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远今年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被朱宏三晒了经近一年,沉稳了很多,不在像以前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
朱宏三对现在的马明远很满意,这样才好,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马老二成长了才能放出来和佟养甲死掐。现在佟养甲的势力变得有点不受控制,以前马家的势力大部分投靠了佟养甲。
以前的朝堂上大体上分为两派,一是湖广派,一是广东派。湖广派是朱宏三从老家武昌带来的人,再加上一些湖广逃难到广东的文人组成,这一派目前占据朝堂上的大部分官职。当然湖广派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大体分为马家、佟家、冯家。以前以马老二为首的马家占据绝对优势,但是自从马老二犯事被贬官后,湖广派为了和广东派争权夺利,纷纷加入佟家。事实证明佟养甲也是打横拳窝里斗的老手,上台后全力整合湖广势力,以前马家的人不加入自己纷纷被排挤,在联合冯家,现在佟养甲的势力在湖广派中已经独大。
这不是朱宏三希望看到的,湖广派是自己的根本,要维护他们的利益,但是要在广东站稳脚跟,也要维护广东派的利益。所以朱宏三借助这次调整内阁的机会对湖广佟家势力大势打压,并在内阁里增加了两个广东本地的官员,增强广东派和湖广派斗争的本钱。同时这样还不够,还放出磨了半年牙齿的马明远,让他出山和佟养甲死磕。
马明远这半年在家看透了世态炎凉,以前自己家中门庭若市,现在完全门前冷落鞍马稀。马明远的倒台也牵涉到朱海的位置,楚王府中传出来董氏姐妹所生的大儿子朱淮仪仗用度上已经和朱海相同了。这个消息让马明远很是害怕,他知道自己的根本就在朱海身上,如果朱海不到台,自己早晚有翻身的一天,如果朱海的世子位子没了,那自己和马家能不能保住命都两说。以朱宏三的心狠手辣,如果换继承人,一定为了给继承人清障,从而对马家痛下杀手。
马明远十分了解自己的这个主公,别看对自己妹妹马小芳有点感情,但是在大事情上这种男女感情根本算不了什么。马明远在家思前想后,觉着还是要找人为自己说好话。马小芳不行,她越说自己好话朱宏三越是忌惮自己,想来想去只有去找冯若舒。因为冯家和自己马家根本利益上相同,那就是希望继承人是朱海,如果换了朱淮,马明远敢保证,自己第一天掉脑袋冯自用第二天就能掉脑袋。至于以前和冯家的不愉快在核心利益面前完全微不足道。
马明远的冯家之行很成功,老东西冯若舒也看到了危机,冯家已经答应在合适的场合为自己说好话。
马明远没等多久楚王府里就传来了消息,朱宏三要称帝了,皇后正是马小芳,朱海也如愿以偿的成为太子。马明远听到这个消息完全松了口气,只要朱海不倒,自己就有出山的机会。
接着楚王的诏书就到了马府,起复马明远为内阁第一副总理大臣,负责财政部和税务部,马明远的职权一点没少,同时大哥马济远的同年加亲家付文龙也进入内阁,马家的势力比以前还稍微大了些。
看着跪在地上的马明远,朱宏三叹了口气,说道:“二哥起来吧!来人,给马先生拿把椅子!”
边上小黄门给马明远拿来绣墩,马明远谢过朱宏三后坐了下来。
“二哥呀,在家这一段时间都干什么了?”
“回禀监国,臣自知罪孽深重,这半年多来每天反省自己。”
“这样很好,以后朝中财政的事就交给二哥了,现在满清打到福建了,以后战事不断,财政方面工作很重啊!”
马明远赶紧站起身来表忠心。“监国放心,这半年我静下心来也想了很多,上任后我想将以前监国和我说的那个中央钱庄设立起来,这样民间资金就可以为我们所用,一定不会耽误监国殿下的北伐大业!”
朱宏三点了点头,现在也应该放出中央银行这个吸金怪兽了,要不以广东一地对抗大半个中国实在不把握。
朱宏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册子,这个是朱宏三这几年按照自己的记忆,写下的后世银行运作的规程。
“二哥,这个你看看,在找几个懂钱庄运作的人,把中央钱庄建起来。”
马明远上前接过小册子,朱宏三也没什么事情交代,马明远起身告辞。
接下来就简单了,全广州城动员起来准备楚王朱宏三的登基大典,为了这次盛况,朱宏三自己拿出来二百万两银子奖赏广州的市民,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每人分得十两银子。市民以户为单位,每户在分得十两。一时间广州城百万民众齐声称赞楚王仁义,看来大道理讲得再好听也不如钱好使啊!
