站不稳了?
然后我记得我在继续喝酒,喝着喝着好像……我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醒来的时候,感觉跟最开始在唐国公府里醒来没什么两样,但是环境发生了一点变化,在我身边看着的人不是蓉儿,我的母上大人也没有来摸我的头了,整个屋子里只有一支小蜡烛幽幽地烧着,一个我根本就不认识的女的在旁边看着。还有一个不同,这次疼的地方不是背后,而是脑袋了。后来我意识到古代的酒不知道怎么酿出来的,就算酒精浓度不高,也非常醉人。
我昏昏沉沉十分难受,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那个看着我女的才走到我床边看了我一眼——一脸鄙夷,眼睛也是红的。守了我这么久,估计是睡觉太少,心里不爽十分正常,老子胸襟开阔不跟你一般见识。
“你叫什么名字,蓉儿呢?”
那女的根本不回答我的话,只道:“夫人吩咐,让你醒了立刻去前厅,夫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这么不客气?
我的心不知怎的“咯噔”一下,直觉大事不好。我应了一声,又心虚了,顶着疼的要死的头去见了我的母上大人。
不出我所料啊,前厅的阵势有点吓人……母上大人坐在上首,方先生坐在侧边,还有几个下人立着,我才进门就听方先生喝道:“跪下!”吓得我腿根本就直不起来。我靠,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见方先生发这么大的火,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丈二摸不着头脑地跪在地上,偷偷瞅母上大人,不看还好,看了我感觉整个人都掉到冰窖里去了,她一言不发地瞪着我。以我对母上大人的了解,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方先生的胡子又翘了起来,怒声道:“我平日是如何教你的?书倒是背得很好啊。”就说了这一句话,他就要拿戒尺来打我。更严重的是,母上大人看着竟然无动于衷!
我靠,话不讲清楚,老子是你随便就能打的吗?我不就偷喝了你一坛酒,至于这样吗?我“腾”地站起来一边伸手去夺戒尺,一边嚷嚷道:“先生为何打我?我只是喝了你一坛酒,如果这算错,那先生房里摆着那么多酒,先生的错不是更大吗?”
我说完这两句话,方先生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手里的戒尺掉在地上,颓然往后一倒,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对母上大人道:“公子所言不差。方某无德之人,不敢再教公子,惭愧。”说完起身朝母上大人深施一礼。就要往外走。
我愣了片刻,慌忙赶上前去拉住方先生地衣袖,道:“方先生……”话还没说完他就把衣袖一甩,我靠……居然直接把我摔了出去!
我的头重重撞在地上,顿时觉得天旋地转,都这么惨了,也没有个人来扶我?方先生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先生留步。”母上大人也不管我,只顾和方先生说话,“先生且看在唐国公面上,听我一言。一月为期,若此子可教,请先生勿辞劳苦,不然,先生自去,唐国公府亦不敢相留。”
我摸着被撞得生疼的脑袋,坐在地上根本起不来,却还是非常不合时宜地开口道:“建成知错,请先生不要走。”
我靠,我以前对师父都没有这么恭敬好吧?可能是因为师父懂得道理,但都是光说不练,方先生跟他不一样,他身上有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某些特性,我当然不希望他走,我可是一天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和他待在一块儿的,虽然没什么太大的乐趣,但是少了他我觉得人生似乎就少了一点意义,反正说不清楚,我就是不想他走。
方先生道:“既然如此,你随我到存墨堂来。”
我灰溜溜地跟在方先生身后,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母上大人,和她目光一对视,我的心脏就像被刀割了一下似的难受得要命,她的悲伤失望的神情,分明是对我。
在存墨堂里我终于搞清楚了我干的荒唐事——我不但一把火把方先生的房间给烧了,还跑到女眷住的地方,对我的二姐聿如欲行非礼……我靠!这是老子干的事吗?这还不止,我还和母上大人对着干,要拿剑刺她,结果用那把老爹送给我的小剑把蓉儿刺伤了,幸亏我只是个小孩子没那么大的能耐,要不然非得闹出人命来。
我听完方先生的数落,恨不得地上开出一条缝来让我钻进去。就这些事,不要说方先生要打我了,我自己就恨不得抽自己耳光了。怪不得母上大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原来是被气的!
这可怎么办?我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啊!我以前喝酒,喝再多都没干过这么荒唐的事,这要传扬出去,我还有什么脸在这里混?不管怎么说,闯了祸就要认,做缩头乌龟从来不是我的风格,我硬着头皮向方先生承认错误——这当然没用了,我毫无悬念地挨了一顿打。
虽然说我是从小打架长大的,这些我根本就不怕,可是现在只是个小孩子,根本经不起这么打的好吧。我虽然嘴上不说——老子好歹也是条好汉,但是显然感觉不对劲,脑袋里面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一样,然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醒来的时候感觉背上火辣辣地疼,浑身上下都难受,最让我不爽的是头像是要炸开一样,我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舒服一点——有气无力根本动不了,连睁开眼睛都十分困难。
不过——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蓉儿,这样说来我虽然弄伤了她,她应该是没事了。我本来想冲她笑笑,结果还没笑出来背上就一阵抽痛,我靠,还让不让老子活了?
蓉儿见我睁开了眼睛,慌忙走过来问道:“公子你……”话都没说完就开始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我好不容易等到那阵疼过了,强笑道:“你不要哭嘛,我弄伤了你,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嗓子难受,忍不住咳了几声,这样一来,浑身上下就更难受了,我不敢再咳嗽,想喝水,扭头就看到了蓉儿的手——用白布包着,毫无疑问是我搞的,这下我怎么好意思要她来伺候我?
我还没考虑清楚怎么才能既不麻烦蓉儿又能喝到水,就感觉有人把我扶了起来。哎,蓉儿善解人意地端着一杯水喂到我嘴边,我喝了两口,终于舒服了一点,正要说句话谢谢她,一抬头发现母上大人走了进来!
我吓得第三口水卡在喉咙里根本就咽不下去,想到我拿剑刺她,连头都不敢抬,现在好了,就算我想忍住也不可能了,开始一个劲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