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宏三对佟图昌说道:“佟爱卿,你先留一下,朕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马明远知道这是皇帝想要和佟图昌说和谈的底线,大概有什么缺德主意不能让外人知道。
朱宏三看到马明远和佟养甲出去后,同时将屋中小太监和门口站岗的大汉将军都撵了出去,屋中只留有朱海一人。然后说道:“佟爱卿啊,这次去北京和谈对朕十分重要,你一定要确保成功,回来朕可以让你当一省巡抚!”
当官自然是好,但是皇帝给自己设了这么些羁绊,不知道到自己能不能有命回来当这个巡抚。
佟图昌心中腹诽不止,问道:“陛下,去和谈的底线有什么?可否和臣说一下,臣也好操作!”
“底线没有,目的就是将清军南下阻止个三年四年,时间越长越好。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朕可以答应你,只要不让朕让出南京,其他都好说!”
佟图昌一听,这个尺度可就大了,这么办还有点和谈成功的可能。
朱宏三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如果满清同意和谈,朕可以向满清称臣,可以效法北宋檀渊之盟!”
佟图昌听皇帝这么说后背直冒凉气,现在国内这种政治环境,和谈都要被骂个贼死,如果自己在和满清签一个北宋那样的檀渊之盟,自己不用回南京了,直接在北京就能被读书人骂死。佟养甲原本以为这是皇帝的最大的让步,没想到皇帝还有更无耻的!
“佟爱卿,如果满清还不同意,可以向满清称侄!”
朱宏三这句话一出,朱海都听不下去了,这是在太不要脸。
“父皇,这实在。。。”
朱海还没说完,朱宏三骂道:“太子你懂什么,闭嘴!”
朱海没办法,只有闭嘴不说话。
“佟爱卿,朕和你说实话,我们和满清根本不死不休,现在说什么都没问题,只要将满清的注意力吸引到朱由榔身上就是大功一件。历史是胜利者书写,史书还不是朕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但是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条件,一定要将满清的注意力引到朱由榔身上,绝对不能让咱们形成腹背受敌的形势,知道吗?”
佟图昌恍然大悟,原来皇帝怕的是这个。佟图昌赶紧躬身说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死而后己,完成陛下交办的这个和谈任务!”
看到佟图昌下保证书,朱宏三点点头,让佟图昌下去准备。
佟图昌出了皇宫,自己叔叔佟养甲正在宫门口等着自己。
佟养甲看到侄子出来,上前问道:“昌儿,皇帝和你说什么?”
佟图昌满脸愁容,低声说道:“叔叔,这里人多耳杂,回家再说!”
佟养甲一想也正是这个理,不说话上了轿回家。
回到自己府上,来到书房,佟养甲没等佟图昌坐下就问道:“快说,皇帝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佟图昌叹了口气,将刚才皇帝交给自己的谈判底线说了一遍。
佟养甲听完后大惊失色,倒不是他为皇帝的不要脸担心,而是为自己侄儿担心。
历史上主持和谈的大臣没有一个好下场,后世的李鸿章就是一个例子。现在皇帝为了和谈什么都不顾了,竟然要当石敬瑭那样的儿皇帝,这实在太丢人了。怪不得皇帝要将其他人都撵走,这要走漏消息皇帝的声望必定大跌。
佟养甲现在有些后悔推荐自己的侄儿去北京和谈,早知道皇帝能有这么下作的条件不如让马明远他们去丢人好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完了,圣旨一下,就不是你想怎么办的事了。
佟养甲长叹一声,说道:“昌儿,老叔害了你,老叔精明一辈子,哪想到现在阴沟里翻船!”
佟图昌也苦着脸问道:“叔叔,现在使团里有方逢年监视,外有和谈的压力,引诱满清先动手那件事还办不办了?”
佟养甲摇了摇头说道:“现在看来那件事希望渺茫,你到北方自己看着办,如果不行就逃回来,大不了这个官咱们不做了,有叔叔在的一天,就能保你平安!”
佟图昌也没啥好主意,只好听从佟养甲点了点头。
事情敲定,圣旨很快下发到礼部,礼部按照皇帝的旨意准备礼物,同时圣旨也下到在大理寺蹲监狱的方逢年。
老方半个月前殴打佟图昌,被关到大理寺的监狱,不够好在大家都知道方逢年只是得罪佟养甲,很快就能放出来,所以大理寺的官员对方逢年还是不错的。
方逢年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咸鱼翻身,正在监狱里数蚂蚁,一封圣旨将他升官到礼部。
大理寺的官员听到方逢年升官了,纷纷过来恭喜。
方逢年倒是闹得一头雾水,圣旨上并没有说为什么生自己官,只是任命自己为从三品礼部郎中。按照大明官场规矩,郎中相当于后世中央各部的司局长,是正四品,和知府同级,不知道为何给自己一个从三品的郎中。
方逢年对来传旨的宦官问道:“请问皇帝陛下为何升老夫为三品郎中?”