距离登基大典还有五天,朱宏三集团军队中团以上军官、地方官七品以上全部回到广东参加庆典。可是在这个时候,冯府却传出来不好的消息,冯若舒冯老头要不行了。
冯老头本来就七十了,活一天少一天,这几年精力体力严重衰退。再加上半个月前得到了极品谥号“文正”,更是高兴异常,连着几天宴请亲朋,终于把自己折腾死了。
冯自用来到楚王府报丧,朱宏三也很是后悔,早知道就不给冯老头谥号了,没想到变成催命符。
“二表哥,起来吧,舅父大人七十也算是高寿,不要伤心了!”
冯自用擦干眼泪,说道:“殿下,我父新丧,臣请丁忧回乡守孝二十七个月!”
丁忧具体说来,是朝廷官员的父母亲如若死去,无论此人任何官何职,从得知丧事的那一天起,必须回到祖籍守制二十七个月,这叫丁忧。到期之后可以回朝为官,这叫起复。这个制度看上去有点不近人情,官做得好好的,一下子就给扒得干干净净,负责的那摊事情也没人管,不但误事,还误人心情。但这个制度一直以来却都是雷打不动,无论有多麻烦,历任皇帝都对其推崇备至,极其支持,如果你认为这是他们的脑筋一根筋,食古不化,那就错了,人家的算盘,那是精到了极点。因为根据社会学常识,只有出孝子的地方,才会出忠臣,你想想,如果一个人连他爹都不忠,怎么能指望他忠于皇帝呢?
当然,也不都是要丁忧,万一国家有重要事情,比如说前方打仗,你总不能说:等等,等我二十七个月,丁忧回来接着打。所以中国人创造的发明了另一种制度,夺情。所谓夺情,是指事情实在太急,绝对走不开的人,经由皇帝的指示,在万般悲痛中恢复职务,开展工作。由于考虑到在痛苦之中把人强行(一般不会反抗)拉回来,似乎很不人道,所以将其命名为“夺情”。
看着冯自用上的丁忧折子,朱宏三说道:“现在国家危难,二表哥要以国家为重,你的折子本王不批!”
冯自用也知道这个关键时候朱宏三不能放自己走,一定会夺情的,但是朝廷制度在这里,一定要上书三次,皇帝才能夺情,官员也好化悲痛为力量,继续工作。
现在只是第一次,过三天后还要上第二次,冯自用现在负责礼部,正为了登基大典忙得脚打后脑勺,在朱宏三这走完程序立刻回到内阁开始工作。
在后世的历史学家研究冯若舒的时候,他们都很不理解为什么朱宏三要给冯若舒“文正”这个谥号,要知道明朝获得“文正”谥号的也没几个,大部分都是做出了重要贡献的大臣。而冯若舒最为一个前明官员一直在地方工作,后来被调到北京担任大理寺正卿,表现很是平平。和当时那些老油条老官僚没什么两样,难道就因为是朱宏三的舅丈人才得了“文正”谥号吗?
其实这些历史学家不了解当时情况的险恶,朱宏三作为外来势力来到广东,前期很是艰难。和刘备入川差不多,本土知识分子基本上不支持朱宏三。而冯若舒利用自己两广总督和广东巡抚的官职,为朱宏三在广东站住脚跟帮了大忙。当然这些还不够,最让朱宏三感激的就是冯若舒在担任首辅的时候,为了团结广东士人,能让出首辅的宝座给陈子壮,这个太重要了。陈子壮的加入完全让朱宏三获得了广东士人的支持,这和冯若舒识大体是分不开的。所以当冯若舒来求谥号的时候,朱宏三立刻把文人最高等级谥号“文正”拿了出来。也正因为冯若舒的识大体让朱宏三感觉亏欠了冯若舒,在以后朝廷上残酷的党争开始后,马家和佟家纷纷倒霉,而作为湖广派三大家的冯自用却得了善终,这和朱宏三的感激冯若舒是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