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往回跑,半路就碰到王爷爷了,老爷子看我心急,就非要问出个短长来,时间紧迫,这不,我就给老爷子整过来了。”陈娆娆低头小声说着,一边却偷眼看向面色不善的钱小豪。
“行啦,这事不能怨咱们娆娆。”这位王姓老者望向明显不怎么痛快的钱小豪,“你们俩小子,自己惹了事,指望人家小姑娘码人,还有啥脸不乐意?赶紧跟我回家,小豪你也先回去,哦对了,别跟你爷爷说我来了,我不愿意见他。”
一边说着老者一边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小小瓶,倒出一点墨绿色汁液在钱小豪脑门上一抹,钱小豪顿时觉得自己昏沉沉的脑袋马上清醒了不少。
“回去还是得赶快上药,你们这帮小孩下手也忒狠了,真特么哪天出人命就都老实了。”说完走到李云洛面,刚要继续说些什么,眼角余光一扫,却正巧看到了远处还在向这边观望的叶凌嫣,不由得眉头就是一挑。
“小洛,那孩子也是你们同学么?”王姓老者二眸子微眯,盯着远处低声问道。
“嗯,是我班新来的同学,人▽→,≦挺奇怪的。”李云洛老实的回答。
“嘿嘿王爷爷,别看李云洛这小子老实,这小姑娘可是来的第一天就被这小子骗到手了呢。”一旁伤势减轻的钱小豪又变成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凑了过来。
“这女娃不简单,大巧若拙,返璞归真,她真的只有十岁么?”王姓老者喃喃自语,同时却忽然双手抱拳,竟向远处的叶凌嫣稍稍拱手,这一下可把三个小孩吓得不轻,心中暗想这叶凌嫣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嘶吼打破了小巷的宁静,众人甩脸观瞧,原来是最开始就被钱小豪一击撂倒的刘二成,此时正晃晃悠悠的缓缓站起,只见他脸上鲜血和泥土混杂,正面目狰狞的向着这边冲来,手中明晃晃的,赫然是一把三棱军刺。
“哎呦,这可不行,小小孩儿这么闹可是要出事的。”随着话音轻飘,李云洛只感觉一阵劲风扑面,王姓老者身形一晃,再次看去却已经出现在刘二成身旁,二指在刘二成的颈侧轻轻一点,只听“噗通”“嘡啷”两声,再看刘二成,已然再次昏迷不起
“你看看,你看看!这好好的孩子,都让你教育成啥样了?”此刻,李云洛正在自家方厅角落站桩,从一旁的卧室中,传来了两个老头激烈的争吵之声。
“你知道他在外面,都是让人咋欺负的吗?你老李的孙子在外头让人欺负,我打心里觉得憋屈!”这个声音,正是方才的王姓老者。
“小孩子打架能成啥样,小时候多吃点苦头总不是坏事,总比以后争强斗胜让人整死强!”李施浩的声音洪亮,显得有些激动,“咱那几个老兄弟,哪个不是逞强让人整死的?”
“小孩子打架?你出去看过没有,现在外面这小孩子打架,到底能闹成啥样?”王老爷子也提高了声音,“就算你怕他惹事,不教他能耐,但也不至于把孩子整的这么压抑吧,你看那老钱,也就是让孙子强筋壮骨,最起码能自保啊。”
“自保自保,你看他自保了么?”李施浩听到王老爷子提起钱小豪,不由得火冒三丈。
“小孩子不懂事,他们这个年纪就不应当太张扬,你还跟我提他家那孩子,你看那小子,小小年纪你给他那么大能耐,他能降得住么,不还是三天两头的惹事,就说这回,要不是你恰巧赶到,他老钱家说不定都绝后了!”李施浩义正词严,毫不退让。
“你那都是谬论,小洛本身性子就比他沉稳,我看没问题。”王老爷子虽然继续坚持,但明显声音却柔和了下来。
“眼看着小洛就满十岁,过了十岁,这娃娃功可就荒废了,你天天让他站桩也不是个事,这样吧,让他每周上我那呆几天,我给他把把,看着这好苗子白瞎了,我心疼。”王老爷子语气缓和,跟李施浩商量着。
“不行,我就没想过让孩子练外家功,内家的练练气养养心性就算了,你那一套可别想跟我孙子身上用。”李老爷子仍然反驳,但明显也没有了最初的火气。
“不行也得行,这事由不得你,你看看你那儿子,再想想咱当初那日子,你想让你孙子也一辈子窝了吧囊的活着啊?”这是李云洛第一次听见有人谈论自己的父母,但只这一句,李施浩却并未搭言。
听着屋中的争吵,李云洛感觉十分无奈,站桩时放空思维是李云洛的一个习惯,头脑中杂念越多,就越能感受到肌肉疲劳所带来的酸楚,所以当屋中的争吵结束后,在他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终于安静了。”
