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二勒令过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她,所以艾梅在她房门口徘徊了好一阵也没敢敲门,最后咬着唇走了。
等到晚上时梅弄尘直接失眠睡不着了,于是又跑回冷翊身边找罪受。但是,作为面皮薄又心思单纯的美女纸,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其实自己真的挺想他的……
她回到紫金阙的主卧时,冷翊早已经洗干净脱光光等在床上了,梅弄尘一头黑线,“你怎么知道我还会回来?”
“有我这么一大盘美食在此,你能忍得住不来享用?”冷翊说着直接掀开覆在身上的衾被,露出一具魁伟而健壮的身躯,梅弄尘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便被一双有力的长臂抱着滚落到床里。
梅弄尘:“……”
“你都不关心一下我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不问一问我怎么有空回来的?”梅弄尘伸手推着冷翊的脑袋,扭着身子躲避他的狼吻,不满地哼哼。
“乖,别动,为夫现在很忙,等我忙完了若还有时间,我倒想听听……”冷翊捉住她捣乱的小手摁在两侧,身躯挤进她的两腿之间绝了她一脚踢飞他的机会,牙齿咬开她身上薄薄的布料,露出让他血液沸腾的美景……
事实证明,冷翊是没有时间听梅弄尘讲述她这些天的境遇,因为他一忙完,有的人便累得睡着了,等再醒来,天已经亮得不能再亮。
梅弄尘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回到风宅卧室,冷翊本想再跟她唠唠嗑,但她心系吕家的事,今天风二那边可能就出调查结果了,她想快些知道结果。
她刚回到卧室,还没来得及换下睡衣,门‘嘭’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两个体型彪悍的黑衣保镖连人带门一齐摔进来。
梅弄尘吓了一跳,身形一闪来到衣帽间,迅速换下睡衣穿戴整齐。
“姐姐……”风二看着空空如也的卧室,以为梅弄尘又像上次一样不告而别,心下怅然若失,他走到窗边,‘唰’地拉开窗帘,阳光刹那倾泻进来,可再明亮的光线,也扫不尽他脸上的氤氲的阴霾。
“呀!你们撞门干什么?”
一声熟悉的惊呼,风二心头一震,缓缓转头,正看见梅弄尘略显吃惊的脸,有一瞬间的晃神,他觉得,她是他的梦,易碎的梦。
“我敲了好久的门,你都没出声,我以为……你又走了。”
梅弄尘看着他恍惚的眼神,心中滋味莫名,“我若是要走,会告诉你的。”
艾梅始终站在失去门的门口,看着风二的脸,眼神凄楚,她现在才看明白,以往风二凝视着她时那恍惚朦胧的眼神从来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
良久,她转身,离开。
梅弄尘望了眼她萧索的背影,心中一叹,“风二,有时候,与其眺望远处看不清的风景,不如珍惜眼前一花一木。”
风二也瞧见了艾梅离开时失落的样子,心脏没由来一阵缩紧,隔了好半响,才说:“吕家的事已经查清楚了。”然后对着门外喊了声:“进来!”
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闻声而进,将一个黄褐色牛皮纸袋恭敬地递到梅弄尘眼前,梅弄尘伸手接过,牛皮纸袋里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入手略沉。
“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希望对姐姐有用。”说完,风二凝视她一瞬,然后举步离开,步履有些匆匆。
梅弄尘坐到窗前的榻榻米上,细细翻阅着手中的资料。
原来吕宅被封、吕天威被抓竟是因为他贪污受贿,梅弄尘不免唏嘘,吕家三代从政,在帝都那是泰山一般的存在,到了吕天威这一代,更是将吕家的势力扩大到极致,吕天威之妻贝宁也是政界泰斗,夫妻二人跺跺脚帝都都要震三震,还有贝宁的母家也是帝都数一数二的世族大家,这样的吕家,到最后竟会因为吕天威贪污受贿而一夕崩塌。
果然人性贪婪、欲壑难填,吕天威身在这样的高位上,竟还想要得到更多。
吕天威进了局子,那贝宁自然无法独善其身,同样被抓进了牢中。
梅弄尘接着往下看,忽然看到吕笑笑因父母双双入牢而受打击太大,竟然得了精神分裂症,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她一惊,怎么可能?
