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大爷似乎没那么好的脾性儿吧?
贾赦皱起眉, 叹道, “驸马陆谦是个博学多才的,若不是被陛下一纸赐婚娶了福安长公主,如今他在朝堂的地位也未必会输给六部几位尚书大人,可惜了……”
“大爷是欣赏他?”
闻言, 贾赦咧咧嘴, “倒也不是,我只是有一回外出吃酒的时候, 偶然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儿居然能让咱们家睚眦必报的大爷生了放过驸马的心?”许锋揶揄道。
贾赦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道, “陆谦有个青梅竹马, 当年似乎是发过誓的,说中了状元就要娶她过门, 谁曾想他中状元跨马游街的时候, 被偷偷跑出来的长公主看上了, 回了家长公主就求了先帝赐婚,先帝让人一查, 这状元是没有婚约的, 便直接赐了婚,根本没有仔细查驸马有没有心上人, 当然,先帝也不会在乎这些。”
让你尚公主是多大的脸面?
至于状元, 每三年都出一个状元呢, 少这一个, 朝堂就转不动了?没这样的说法。
君不见翰林院里有多少状元还在里头修书呢。
“你的意思是……驸马根本就不喜欢郡主?”许杰蹙眉道,“便是他不喜欢郡主又如何?已经成了驸马,还生了两子一女,他还能做什么?”
贾赦玩味儿的笑了,“当然不止这些,若只是这些,我对他也谈不上欣赏,”顿了顿,贾赦见冯敬等人都有些好奇的看着他,面上的笑容愈发深了,“陆谦是个识时务的,因此当年接了赐婚圣旨后,只能娶了公主。当初我知道陆谦有个青梅后,便特意亲自去查了查,花了好些功夫才搞清楚始末。”
“哎呀,你不要卖关子了,直接说吧!!”许杰夺过贾赦手里的茶杯,不耐烦的催促道。
贾赦瞪了许杰一眼,也没去抢回茶杯,另外取了个茶杯倒茶,一边道,“陆谦娶了公主后,原本应该是打算将他的青梅纳进府,但有一次他见府里有个丫鬟长得像他的青梅,便多看了一眼,没想到转头公主就将其卖进了勾栏院里,陆谦知道这件事后,根本不敢让公主知道他青梅的存在,也因为这件事对公主生了隔阂,对公主不过是面子情罢了,后来他青梅年纪也不小了,又一心一意念着他,根本没想着嫁人,陆谦也是个胆子大的,与公主成婚三四年后,手里积蓄了不少力量,竟给自己另外编造了一个身份,娶了他那青梅,就养在金陵,还生了两个儿子,都教养的十分懂事,据说大的那个已经中了举人,来年要参加大比呢。”
“金陵?”许锋闻言就笑了,“难怪大爷知道的这么清楚,原来驸马的青梅养在金陵,金陵可是咱们的地盘,想知道什么还不容易?”
贾赦哼笑道,“起初我只是觉得,陆谦是个有情有义的,换个人,估计也只是把青梅当个外室养着,即便成婚生子那也是私生子,如今他虽然与青梅成婚的时候用的是假身份,但在金陵那地方,谁不说陆家是读书的清贵人家?比起公主府来,名声不知强了多少倍。”
“可是不管怎么说,陆子柏几个都是他的儿女,他不教养,让公主把人教成这样,也不好吧?”许杰道。
贾赦撇嘴,“关我什么事?更何况,我觉得错不在陆谦,他虽然是驸马,但在公主府里,还是公主最大,公主要纵容儿子,他还能管得住?不过陆子柏应该是他教过的,品行比陆子林要强多了,至于陆子林,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他要管的时候公主帮陆子林说话,后来是青梅给他生了儿子,他便将心神都放在了青梅生的两个儿子身上,对公主生的几个孩子管教就不如从前了,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金陵那边,京城这边自然就会有所疏失。”
“可是……”
见许杰还是想说什么,许锋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是不是蠢?大爷不迁怒陆谦,不过是想打击长公主罢了。”
老是扯什么不教之过,这些还用你来提醒?
许杰揉着头道,“陆谦就算了,那陆子柏呢?那人的本事可不小,如今更是受陛下看重,还说过将来陆子柏中了状元就要重用他呢,大爷若是收拾了公主、郡主和陆子林,早晚会被他知道,那是他母亲和弟弟妹妹,他还能不帮自己的亲人,还反过来大义灭亲不成?”
