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封禁,封了三重修为,也封住了三重元田里的道伤。
封禁前,他可以以道童出窍神游,可以驱阴风,御罡火,如今却只能将道童禁锢在体内,一切都只因为那令仙叹惜的道伤。
林晚风仰睡在梧桐树下的一个摇椅上,沐浴着冬日暖暖的阳光,眼睛半瞌半睁,神情很是安详和宁静,似乎体内的道伤一点都未令他沮丧。
在他摇椅的脚前,凶兽懒洋洋的趴在地面,同样沐浴着灿灿的暖阳,神情颇为慵懒。而在它背上,兔精叉着双腿骑着,正在一丝不苟的拔弄着凶兽的缤纷的毛发,似乎在捉那毛发间偶尔一钻而过蚤虫。
花落雁搬了一张小方凳,轻轻的来到林晚风身侧,静静的坐了下来,然后就呆呆的看着林晚风那张清瘦俊逸的脸庞。
因为走火入魔,这些天林晚风又瘦了一些,那俊逸的脸庞上隐隐有几分苍白,不过,那一丝病恹的之气落在少年的脸上,更为他添了几分迷人的气息。
他沐浴着阳光,是那样的安静,坐在他身畔,似乎有种莫名的气息围绕了上来,令她感觉是那样的惬意,以至于她的嘴角不由轻轻的扬了起来,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虽然都没有说话,但这样的气氛着实令人着迷。
冬季虽寒,但你就在身边,万般冰寒,令不了我心中你那醉人的容颜,如果可以,我祈愿时光停滞——
一百年。
不知道什么时候,凶兽和兔精偷偷溜走了,或许是花落雁方来的时候,这两兽便溜走了,因为少女的“凶恶”着实在两兽心里留下了无比大的阴影,以至于两兽连与心中“恶女”多待一会儿的勇气都没有了。
人永远看不破的红尘情意,不过我指间烟云,挥手即逝,任你情如天长,终究会海枯石烂。
走的时候,凶兽倒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梧桐树下的那少年少女,留下一道深深的目光,或许它在感叹什么罢,谁又能明白?
风,轻轻吹着,撩起了一缕长长的青丝,拂弄着少年脸颊。
颇有几分惺松的少年似乎被脸上的痒意所惊,两道俊眉微微皱了皱,伸手在脸上一拔,懒懒的道:“别闹。”
少女浅浅的笑了,不过见少年眼睛都不睁,连看她一眼都没有,不由嘟了嘟嘴,俏皮道:“又不是我在闹,这话你去跟风儿说。”说着,少女捋起了一那缕青丝,一边用青丝搔弄着少年的脸,一边“咯咯”的笑个不停。
少年睁开了眼眸,嘴角扬了一缕浅笑,道:“我是在跟风儿说别闹,又不是在跟你说话,你说什么话呀,你真是自多作情。”
“你……”少女停止了戏弄,咬牙切齿的瞪着少年,大有用目光将少年瞪死之意。
少年嘴角笑意更浓,伸出手轻柔的将那一缕被风掠乱的青丝捋顺,笑道:“我什么我?叫声哥哥来听听。”
看着少年脸上的坏笑,少女芳心狠狠的跳动了一下,心中情意如洪水猛兽一般乱蹿不停。但她拼命咬着牙,狠狠的瞪着少年,柔媚的神色中透露着几分不屈的倔强。
“真不叫?”少年笑得更迷人了,以至双眼都眯了起来。暖阳洒在他脸上,令他的笑容看去是那么的温暖人心。特别是从细眯的双眼里透放出来的目光,似乎也带上了几分柔情和温暖,令这个冬季的寒冷,都禁不住被融化开来。
我本意做你一世的红颜,与你一世共苦乐,却不意你晚风无情,拔弄我紧闭的心湖起涟漪,如今却又要负心撒手而去么?
少女咬了咬牙,终于妥协,幽幽的叫了一声“哥哥”。
不知道怎么,少年听出了那声音中的惆怅无奈,还有几分拗不过的叹息。
见少女幽怨的神色,少年心中一动,不知道怎么就伸出了手臂,穿过了少女的腰枝,将她搂入怀中。
“你……”少女被少年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怔了,柔眉双颜红霞翻飞,她拼命咬牙,双手撑在少年的胸膛上,眸如媚水,眼雾蒙蒙的看着少年。
少年看着少女的眸子,柔声而认真的说道:“我反悔了,不想让你叫我哥哥。”
少女一怔,随即神色微微一喜,眼眸中雾气更重,道:“那叫你什么?”
少年移光目光,望向天穹,沉默了一下,将目光移回到了少女身上,道:“你还是叫我小风风罢。”
少女双眸中雾气凝结成水,一滴滴落在少年的眉间,一滴顺着少女的脸颊滑过,滴落到了少年的嘴里,“我以为,你好了以后,便不记得了。”“怎么能?怎么会?”少年品了品嘴里的那一滴水,道:“世人皆苦,却不及你一滴相思的泪水,若不记得,怎么能?怎么会?”