但资料上将吕笑笑所在的精神病院的名称与何时入院的都写得很清楚,梅弄尘的手一紧,a4纸平整的边缘瞬间变成咸菜干。
笑笑,在精神病院?
可能吗?
贝耳呢?
……
帝都精神病院。
梅弄尘站在一间全封闭式的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内看去。
一个小巧的人影抱膝蜷缩在病床上,满头黄黄卷卷的长发散乱在肩上,身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她的脸干瘦,没有了往日的灵动活泼。
“笑笑……”梅弄尘心脏像被揪住一样,她的笑笑,为何成了这副摸样?
吕笑笑没有动,只是一双墨羽般细长的睫毛颤了颤。
护士为梅弄尘开了门,本来精神病院规定是不许入房探视的,但不知风二使了什么手段,让院长发话破例让梅弄尘入房探视一次。
“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时常发狂,梅小姐要小心一点,我就在门外守着,有事立刻叫我。”护士小姐面容和善地提醒道,能让院长破例允许入房探视,肯定是了不得的人物,她一定要小心伺候好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那她的饭碗估计也保不住了。
“好,谢谢。”梅弄尘对她颔首致谢,然后跨进门内走到吕笑笑跟前,伸手将她凌乱在颊侧的长发归拢到耳后,唤道:“笑笑,是我。”
吕笑笑没有反应,梅弄尘又唤了几句,直到她唤出第九声,吕笑笑涣散的眸光才从新聚焦,她傻看着梅弄尘担忧又心痛的脸,眸中开始沁出液体,慢慢凝聚成滴,从眼眶滑落,良久,她干裂的嘴唇缓缓张开,“弄尘姐……”
梅弄尘心疼地擦着她的眼泪,“笑笑乖,不哭。”
吕笑笑一头扑进梅弄尘的怀中,紧紧搂着她的腰,嚎啕大哭。
“弄尘姐,我没病,他们非要将我关在这里,呜呜呜……贝耳被他们抓走了,弄尘姐,贝耳被他们抓走了,他要死了,呜呜呜……”
“什么?”梅弄尘抬手在房间布下结界,将吕笑笑从怀中拉出来,掐着她的双肩,注视着她道:“说清楚,他们是谁?抓走贝耳想要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吕笑笑拼命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是有一天我家突然闯进一群人……”
从吕笑笑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梅弄尘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有一天突然有人闯进她家,将她父母以贪污受贿罪抓走,然后一批黑衣罩面的人出现将她带到一间黑屋子里关着,很久之后,突然又将她送入精神病院,一直关到现在。
“你被黑衣罩面的人带走时贝耳在哪儿?”梅弄尘蹙眉,她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也不知道,他的行踪一直飘忽不定,每次都是我找他了他才回来。”吕笑笑擦着泪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被抓走了?又如何得知他要死了?”
“我……”吕笑笑忽然扭捏起来,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自从我与他发生了关系,我们之间便有了一种奇怪的联系,好像我们两人的生命互通了一样,我能感应到他所在的位置,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脉搏与心跳,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们将我带离那黑屋子的时候,我清楚地感应到贝耳就在我附近,再后来他所在的位置就再也没有移动过,直到两天前,我忽然感觉到他的心跳变得十分微弱,好像快要死了一样,弄尘姐,你去救他好不好?”
“你去救他好不好?”吕笑笑忽然双腿落地站起身来,用力晃着梅弄尘的双肩,目露疯狂,“你去救他好不好?求求你去救他!他要死了,再不去救他他就死了!”
“啊——!你去救他啊!快去救他!”她一把将梅弄尘甩在地上,扑到门上,拼命拍着门,发出巨大的‘彭彭’声,幸好梅弄尘之前布下了结界,不然如此大的动静,必定要引起守在门口的护士小姐的注意,“来人!快来人!他要死了,你们快去救他!”
一切发生得太快,梅弄尘愣住了,不过她很快回神,立即施展控魂术安抚狂暴的吕笑笑,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回到床上坐下。
控魂术的安抚之术是梅弄尘后来自己琢磨出来的,曾得到九幽的一顿夸奖。
“你知道那间黑屋子在哪里吗?”梅弄尘牵起她的手看了看,手掌已经红肿一片,可想而知她刚刚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来拍门的。
吕笑笑缓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具体的不知道,我只知道贝耳现在在我的那个方向。”她说着用手指着北方。
“那他们将你从黑屋子送到精神病院用了多长时间?”