那个小太监只管传旨,其他事一概不知,方逢年没办法只好准备去礼部问问。
出了大理寺的监狱,方逢年也没换套衣服,直接穿着红色的囚衣赶往千步廊的礼部衙门。
礼部衙门口的衙役一看一个穿着囚衣的老头来到门口,刚要打出去,哪知道那老头拿出皇帝的圣旨, 衙役才知道这位是新任三品郎中,这才赶紧进去通报。
礼部尚书现在是高文炳,浙东人,也能算得上钱谦益的学生,和方逢年都是清流出身。
高文炳知道方逢年这个老家伙横得很,当年阉党猖狂的时候敢当众大骂,现在干出这种穿囚衣上任之事也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高文炳是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比方逢年资格可要老,方逢年自然不敢像对待佟图昌那样对待高文炳。看到高文炳来赶紧起身行礼:“下官方逢年见过部堂大人!”
高文炳苦笑一声,问道:“书田,你这也太急了吧!不能回家换身衣服?”
“部堂大人,下官实在心急,这个圣旨上为何让下官来礼部当从三品郎中?下官实在不解!”
“嘿嘿,我也是刚接到圣旨,就知道你能来问。跟你说吧,皇帝准备和满清和谈,任命佟图昌为正使,元辅推荐你当副使!”
方逢年一听就炸了毛,“什么?和谈?是那个该杀的提出这个提案?”
“书田不要着急,你还是去问问元辅吧!”
问马老二?方逢年一想也行,自己怎么说出狱也是拜马老二所赐,也应该去拜见。
方逢年从高文炳那里借了十个银元,然后出门找了个客栈梳洗一遍,换了身衣服去见马明远。
方逢年并不傻,他还要在官场上混,当然知道对外人怎么狂都没事,但是不要得罪主管领导。所以方逢年敢穿着囚衣去见高文炳,但是可不敢穿着囚衣去见马明远。
马明远的府邸就是当年徐达的府邸,现在变成了马府。方逢年来到门口看到往来送礼、拜见首辅的官员很多,队伍排出多长,方逢年原以为自己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哪知道名帖一送上去,立刻就获得了接见。
方逢年是马济远的同年,也在湖广当过学政,当年马明远的举人功名就是方逢年给取中的。但是人家达者为先,现在当上了首辅。方逢年原本以为马明远看到自己不一定怎么装大呢,哪知道马明远在二堂门口迎接自己,一看自己来了赶紧躬身行礼口称“恩师!”
这一声恩师让方逢年好受不少,原来马明远并不像他哥哥马济远说的那样孤傲,看来他们哥们感情不好马济远并没有实话实说。
方逢年赶紧躬身道:“惭愧惭愧!老夫现在那敢成为元辅的老师!”
“那里那里,当年学生在秀才功名上蹉跎多年,还是恩师到湖广后才取中的学生!”
方逢年听马明远这么说也就不在说什么,其实当年马明远能取中还真是方逢年给使得关系。当年马明远恃才傲物,认为自己的文章天下第一,写出的文章过于偏激,所以到二十多岁还没中举。后来是方逢年到了湖广主管学政,再加上方逢年和马济远是同年,自然水到渠成。
马明远将方逢年亲自迎进屋中,奉上茶水后问道:“老师,不知今天来有什么事?”
方逢年将刚才在礼部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元辅,不知为何推荐下官出任副使这一职务?”
马明远等的就是方逢年来找自己,马明远手捻胡须笑道:“老师,是这样的,老师大概知道学生在年前提出的和谈之事!”
方逢年当然知道,还知道马明远用这件事将陈子壮挤走,好悬没要了陈老头的老命,也知道马明远因为这件事在文臣中风评十分不好。
马明远说完叹了口气,“哎,老师不知道的是学生也有苦处啊!学生也不想当这个奸臣,只是皇帝逼的紧,学生不说不行啊!不过学生也留有后招,就是指定这个谈判正使,本来学生打得主意是将谈判搅黄,让皇帝死了这份和谈的心思。哪知道横里杀出个佟养甲,他推荐他侄子佟图昌担任正使。可是学生推荐的那人能力不行,竞争不过他,没办法学生只好推荐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