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冯自用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做得过分了。姑母姑父再怎么看不上那个女婿,朱宏三再怎么纨绔也是自己的嫡亲表妹夫。
在轿子里冯自用就决定回去就在二堂提申那个老鸨子,让她闭上嘴。冯自用知道这种这种社会底层人员是非常害怕官府的,到时候自己在给她点钱,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断几个人四肢,没出人命就行。
轿子进入县衙后,冯自用和师爷说:“梁先生,请去把牢头找来。”
过了一会,监牢牢头来了。等到牢头请安后说道:“牢头,你现在把那几个泼皮和那老鸨子带来,我在二堂提审。”
牢头一听跪倒说话:“太爷,昨晚那八个泼皮和老鸨子张氏因为伤重不治,今朝上发现已经死了。”
冯自用一听惊到:“什么?死了?”昨天在大堂上冯自用看过那几个人,都是断了四肢,没有伤口,怎么一晚上全都死了。冯自用也是做过县令的人。知道下面这帮胥吏是什么德行。吃拿卡要无恶不作,但是只要还能执行冯自用的命令他也懒得管他们。
因为水至清而无鱼,弄得太狠就没人干活了。但是现在这帮人也太胆大了,九条人命说弄死就弄死。
冯自用大怒,骂道:“说,怎么死的,是不是你们这帮胥吏弄死的,你们平常手脚不干净本官也不爱管你们这些破事。现在你们有点过分了,来人,给我打十板子。”
皂班衙役上来扒掉牢头裤子,抡起水火青红棍一顿板子。打的牢头爹娘乱叫。一会棍子打完,一个衙役上前说道:“十棍打完,请太爷验伤。”
冯自用接着问道:“说,怎么回事。”
那牢头说道:“太爷饶命啊,小人有下情回禀。”
冯自用喝到:“说。”
牢头看了看左右,说:“请太爷凭退左右,这事只能和太爷一人说。”
冯自用挥了挥手,众人下去。冯自用说道:“说吧。”
那牢头就把上午朱宏三和自己的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当然钱和升官的事没提。
冯自用听着很是吃惊,本来他以为那九个人是马明远找人弄得,毕竟他马家在武昌县树大根深,弄死几个人还是能办到的。但是听牢头这么一说是朱宏三自己动的手。冯自用还不知道那老鸨子是被孽待而死,要不更要吃惊。
叫人抬走牢头后就陷入了沉思,冯自用不是没见过心狠手辣之辈。以前办案子的时候什么人没见过,灭门杀全家都见过。但是像朱宏三这样做事这么严密还真没见过。用桑皮纸闷死在外表上根本验不出来伤,加上朱宏三是原告。
他还是宗室,自卫打伤几个泼皮,然后泼皮在牢里伤重而死。这样的案子拿到那里都经得起复查,加上他们宗室的案子都要发到楚王府,以楚王的德行这种小案子看都不看,案宗直接销毁。
冯自用越想越是心惊,这个朱宏三不简单。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环环相扣。那几个泼皮就是不死在牢里出去也不会好,在湖广殴打宗室,就这一条就能要了他们命。想到这冯自用不禁想到昨天马明远临走的时候说朱宏三自己会解决的。当时觉着马明远可能只是说说,到后来还要自己这个县令出手。
冯自用现在想看看这个朱宏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对他越来越有兴趣。吩咐下去让人去牢里把朱宏三提来。
一会朱宏三提到。冯自用让闲杂人等下去。看了一眼朱宏三说道:“人是你弄死的?”
朱宏三说道:“是啊。”
冯自用一愣,没想到朱宏三答得这么痛快。接着问道:“为什么弄死他们?你应该知道本官不会不管你,他们这帮泼皮也不会乱说什么。”
朱宏三说道:“不是为这事,因为我不想像大人一样。”
“像我一样?为什么像我一样?”
朱宏三接着说道:“昨天小芳跟我说了,二表哥逛妓院被嫂子追的无路可逃,跳楼摔断了腿,我可将来不想像二表哥一样在家没地位,为了保住这个地位,那几个人就要死。”
冯自用差点没气死,倒不是气马小芳说自己的丑事,而是朱宏三竟然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小事就弄死九条人命。冯自用站了起来,用手直接朱宏三说道:“你太狠毒了,就为了这么点事就要了他们九人性命。你不怕我大义灭亲吗?”
