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华、郑省英等文臣识字,并且是郑成功的心腹,自然能看懂书信中写的什么。可是郑成功手下那些海盗大老粗可不知道书信中什么意思,一个个急的抓耳挠腮。
也难怪这些将领着急,这些人成分复杂,有郑芝龙的老部下,有郑成功收揽来的英才,还有清军投降过来的将领。以前为了一个驱除鞑虏的目标,再加上郑成功一视同仁的手段,这些将领还能听话。
但是现在可不同了,鞑虏已经被朱宏三消灭了,唯一能团结众将的手段只剩下合法性这么一个。但是朱由榔被抓,合法性也没有了,众将立刻失去人生目标,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郑成功军中武将以杨朝栋为首,杨朝栋本名曹文龙。本来是郑彩麾下部将,但是和郑彩不睦才转投郑成功,并因累功至五军戎政。杨朝栋在郑成功攻台时,力排众议,极度赞成。郑成功攻占台湾后,特任命杨朝栋为台湾承天府首任府尹,他也是台湾首位地方知府。
杨朝栋看到众将给自己使眼色,硬着头皮站出来问道:“王爷,书信中说的什么?”
郑成功这时已经看完书信,不动神色的将书信收好,然后问道:“里面只是说都是中华苗裔,问我们愿不愿内附。”
这时众将中一人大声问道:“王爷,有什么官位给我们吗?”
大家一看说话这人是中冲镇守将万义,是一个大老粗,但是这句话可问出了一部分人的心生。
台湾在明末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当年郑成功收复台湾也是被大陆上的朱宏三逼得没办法了。这些将领有很多都是被郑成功忽悠来的,刚开始几年因为和荷兰人打仗,还算能凝聚人心,但是现在战事停歇台湾的生活可比不上大陆安逸。所以郑成功部将中有很多人都有怨言,只是在郑成功的高压下不敢说而已。
现在万义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一时间大殿中很多人问道:“王爷,到底给我们什么条件啊!”
郑成功一看现在正式谈判还没开始呢,手下将领就开始不稳了,郑成功这时脸色有些不好看。
郑成功的将领分为三部分,其中他爹郑芝龙的老部下最为忠心,这些人以水师右军、水师总督洪旭为首。他看到大殿中众将喧哗成一片,不免站出来呵斥道:“干什么?你们忘了是谁当家做主?现在就讨论起这个来,你们将王爷放在眼中了吗?”
洪旭原本以为自己老资格,能压得下这帮家伙,但是听他话的只是原郑芝龙手下将领,新来的将领和清军投降过来的将领并不鸟他。
镇将黄梧站出来骂道:“洪旭,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年纪大就什么话都说,王爷都没说什么你张什么嘴?”
黄梧这一骂可是捅了大篓子,洪旭是郑成功手下资格最老的将领,在原郑芝龙旧属中很有地位,这时一个将领站出来骂道:“黄梧,你是什么东西?一个渔民,还不给老子滚下去!”
黄梧虽然骂洪旭,但这是军中常年冲突使然。郑成功手段是高明,可以将军中不满声音压服。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些将领中郑芝龙旧部最为忠心,因为郑成功是郑芝龙的嫡长子,在怎么说香火之情还是有的。第二位的就是在同安郑成功招来的一些人才,这些人当时抱着保家卫国的心态投靠郑成功,也还算忠心。处在最低层的就是清军投降过来的将领。
这些原清军将领大部分都是在清军那边受过什么委屈,或者被郑成功包围万不得已投降,反正都是事不可为才投靠的郑成功。这些人出身低、来路复杂,并且在军中地位最低,心中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当年清军占据福建时没办法,已经投靠过来还能在反投回去吗?
但是现在不同了,对岸也是大明,只是皇帝不同。但是这帮投降将领也不是各个都有捍卫正统合法性的崇高思想,这些人大部分只是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只要给自己银子、土地,傻子才不想内附呢?所以这些人对那封书信最为好奇,都想知道书信中到底能给自己什么官职。
这些人以中权镇左营副将黄梧、中冲镇万义、万禄两兄弟、前冲镇刘俊、 智武镇颜望忠等人为主。
万义本来就是莽夫,听那个将领骂自己不懂事,气的站出来骂道:“吴豪,放你娘的屁,骂谁渔民?你他娘的还是海盗呢?”