这世道,让别人大义灭亲的人多,但自己能做到大义灭亲的,除非是个无情无义的畜生,否则能做到这点的,实在是太少了,人还是会下意识的偏护自己的亲人,尤其是对自己好的亲人。
贾赦对陆子柏还是有些欣赏的,但是许杰说的话也确实是个问题。
但是,陆子柏又没有参与陆子林的事儿里,迁怒他是不是不太好?
被陆谦教养长大的陆子柏,确实是个谦谦君子。
“大爷,我觉得你根本不需要自责,他是公主府的长子嫡孙,他难道不知道陆子林做了些什么?在公主面前,他的话恐怕比驸马的话还管用些,但凡他有心跟公主提一提,也能将陆子林看紧一些,不至于这么多人被糟蹋,女子的清白胜过生命,被毁了清白,还不如杀了她呢,至少留住了清白。”
冯敬看得出来贾赦的心思,不过他觉得大爷近来越来越善良了,当然,说好听了是善良,说难听了就是矫情。
你都已经打算收拾他的母亲弟弟和妹妹了,还打算把威胁最大的那个留着,岂不是蠢?
冯敬的话让贾赦顿时醒悟过来,是他钻了牛角尖了,一直想着陆谦可怜,陆子柏被陆谦教养长大,也不是个人品坏的,就下意识的想放过他。
但他忘了,这不是现代,即便是现代,他要害人家母亲妹妹弟弟都去坐牢,到时候人家知道了,要对付你,你又要费心费神,还不如一次性解决了。
当然冯敬的话也让他明白,不是人品好就没错,陆子柏对弟弟的恶行视而不见,甚至帮他抹平首尾,这就是错。
既然陆子柏不算无辜,那就不用内疚了。
贾赦起身走到桌案那边,铺了宣纸,叫许杰过来磨墨。
“大爷要写什么?”
贾赦站直了身体,道,“若论对公主府的弱点最清楚的,必然是陆谦,他与青梅的儿子已经渐渐大了,但是他娶了公主这件事,却一直是跟青梅联合起来瞒着两个儿子的,明年就是大比,陆谦那青梅的儿子必定要上京,到时候还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即便是明媒正娶,也是不能放到台面上说的,陆谦心中必然还是青梅的儿子更重要,为了不影响儿子科举他不敢暴露身份,他现在估计都火烧眉毛了,不如我来给他递个梯子,早点从公主府这个泥潭里脱身。”
算起来,陆谦也算是可怜人了。
“大爷是要写信给陆谦?”许锋恍然道。
过了一会儿,墨磨好了,贾赦提笔疾书,小半刻钟后,贾赦拿起宣纸将墨迹吹干,从抽屉里取出个信封递给许锋。
“你挑个时候偷偷给陆谦,莫让公主的人瞧见了。”
许锋没有多说什么,拿着信就走了。
待许锋一走,贾赦也将冯敬等人赶了出去,又在书房呆了一会儿,从空间里取出几本医书放在桌案上,才算着时间往荣庆堂走去。
这个点儿,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来到荣庆堂,里面一老一小已经停止了讨论诗词歌赋,两人倒是在说说笑笑,不知在说什么,挺开心的样子。
贾赦凑过去道,“如今有了孙媳妇,老太太都不疼孙儿了。”
“你这浑小子哪儿有曦儿贴心?说句话的功夫就跑没影儿了。”江氏故作生气的看着贾赦道。
贾赦讨饶,“诶哟我的老太太,可冤死我了,你们谈的那些诗词歌赋,我这个粗人哪儿听得懂啊,看你们说得那么高兴,我就给你们腾地儿呗,老太太还这样说我,我可不高兴了。”
“一肚子的歪理儿。”老太太说着就笑了,看着气色比前两天好了一些,贾赦笑着道,“祖母,我想着您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今后多教曦儿一些管家之事,祖母当初掌管荣国府何等威风八面,曦儿若是能得老太太三分真传,我可就谢天谢地了。”
老太太被哄得很高兴,满口答应,“好,难为你有事儿求到祖母这儿,祖母啊,一定倾囊相授。”
“有老太太这句话,孙儿就放心了。”
福安长公主何等身份,她的女儿要嫁人,必得是年轻一辈的俊才。
在贾赦看来,小郡主小小年纪就帮着好色的兄长害人,草菅人命,长大之后还不知如何无法无天,倒不如他做点好事,让她没了依仗去欺负人,身份地位没了,自然就够不着年轻一辈的俊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