“不知道,那时候我早已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吕笑笑的双目不算十分平静,但也不再狂暴,她凝视着梅弄尘的眼,“弄尘姐,求你了,帮我去救他吧,要是他死了,我也是活不了的。”
“贝耳我会去救的,但是他被关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如何去救?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被你遗漏的线索。”
“线索……”吕笑笑紧着眉头陷入沉思,良久,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吼道:“我想不起来!他们一路上都蒙着我的眼,我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人说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等等!”她突然双眸发亮,急切地抓着梅弄尘的手道:“从黑屋子出来,他们带着我上了一辆车,车子开动的初始走得摇摇晃晃很颠簸,好像是山路!”
吕笑笑说着像小女孩儿似的拍着掌,然后将梅弄尘向门口推,兴奋地道:“我怎么早没想到,在北方的山上,弄尘姐,你快去救贝耳,快去!”
梅弄尘顺着她的意开门出去,那名候在门口的护士小姐见她出来立刻将门锁上,然后领着她向外走去。吕笑笑扒在门上目送梅弄尘离开,不停地叮嘱:“弄尘姐,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护士小姐见此对梅弄尘道:“梅小姐,她没伤害你吧?”
“没有。”梅弄尘睇了她一眼,随意地问:“吕笑笑的病情严重吗?”
那护士见她发问,立刻殷勤地答道:“刚开始不严重,几乎不见她发病,只是两天前突然开始胡言乱语,嚷嚷着让我们去救人,现在已经开始发狂了,都咬伤了好几名医生护士。”
原来如此。梅弄尘双眉微挑,吕笑笑被送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所谓的精神分裂症,现在之所以发狂,一定是两天前突然感知贝耳有生命危险,却无法救他,又求救无门,急火攻心之下失了理智才会这样。
再者,关黑屋子本就对人的心理与生理有很大的破坏性,时间长了容易发疯。吕笑笑被关在黑屋子里很长时间,本就给她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接着被送进精神病院,被当作精神病患者对待,关在全封闭的病房中,这又对她的精神造成强烈的冲击;再然后贝耳出事,求救无门,直接将她本就紧绷的精神压垮,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真不知道吕笑笑以后还会不会好起来,希望她与贝耳相聚之后会好起来吧。
思索间,护士小姐已经带着她行至大门处,梅弄尘向她道了谢,便向停在不远处树下的一长排红旗轿车走过去,上了最中间那辆车,十几辆车同时启动,缓缓离去。
护士小姐看着绝尘而去的黑色车龙,满目的羡艳。
……
车龙在高速上行驶。
最中间那辆的车内,贝耳侧目凝视着梅弄尘完美到不真实的侧颜,那微微翕动的纤长睫羽,比孔雀翎还要梦幻美丽,看着看着,眼前的容颜开始慢慢变幻,直到一张雅致灵动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那一双清雅的眸中氤氲薄薄水雾,像一汪无法言喻的柔情,他猛然回神,骇然地向后一仰,心跳突然加快。
艾梅!
“你怎么了?”梅弄尘一回头便看见风二见了鬼似的表情,奇怪地问。
“没什么。”风二调整了好面部表情,扯出一抹牵强的笑,问:“姐姐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梅弄尘闻言沉吟片刻,道:“没有了,谢谢你,风二。”
她有感觉,吕家突然倒台与将贝耳困住的人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还是同一个人,能轻易将吕家扳倒的人物绝非寻常,还是不要让风二涉及进来为好,以免给他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她知道贝耳混得不错,但,天外有天,吕家如此威名赫赫不也照样一夕倒台?
