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界便是他们所在大千世界的称呼,这个称呼是当初从南荒一个天朝将领口中得知的。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看到周晴朵如此严肃的说,林晚风一阵毛骨悚然。虽然他已经认同了周晴朵的见解,但他仍然感觉难以接受。所以他决定先去南荒一行。去荒南要经过西南之地,然后才是南荒,比之直线距离的中原,南荒还要远一些,不过他如今心里极为害怕,所以他甘愿先行去南荒。
“要买仙剑吗。”一个面满笑容的胖长柜招呼着神色匆匆的两人。
林晚风抬头看去,只见胖长柜身后牌匾上写着“器阁”,心头顿然知晓,这是百家仙门之中器宗所开设的一家铺子,便问道:“你是仙境九重的强者,怎么由你亲自來招呼客人。”
胖长柜面上露出苦涩笑容,道:“我们器宗沒落了,当初被鬼门的僵神道围攻,整个大西城器阁只剩下了我一人,而且也不知道师门发生了什么变故,整个宗门只剩下建筑,已经人去楼空。”
林晚风呆了呆,请教道:“长者贵姓。”
“在下王权。”胖长柜一脸和气。
林晚风抱拳道:“在下尚有急事,耽搁不得,只能下次前來照顾贵阁的生意了。”“好说好说。”
离开大西城,林晚风的心情又沉重了一些。周晴朵见他神情,也不去打绕他,安安静静立在仙剑身后,身体紧紧依偎。她知道,他和她其实是一样的仙,都走出了自己的道,有自己的坚持,决定了的事,就不会轻易的更改。他既然要去南荒,那好,陪着他便是。
行了半月的时间,终于到了南荒。
到了南荒,他去了清城,清城已经不见。他去了临幕镇,在镇上,他竟然看到了许多新面孔。当初临幕镇被尸祸传染,这里的住户十之五六都死于尸祸当中。如非当初他与玄一和尚等人,这场尸祸的危害将更大。
在这里,他看到了一个大汉,那个大汉疯疯癫癫,衣衫褴褛。
这个大汉看见林晚风便将他拉住,哭哭啼啼的道:“少仙,临幕镇的尸祸是我带來的,我罪有应得啊。可是为什么我感染了尸祸却沒有死,其它那些好心人都死了。连救我的‘济世医馆’的胖大夫都死了,呜呜呜。”
林晚风呆呆的看着这个大汉,心中波涛汹涌。
这个大汉明明已经死了,死于尸祸当中,而且他口中的那位济世医馆的胖大夫,根本沒死,当初被玄一和尚救下。林晚风转头看向那些住户,他顿然感觉有些悚然,因为这些住户全部都是感染了尸祸,很多人都被他亲手诛杀。
然而在此地,他竟然又看见了他们。
他逃离般的离开了临幕镇,抬头看天,天依旧一片昏沉,大地迷雾笼罩。似乎这十天半月以來,天都沒怎么变过,沒有一日出现过阳光。
他的心头布满阴霾,他向腾牙部落而去。
腾牙部落建在三座小山之间的深谷里。通过谷口石墙,來到谷中,入目所见谷中建筑皆是以粗壮的圆木搭制,屋顶以兽制的兽皮遮掩,最上面又盖了一层圆木,所有的圆木上面还钉有腿一般粗的倒刺,一个个建筑像一个个大刺猬,粗旷之余还给人安全之感。而在部落三端的高山上,沿着山恋,沿有一座座同样倒刺遍布的木塔,粗略看去,竟有六十余座,只是此刻,腾牙部落显得有些冷清,似乎沒有多少人居住。
有豪爽部落汉子看到了他们两人,便接入了部落中,热情的招待。
“巫老呢。”
席间,林晚风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那名汉子神情微微一滞,然后面露苦色,道:“大人不知道吗。”
汉子缓缓道來,原來当初这里发生了兽潮,在那片兽潮里,巫老和许多部落汉子都死了,唯有少许的几人存活了下來,这存活下來的人当中侍真、侍厚,还有巫老的其它名弟子。如今侍厚已经继承了巫老的位置,成了这腾牙部落里祭祀大巫。
“侍真、侍厚。”林晚风默默的念着,神情越发的苦涩。
周晴朵目光如水,温柔的看着他,道:“还要继续求证吗。”
林晚风点了点头,倔强的道:“要,怎么不要。”他的声音微沉,说出此话时沒有一点的底气,说到底,他已经从心底里认可了周晴朵的判断,但他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接下來的时间,他继续行走南荒,甚至进入了枯墓。他又遇到了许多的阴神,还看到了阴。南荒大地上,他看到了许多不该看到的人,他看到了李血衣,看到了黑和尚,看到了曾经被他诛杀的白骨僵神两道的二十七名仙境。
天空依旧低沉,终年不见阳光,一如此时林晚风的心。
“我想回去了。”林晚风说道。
“回哪里。”
“师门,太玄神宗。”