李云洛口中王爷爷,名唤王本初,跟李施浩是老战友,也是多年的朋友,人上了年纪就爱回忆过往,而经历过抗战的老人们,却大多不愿再提起当年的事情,毕竟战争,并不像电视里演得那么刺激或是温情。
不过李云洛从小喜欢历史军事,再加上经常性的不停追问,倒也从爷爷透露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那个年代的属于王本初和李施浩这一批抗倭志士们的,峥嵘岁月。
战争永远是残酷的,任何的理论和书本中的规矩,都无法应付战争的冷血,那时李施浩的队伍被敌人击溃,那才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身边的十几个兄弟不断的倒下,有的死于枪林弹雨,有的死于饥寒交迫,甚至马路上的一颗生锈的铁钉,都会成为致命的杀手。
为了躲避敌人的追赶,李施浩领着仅剩的几名弟兄一头扎进了东北的莽莽深山之中,几天下来弹尽粮绝,就在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幸运的发现了一个山中的小村落。
抗战时期的东北,这种为了躲避战乱而聚集起的山中小村也并不新鲜,这个村民风淳朴,并未受到战火的波及,而当年不到二十岁的王本初,就是这村里不可或缺的劳动力。
王家世代习武,祖上到底从哪里论谁也不清楚,但他自己练得一手好八卦掌倒是尽人皆知,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基本上人人都有一些保命的本领,而热情好客的王本初很快就跟李施浩几人打成一片,还开始互相交流起自己的功夫来。
但是天不遂人愿,就像其他村落同样的遭遇一般,半个月以后,鬼子发现了这里,虽然全村的人都有武艺在身,但毕竟抵不住子弹的威力,除了王本初和几个兄弟逃出来之外,全村老小尽皆丧命。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这样的事情也许每天都上演,在后人眼中,那些不过是一段故事,一组数据,或者多一条控诉鬼子的罪状,但对于当年亲身经历的人来说,那却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一段段温馨的情感灰飞烟灭的,彻骨透心的,无法磨灭的疼痛。
就这样,怀着国仇家恨,王本初跟着李施浩一众参加了抗战,并在血与火的交织中,多次救下弟兄们的性命,渐渐的成为了一众兄弟们心中当之无愧的老大哥。
一路腥风血雨,存活下来的老战士们都只能说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解放之后有些人留在了部队,或者转业回到地方机构,之后又经历了各种动荡,有的人平步青云,有些人则打入另册。
而这王本初老爷子,历经了杀戮的战场,心灰意冷,不在涉足军政官场,闲踏三山闷走五岳,在江湖上闯荡了大半辈子,最后寻着当年的老战友跑到这东北边陲的嘉驿市定居养老,倒也落得个安然自在。
但时间的力量却无比强大,当年的老兄弟早已物是人非,有的再也没机会见面,而有些则已经风生水起,凭着对老哥哥的情感,仅存的几位对他倒也尊敬无比,但真正到现在,还能谈到一起的,也只有李施浩老爷子了,比如那钱本昌,王老爷子就打心眼里瞧不上。
“小洛,你过来。”听到爷爷叫自己,李云洛立刻收式走进房中。
望着微微见汗一脸稚气的李云洛,李老爷子不由得轻轻一叹,“小洛啊,你来说一说,就我平时不让你穷嘚瑟这件事,你是咋想的?”
“哎老李,哪有你这么问话的啊,啥叫不让穷嘚瑟?你这说法有问题。”还未等李云洛搭言,一旁的王老爷子直接打断了李施浩的话语。
“小洛啊,你爷其实是想问你,就他这种啥也不让你掺和的做法,你有意见没有啊?”王本初笑眯眯的问道。
“哎我说老王啊,你这么说也不对呀,我这问我孙子话呢哪你就插一杠子?”看到王老爷子一副大灰狼的表情,李施浩也老大的不痛快。
“得得得,咱俩就别跟孩子面前再吵啦,还是让小洛自己说说吧。”看到李老爷子有些气恼,王本初急忙笑嘻嘻的岔开了话题,毕竟人家老人教育孩子,自己突然就插上这么一嘴,确实有失体统。
望着眼前活宝般的二位老人,李云洛突然之间有一种百感交集的感觉,从小爷爷就教育自己千万不要涉足任何有风险的事情,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了自己着想,但这现实的世界,哪里是自己想躲就能躲得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