少女到底是挣脱了少年的手臂,眼波如水,轻咬着光泽诱人的红唇,却又狠狠的瞪了少年一眼,那神情神态落在少年眼中,只感觉到少女有万般风情。
但他随即意识到之前动作的不妥,虽说大多修士不拘不束,但礼仪二字向来深入人心,况且少女的身份,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想到这里,他不由微微皱了皱眉,暗暗的叹息了一声,“自古多情多有憾,憾到深处自然疼。”
“你,怎么了?”花落雁将林晚风的神情看在眼中,幽幽的问了一句,然后又轻缓的道:“是不是你知道了些什么?”
林晚风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道:“知道什么?”
花落雁目光凄然的望向上方的梧桐树,那梧桐树上已经没有多少叶子,一片片在寒风中瑟瑟扬扬,她沉默了好半晌,才幽幽说道:“仙门圣门两茫茫,一邂后,终难忘,相逢时节是春阳,别在寒冬起惆怅。”
林晚风默默的咀嚼着少女的话,她是准备离开了么?但是他能说些什么?既有相见,总有别离,今日晚风缠落雁,明日落雁离晚风,既有阻隔,又岂能在一起一辈子?但看到少女凄楚的神色,他不禁说道:“有离有逢,乃人生常事,地若久,天若长,这世界不显得太过枯燥了么?”
花落雁轻轻一笑,道:“呵呵,暂时放过你了,我走了,好好保重。”
“再见,不送。”说着,林晚风便眯上了眼睛。
花落雁细细看了少年一眼,道:“哼,晚风无情。”说罢,少女转身离开,只是离开之时,她身体震了一下,一口鲜血喷到了地面,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
她走之后,林晚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望向那些撒落的阳光,轻言自语的道:“这个冬天,真冷。”
目光流转,落到地面上那一片血渍之中,双眼不由微微一缩,又自语道:“以你的修为,如今居然也遇到了棘手之事么?”
对于花落雁的修为,林晚风有些猜测,那绝对是“灵、仙、神、圣”四境中的第三步神境修为,恐怕与太玄神宗的太玄二子修为相当了,这是极为令人震动的事,不过无论是鬼门六道还是仙家百门,这花落雁和花月容都没有一点名气,甚至是连花这个姓的强者,都没怎么听说过。
摇了摇头,林晚风将头微微一扬,朝着院落里一处阳光照耀不到的阴影处道:“喂,偷窥了这么久,也该知足了罢。”
小蝶撅着嘴,从阴影里行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酸酸道:“少爷真是风流多情,不是勾搭这个,就是勾搭那个,成天泡在红粉之中,也不怕被淹死。”
林晚风眼睛斜视着小蝶,道:“喂,说话得讲凭证。”
“凭证?你要凭证是罢?好哇,我现在就给你。”说罢,小蝶本是寒着俏脸,此刻已然是换了一副表情,她作深情装,以男声音色深深的说道:“我反悔了,不想让你叫我哥哥。”
顿了一下,小蝶又换了一副表情,变得有几分媚态,以女声音色说道:“那叫你什么?”
小蝶目望苍穹,沉默了一下,然后又以男声音色深情说道:“你还是叫我小风风罢。”
……
林晚风目瞪口呆的望着寒着脸望着他的小蝶,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之前与花落雁的对话被小蝶一人给演驿出来,如今以一个局外人去看待,除了感觉小蝶极富表演才能外,还确实感觉自己有招蜂引蝶话风流之嫌。
小院大门处,溜回来的凶兽和兔精刚刚看到了之前小蝶表演的一幕,不由仰头大笑,兔精笑得被它叨在嘴里的一个乳白色的果子都掉到了地面,而凶兽笑得更是厉害,用它的前肢一个劲儿的拍打着地面,拍得地面咚咚作响,如同鼓擂。
林晚风被这两兽笑声所惊,从呆滞中醒过神来,瞪了两兽一眼,然后顾作威严的咳了咳嗽,然后望着身前娇俏丫头,道:“那个小蝶,唔,你要好好学习药术,可不能成天开些小差,不然怎么对得起你家少爷大老远的将你送来?你怎么对得起江老爷子对你的青睐?所以啊,你要好好的努力,别辜负了我和江老爷子对你的期望。”
小蝶心思玲珑,闻言而知话外之意,眼睛立时红了起来,急道:“少爷,你也要走?可是你的伤……”
“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林晚风将眉一扬,顿显神采飞扬,近日被道伤所激起的所有颓废一扫而空,他从摇椅上站了起来,伸手抹去小蝶俏脸上的眼泪,微笑道:“聚散乃是常事,今朝的别离是为了明日更好的相逢,都这么大了还哭,不羞?”
小蝶拍掉林晚风的手掌,嘟着嘴含着泪笑了,道:“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林晚风道:“等你学药有成的一天!”
林晚风走了,带着凶兽梼杌和兔精,离开了大荒域的药王殿。离开的时候,圣医江怀悔特意找到他,告诉他百家仙门中的“道韵门”或许有缓解道伤的方法,让他去那里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