朱宏三笑道:“我和二哥马明亮说过,我最看不起你们这帮臭老九,一个个屁本事没有,装的道貌岸然,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你可以去大义灭亲,但是你要清楚,你可是我岳母抚养长大,媳妇也是我岳母给找的,这种养育之恩你还没报就把养母的嫡亲女婿送进监牢。你们文人的孝道呢?你的上级你的亲属你的父亲你的子女怎么想?以后还怎么在文人的圈子里混?你以后还怎么去见你的姑母?”
朱宏三一连串的打击让冯自用脸色苍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是啊,自己所学的孝道怎么办?这是自己所有信仰的基石。没有孝道自己这几十年所学的还有什么用?自己的姑母怎么看我?自己的孩子父亲还怎么看我?自己的上级同僚怎么看我?他们也许在表面上能说我大义灭亲,也许还能说我是海瑞第二,但是一定排挤自己。看看海瑞就知道了,自己不想当海瑞啊。
冯自用想到这,发现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按着朱宏三的办法上报楚王府,说九人劫持楚藩宗室,被打伤后伤重不治死在监牢里。因为人证物证都是全套的,楚王府说不定还会上报朝廷,重重奖励自己这个维护宗室的地方官。到时候除了死的那九人家眷不满意外,上中下各级官府都满意,大家升官发财。难道这就是自己做官的意义吗?
朱宏三看到冯自用脸色越来越白,看着要吐血。想想还是帮他一下吧,毕竟是自己的大舅哥,弄伤了和马明远不好见面。上前在冯自用耳边说道:“二表哥难道不记得心学的知行合一吗?想想张居正,好人只能做清官,做不了对国家有用的官。”
一句话传到冯自用心中,对啊,我管他什么清官贪官,我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想通后,冯自用的脸色慢慢的正常了起来。冯自用看看对面的朱宏三,现在他可一点不敢小瞧这个纨绔。这个家伙一句话就让自己陷入逻辑怪圈,差点让自己吐血。又一句话让自己想明白,马明远说得对,这是个危险的家伙。
朱宏三看到冯自用恶狠狠地看着自己,说道:“不用谢我,我只是看到你要吐血。毕竟你是我老婆的表哥,真要吐血大家以后不好见面。二表哥,案子完结吧,打人凶手已经死在牢中,人证物证都清楚,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冯自用说道:“可以,但是要随时等候本官的传唤。”
“好,二表哥回见,等我和小芳大喜的日子请二哥开喝喜酒。”朱宏三说完就往出走。想想不对,还有事没办完,牢头的事还没办呢。
回到屋中对冯自用说道:“二表哥,监牢的牢头李头对我照顾很多,我答应他做个班头,这事请二表哥答应。”
冯自用正没好气呢,说道:“不行,在牢里死了人他能没责任吗?还想当班头,不治他罪就不错了。”
朱宏三笑嘻嘻的说道:“二表哥忘了?李头可是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的,不给有功之人奖赏以后恐怕在这武昌县城里二表哥有很多事不好办啊。”
冯自用想想倒是这么回事,正好自己刚到这,还没有亲信,既然如此就给他个班头又如何。想通后点了点头。
朱宏三一看所有的事都办完了。和冯自用拱拱手就回家了。
出了县衙大门,朱宏三还是觉着自由最好。钱胖子和朱宏三告别回家不提。
朱宏三取回马匹想到:“本来要去农庄看看的,没想到这两天出了这么多事。现在自己腿上有伤,回家怕老娘担心。还是去庄上吧,养好伤再去马家提亲。”
朱宏三打定主意骑上马,往南边农庄赶去。
到了农庄后还没进庄子,就看到马家看大门的马有福出来迎接自己。朱宏三很奇怪,他怎么来了?马有福来到自己面前接过缰绳说道:“姑爷回来了。”
朱宏三点了点头,问道:“老马,你怎么来了。”
马有福说道:“二少爷说姑爷要用自家商队进货,我大哥是商队管事,所以二少爷让我来当个联络之人。”
朱宏三点点头。铁牛看到朱宏三来了,把朱宏三拉到一旁,说道:“大哥,马家老二派人来了,这是要抢咱们的产业啊。”
朱宏三笑了笑,他知道铁牛什么意思。以前人不多,这个庄子都是铁牛管着,现在看有人来夺自己的权难免有点不满意。朱宏三说道:“铁牛,咱们的家业会慢慢的大起来的,你这个管事以后要管上万人十万人呢。马有福只是来负责咱们商业上的往来,生产这边还是你负责。放心吧,他们夺不了咱们的产业。”
铁牛一听以后自己要管上万人,脸都激动的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