她一瞬间的迟疑没能逃过风二的眼,他眸光沉了沉,道:“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姐姐不要与我客气。”
梅弄尘冲他笑了笑,“一定。”
……
黑色车龙驶进风宅。
梅弄尘下车,看见站在不远处桃树下的艾梅,双眉微挑,看来,她对风二是落花有意呢。
此时正值桃花盛放的时节,簇成团的桃花如冰清玉洁的仙子的霓裳,分外娇嫩清雅,就像桃花树下静立的人,她的瞳仁是桃花凝成,她的粉唇是桃花染就,清风一过,吹起她飘盈的秀发,也吹下漫天的花瓣。
梅弄尘转头看着一脸怔怔然的风二,嘴角不由得扬起,风二啊,似乎已经看见近在咫尺的风景了呢。
她悄声离开,回到卧室,从窗户向下看去,艾梅施施然走到风二跟前,仰着脸说着话,风二则俯视着她,眉眼柔和,或许,连风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眉眼有多温柔。
梅弄尘眼珠子一转,右手向前轻轻一弹,艾梅膝下一软,直接向地面倒去,风二慌忙间抱住她,直接抱了满怀。
然后两人之间气氛凝固了,梅弄尘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感觉的那气氛的胶黏,嘴角的笑意更深。
晚上吃饭的时候,艾梅一直低垂着脑袋,耳根始终是微红的,而风二的表情也很不自然,梅弄尘的眸光在二人之间穿来睃去,满眼戏谑,道:“我怎么觉得你俩儿怪怪的,风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闻言,三十几岁的风二耳根一红,连连摆手,活脱脱的纯情小男生模样,“姐姐,没有……什么都没有……”
“嗤!还说没有,脸都红了,风二,我可从没见你脸红过呀!”梅弄尘打趣道:“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那顿饭梅弄尘吃得很开怀,虽然她成仙之后对食物再没有需求,但她依旧吃了一大盘美食,因为对面那两位快要将头垂到地上的人实在是下饭。
……
夜深人静。
一道人影自风宅的某扇窗户里射出来,极速向远处射去,速度太快,以至于人眼根本看不见。
梅弄尘依照吕笑笑的指点向帝都精神病院的北方掠去,她放慢速度在高空中向前飞行,将自己的神识放射至四面八方细细搜索,好一会儿之后,在一处山腰发现地下建筑。
帝都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梅弄尘有些意外,在她的认知里,地下建筑向来都是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悄声接近,入口的门被修饰成天然巨石的模样,若非梅弄尘神识早已侵入到建筑里面,恐怕很难寻到入口。
梅弄尘站在入口前,正要以神力将其打开,忽然两道人影出现在她神识覆盖的范围之中,动作一顿,跃上一旁的树梢躲藏起来。
不一会,伴随着轻微的‘轰隆’声,那巨石样的门颤抖着向一边移去,灰尘扑簌簌往下落。
待露出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隙时,巨石门停止移动,两个高大魁梧手持枪械的男子走了出来,他们脑门上分别箍着头灯,走到梅弄尘藏身的树下,将枪械放靠在腿边,然后……拉下拉链掏出另一把枪开始嘘嘘。
梅弄尘撇开眼,正想趁机钻进门内,底下的说话声拉住了她的脚步。
“你说,那个人的血真的那么神奇吗?活死人肉白骨,这也太夸张了吧?”
“真的假的都与我们无关,只要事成之后将我们的钱付清就行。”
“孙博士今早说已经差不多了,只要等明日抽尽那人身上最后一管血,他便能彻底救活‘s’先生,啧啧,‘s’先生已经死了快五年了,你说要是他突然活过来了,他的那些仇人会不会吓得尿裤子?”
“嘶!”其中一人摇着头打个尿噤,将小枪收回裤子里,道:“别废话了,赶紧的。”说着拎起自己腿边的枪械就往巨石门走去。
“等等我!”另一个人见同伴走了,赶紧收起家伙拿起枪械追了上去。
梅弄尘身形一闪,赶在他们之前闪进了石门内。
那二人只觉一阵阴风从身后袭来,生生打个寒颤,脊背发毛,脚下走得更快。
又一阵轻微的‘轰隆’声,巨石门缓缓合严。
梅弄尘一边用神识在前方探路,一边四下打量。
刚进来时是一小段普通岩洞,长度约莫一米,拐个弯之后有一扇没有上锁的门,门后是很长的直通地底的楼梯,两边的墙上每隔两米一盏灯,每隔五米两个岗哨,守卫十分严密。
梅弄尘快速从那些岗哨眼皮子底下飞过,只余一阵疾风。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这扇门很奇怪,梅弄尘的神识居然无法穿透,而且那门还安装了指纹锁。
梅弄尘直接运集神力对着那门就是一掌,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金属门四分五裂,惊动了楼梯处的岗哨,纷乱沉重的脚步声快速逼近,梅弄尘却被眼前看到的惊得忘了迈动脚步!
------题外话------
今天一更咧。
话说,差点将风二写成第二个梅亦儒,还好及时拐个弯,给他一个幸福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