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拍抚着柳菲儿的后背,李云洛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这个女孩,仿佛要把十几年压抑的苦闷通过这哭声释放出来一样。
一个花季的少女,正是感受人生美好的阶段,却不能与任何人近距离接触,甚至是自己的至亲,这份孤独和煎熬,常人无法想象。
本已经放弃希望的她,竟以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之下恢复了常态,这种巨大的喜悦,伴随着多年的孤寂,此刻全部化成满眼的热泪挥洒出来。
望着此时喜极而泣的柳菲儿,在再看看自己,亲人离世,朋友分别,至爱缥缈,前途无望,有些事情李云洛并非忘记,只是因为,就算想烂了,也根本无力改变,不过是逃避一时罢了。
心念及此,李云洛的鼻子也稍有发酸,满心的感慨。
“行啦,哭会得了,一会儿见到你老爹还得哭下半场呢。”半晌之后,甩掉了心中的感伤,李云洛深吸一口气,对柳菲儿调笑道。
“讨厌。”梨花带雨的柳菲儿轻捶了一下李云洛的胸膛,破涕为笑,“挺好的氛围,让你一说就全毁了。”
“喂,大小姐,我还没说你蹭我一身的眼泪和护肤品呢......”李云洛望着胸前的一片狼藉,苦着脸说道。
“笃笃笃......”就在此时,房外适时的想起了敲门声音,“云洛啊,菲儿好diǎn了吗?”
“你瞧,让你别弄这么大的声音吧,你老爹忍不住上来兴师问罪了。”李云洛耸了耸肩,无奈的看着柳菲儿。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柳菲儿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小声问道。
“什么叫我们怎么办啊,怎么?有diǎn紧张了?”看到此时柳菲儿的反应,李云洛忽然莫名的一阵温暖,联想到自己,如果现在爷爷还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果此刻叶凌嫣看到如今的自己,如果王爷爷......
恐怕自己也会感到激动和紧张吧。李云洛突然发现了,为什么从一开始,在内心的最深处,对于柳菲儿他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才使得本身不愿管闲事的他一次又一次的突破自己的底线。
那就是相似,幼年的孤独,远超同龄人的经历和内心最深处的伤痛,但是,自己比起柳菲儿有太多的不幸,也有太多的幸运。
柳菲儿没有失去唯一的亲人,没有经历那种自己面前一个一个失去亲人的无力感,没有圣阶的敌人需要报仇,更没有生死未卜的心上人。但她经历的,是同样的,不能与亲人亲近,面对冰寒的无力感,面对整个世界的孤独感。
而相对的,李云洛自己,还有兄弟,还有心上人,还有师门的几人与自己同路,哪怕与世界为敌,但他并非孑然一身。
柳菲儿曾说,见到了李云洛,她终于觉得自己在这世界上不是孤身一人,那是一种找到同类的归属感,一种被人理解的温暖,李云洛并没有说,其实在内心的最深处,他也觉得,柳菲儿与他自己,何尝不是同类人呢。
安静的房门慢慢的打开,一边是负手而立的李云洛,一边,则是搓着手紧张向房内张望的柳承乾。
“那个,云洛呀,怎么样,第一天的治疗效果如何啊?菲儿他身子骨还弱,可能第一次未必......”柳承乾的话语突然停顿了下来,因为开门后的李云洛并没有停留,只一闪身,露出了背后的一个单薄的身影。
“爸爸,菲儿让您担心了......”
这个怯懦颤抖的声音,彻底的,击碎了柳承乾心中最后一丝的伪装,一把将柳菲儿拥入怀中,这个叱咤商界的中年男子,这个在战场上心思缜密果断决绝的男人,在这一刻,同样的,嚎啕痛哭!
“唉,总是让我经历这样的场景,这不是故意毁我的道心么。”李云洛心中叹息着,独自悄无声息的绕过父女二人,缓步向楼下走去。
“云洛啊,真的,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好......”父女二人一番激动唏嘘,足足一个多小时的光景,此刻柳承乾正与李云洛二人在会客厅中交谈。
“菲儿呢?还没下来是吧。”李云洛并没有去接柳承乾的话语,自顾自的问道。
“哦,她正在上面梳洗,女孩子嘛,刚刚痊愈,难免有些不适。”柳承乾答道。
“柳老板,可别高兴的太早,她可并没有痊愈,只不过是在我的刺激之下开始能够感知自身并收敛了寒气罢了,要想真正的达到完全靠自己控制,还需要很久的调理和锻炼。”李云洛纠正道。
“是是是,有你在,我这心里就有底了,唉,云洛啊,你对我们柳家的大恩啊,我都不知道如何报答......”此时柳承乾看李云洛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还略带一丝的敬畏。
“感激之类柳老板倒不必在意,毕竟我也是自愿替他理疗的。”李云洛摇了摇头,谦和的说道。
“哎呀云洛啊,你这么说倒是我矫情了,也别总柳老板柳老板的叫了,你与菲儿年岁相仿,如果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柳叔,以后啊,你就当这柳家也就是你自己家一样,菲儿这么多年也没接触过同龄的年轻人,如今正好......”
“且慢。”李云洛发现柳承乾的话锋不对,急忙打断道,“既然您抬爱,我也就随着菲儿叫您一声‘柳叔’了,柳叔,您不把我当外人,那我也就对您说些僭越的话了。”
说道此处,李云洛缓缓的将身体靠在了沙发之上,双眼紧盯着柳承乾的面孔,慢慢的说道:“菲儿的事情算是有了眉目,趁着她不在,您是不是把您的问题也跟我说一说呢?”
闻听此言,柳承乾面色一动,眉梢微微一挑,但仍然镇定的回问道:“云洛啊,柳叔没明白你的意思啊,你是说?”
“柳叔,您既已知我有些过人的手段,又真心留我在您这长住,就应该知道,您的那diǎn‘供奉’我是一定会知道的。”李云洛慢条斯理的说道。
“以前我就听说过,有些大老板会在家里请一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求财,不过,看在菲儿的份上,就容我多句嘴。”李云洛说着,身体慢慢向柳承乾凑了凑说道,“那玩意要是个好东西,与人无害的话,我提都不会去提。”
这句话使得柳承乾面色大变:“云洛,你,真的发现了那个?”
“呵呵,柳叔啊。”李云洛微笑着摇了摇头,“您对我还是留着分寸啊,如果您觉得这事不该我管,那我可真就一手不插了,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