历时一月,回到太玄神宗。太玄神宗什么都沒有变,只是少了人。整个诺大的太玄神宗,只有他和她两个人,而且这本是集天地灵气宛若仙境的地方,也被迷雾笼罩,昏暗、压抑、冷清。
“我们已经死了罢。”两人依偎坐在思神崖边,望着远方低沉的天空,缓缓道出这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周晴朵也看着天空,只不过此刻的天空根本沒有什么看头,若是以往,天空碧蓝如洗,白云就在脚边飘浮,那种感觉,活得真像一个神仙。
而如今…
“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林晚风苦涩的说道,这也是他最为不解的地方,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怎么稀里糊涂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周晴朵沉默着,但她目光闪烁,似乎在想什么。
突然,林晚风一把抱住周晴朵,抱得紧紧的。
周晴朵羞恼挣扎,微怒道:“你做什么。”“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我也想看看这是不是梦。”林晚风语气哀伤。正当青春年少,正当修炼有成待一展身手之时,却遇到了这样的情况,谁能接受。
“那现在呢。”周晴朵心里叹息了一声,语气微软。
“有血有肉,有体香,有温度,有跳动的心,很温暖,很迷人。”林晚风如此说道,“看來在这个清冷的世界里,你将是我唯一的温柔了。”
周晴朵安静下來,不再挣扎,任他紧紧拥抱。
又过了些时间,两人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他们已经死了。如果沒有意外发生,他们就会一直生活在这里,也会修炼、成长,一直到累的那一天。
这一天,林晚风和周晴朵进了神机阁,在里面遇到了一个人。那人一身白衣,长得丰神如玉,俊俏得如同天仙。而且,这个人林晚风认识,是秦师兄。
“秦不悔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林晚风非常的震惊,他对这秦师兄大有好感,因为秦师兄给他了青龙令,让他学会了锁灵诀。
秦师兄看到他们两人,也露出震惊之色,他摇头道:“不应该啊不应该,你们怎么到了这里。”随即他运用目光看向两人,见两人有血有肉,血气极旺,更觉得不可思议,便围着两人,上下打量个不停,口中还啧啧称奇。
林晚风挡在周晴朵身前,朗声道:“秦不悔师兄,你看我就可以了,别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心上人看好不好。”
“好好,我盯着你看就是了。”秦师兄大笑。
周晴朵羞窘,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在林晚风腰上轻轻一掐。
“对了,我要严重纠正一件事。”秦师兄突然严肃说道,然后紧紧盯着林晚风,道:“我不叫秦不悔。”“啊。。”林晚风吃了一惊,“你不是姓秦。”
“我是姓秦。”秦师兄无语的拍了一下额头,道:“我叫秦君子。”
秦君子。
听到这个名字,林晚风和周晴朵都大感吃惊。因为这个名字对他们这一代并不陌生,他可是当初太玄神宗的骄子,被称为少年太子,可以说是天赋之高,比萧乘月和宋苍都要厉害。当初沈重提到这个名字时,都是一脸的敬畏。只可惜,天妒其才,秦君子被鬼门派出的死间暗杀了,这成了太玄神宗的一道伤痛。
“你怎么可能是秦君子师兄。”林晚风难以置信,道:“当初我还活着时候可也在神机阁见过你。”
“不错。”秦君子点头承认,道:“当初我被鬼门的三个死间暗杀,我当场杀了两个死间,但还有一个比我修为稍差的死间活了下來。本來我应该死了,但我的伙伴将我的带入了千机峰后山,那夜天机峰出现变故,我的神魂被千机身的一面乾坤镜吸了进去,才能保持神魂不灭。对了,我的伙伴你应该知道,就是三目白猿。”
“啊。。。”林晚风震惊。
“我的伙伴见我身死,早已经成存了死志。后來遇见了,所幸成全了你,所以才令得你拥有奇眼。”秦君子又道,他叹息一声,“小白对我太好了,不过这样也好,能与我作伴。小白,还不快出來。”
随着秦君子的呼叫,只见殿门上挂着的那一面古镜微微一转,然后从中落出一道白光,化地成了一个白猿,真的就是当年林晚风在千机峰后山遇到的三目灵猿,只是此刻,它已经沒有第三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