吴豪当年是海盗,但现在是永历皇帝亲封的永嘉伯,最恨别人提起自己不光彩的过去。现在万义骂自己那里还忍的下去,抽出腰刀就要火拼。对面的将领看到郑芝龙旧部要动手,也纷纷抽出腰刀围在万义周围,一时间大殿中虎视眈眈,眼看就要窝里反。
郑成功一看要大事不好,没想到对岸只是一份书信就让自己内部人心大乱,现在可怎么办?
这时郑成功身后的陈永华站出来说道:“诸位将军想干什么?当年都是你们自愿跟随王爷的,有王爷胁迫的吗?万将军,当年你们兄弟为满清镇守永宁卫,满清巡抚佟国鼐威胁你们,是谁收留你们的?刘将军,当年在南京城下,谁兵败被围,又是谁请求王爷收留的?你难道忘了当年跪在王爷面前发的毒誓吗?”
陈永华的话语很有力度,当年这些投降过来的将领都是被迫而来,如果郑成功不收留他们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所以被陈永华问到的几个人纷纷将刀剑收回,然后跪在地上请郑成功原谅。
这时郑成功站起来搀扶起几位将领,然后说道:“大家放心,你们都是本王的兄弟,本王怎能忘了自己兄弟呢?大家先下去,想想都需要什么条件。本王听说神武皇帝可是有钱的紧,七品官每年就要发八百个银元的俸禄,在银子土地上肯定不能亏待大家的!”
大殿中的将领都是大老粗,不知道这是郑成功的缓兵之计,一个个纷纷大笑,退了下去好准备要什么条件。
等将领退了下去,大殿中都剩下文臣后,郑成功阴沉的脸说道:“大家看到了吧!朱宏三这个昏君一封书信就让本王军心不稳,大家说说应该怎么办?”
何廷斌现在是王府长史,也是名义上的文官之首,这时站出来说道:“王爷,那个朱宏三向来无信义,听说当年反正有功的金声桓、王得仁只是被封了一个闲散王爷养在京中,李成栋的三万骑兵被夺,还派他去云南送死。所以属下认为还是不内附的好,咱们占据台湾自立不好吗?”
郑成功想了想自立的诱惑很大,自己独立当皇帝谁不想?但是这么来就成了朱宏三的死敌。自己虽然有数十万臣民、精兵数万、战舰百艘,但是和庞然大物大明相比还不够看,这个自立实在不可取。
郑成功看了看陈永华,陈永华站出来说道:“王爷,这个自立万万不可!王爷的身份、实力都来源于永历正统,如果自立手下众将马上四分五散!再加上台湾孤悬海外,现在岛上只有十多万人口,一切生活必需品都依赖大陆。如果王爷自立,不用打什么仗,只要对台湾严禁走私,那样不出几年我们就挺不住了!”
陈永华说的很对,就是在原来的时空,郑氏还握有整个亚洲最强大的海军,也一样在满清封关禁海的政策下无计可施。最后郑克塽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没办法才投降满清。
郑成功想了想陈永华说的很对,但是就这么投降过去自己心中还不死心。
“复甫,你有主意,你说说本王应该怎么做才能取得最大利益呢?”
陈永华心中叹了口气,其实他内心中十分希望郑成功内附,毕竟都是中国人,再加上陈永华深受儒家毒害日久,心中对大一统还是很看重的。但是现在陈永华是郑成功的谋士,就要为主子想主意排忧解难。
陈永华接着说道:“王爷,咱们可以学习云南的沐王府,毕竟王爷为大明开疆拓土,这个功劳给一个郡王应该不差!”
郑成功一听这个不错,在大明的旗号下维持一片自己的小天地也不错。
“复甫,你详细说说应该怎么办?”
“王爷,要想成为大明藩属必须要有两点,第一就是增强自身实力!王爷现在虽然号称带甲十万,但是大部分兵力都在郑联、郑彩手中,所以王爷要在这几月内将郑联、郑彩解决!第二点就是内部稳定!刚才大殿中的情景王爷也看到了,如果内部不稳很容易给外人可乘之机!”
刚才那些将领确实有些过分,郑成功想了想点点头,问道:“复甫,这些都好办,可是本王缺少时间啊!如何才能为本王争取时间呢?”
陈永华说道:“这个简单,让杨朝给那个知府送信,就说想要和谈行,但是你知府级别太低,从中央派一个大员来。福建距离北京数千里,每次通信都要月余,这样时间不就有了吗?”
郑成功听陈永华这么说大喜:“好,这件事就委托陈先生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