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风坐在一个大石磨上,思绪有些混乱。迷茫的目光望着打量着四周,矮屋、石坝、菜园、篱笆、小河、庄稼田地……这些告诉他,他身处一个小村落里。再远些地方,有直入昏天峦峰起伏的大山。
“你怎么起来了?”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转过头去,看到一个头梳双辫小女孩好奇地看着他。
林晚风怔了一下,涩声道:“你认识我么?”
小女孩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你是我爹爹捡回来的。”
“嗯?”林晚风一阵迷糊,似乎有什么从脑海划过,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感觉头很是疼痛,像是要裂开了一般。
小女孩走上前,费力向石磨上爬,可是由于身体太矮小,怎么也爬上不磨盘。
林晚风忍住头疼,伸手将小女孩拉了上来。
小女孩挨着他坐在磨台上,看着他说:“是不是很疼?爹爹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头上流了好多的血,虽然现在给你包住了,但爹爹说你不能乱动,但好生休息。”
林晚风伸手摸头,这才发现头上缠了东西,大概是布吧。
垂下手,不由发起呆,“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一片空白的记忆令他有种心如蚁噬想仰天嘶嚎的冲动,他不由伸起了手,不断拍向头,拍得头砰砰地响。
“大哥哥,大哥哥。”一把瘦小的手臂抓住了他的手。
他迷茫的看着手臂,沿着手臂看到了那一张稚嫩而显苍白的精致小脸,小脸上那一双大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滚动,小嘴里发出颤抖的声音,“大哥哥,别打了,别打了。”
林晚风久久地看着小女孩,激动的心缓缓地平静下来。
又过一会儿,他轻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丫头。”小女孩低头想了一下,然后抬头肯定地说道:“爹爹和娘亲都是这样叫我的。”
林晚风一呆,脱口道:“有这样的名字?”
丫头小脸上顿显紧张之色,抓着林晚风手臂的小手紧了几分,道:“这个名字不好吗?”
“呃……”林晚风讷讷地说不出话。
“小少爷,你给我家丫头取个好名字罢。”一个声音在林晚风身后响起。
丫头转头叫了声:“娘。”
林晚风转头看着来人,是一个腰围着粗布围裙的中年女人,中年女人此刻双手不断在围裙上擦拭着,微笑着看着他。
林晚风想了一下,叫道:“阿婶。”
中年女人笑得更灿了,走上前,轻抚着丫头的头,道:“小少爷,我们这里的两个村子偏远,村里都没有先生,所以这里的娃娃都是小名儿。所以小少爷,你一定得给我们家丫头取个名字。”
林晚风牵强一笑,苦恼道:“阿婶,我不会取名字啊。”
阿婶笑道:“小少爷,丫头他爹捡你回的时候,你身着锦衣,头带华冠,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大户人家的孩子很聪明,你得帮帮我们。”
经阿婶这么一说,林晚风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那个念头一闪而过,再追寻时已无痕迹。他看望着阿婶朴素的笑容以及丫头明亮而期待的眼神,当即点了点头,道:“我想想。”
阿婶笑开了嘴,丫头也乐呵呵的笑了起来。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
林晚风见小女孩长得甚是水灵动人,神情一动,道:“有了。”
阿婶精神一振,道:“肯定是好名字。”
林晚风看了两人一眼,弱弱地道:“要不以后叫‘若水’?”
“好,就叫若水!”一道豪爽的声音传了过来,林晚风看到一个背背长弓,腰挂箭筒的中年壮汉手提着三只长耳野灰兔走了过来。
“爹,你回来啦!”丫头高兴地叫道。
“今天运气不错,刚上山就遇了它们,就拿箭把他们打了下来,丫头,你又有口福了。”中年壮汉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道:“不能叫你丫头了,我们家丫头以后叫若水,若水她妈,你说若水这个名字好听罢!”
阿婶走上前接过壮汉手中的野兔,笑道:“当然比丫头要好听多了。”
“那是当然!”丫头将头一仰,意气风发,大声道:“以后我就叫若水。”
……
阿婶和若水爹壮叔进了回了屋子,若水还处在兴奋当中,小脸通红,在一边高兴地道:“若水若水真好听呀,要是狗娃、大牛、青屁股他们知道我改了这么好听的名字,他们会怎么样呢?大哥哥,要是他们叫你改名字,你哥不能帮他们呢。对了,我绝不能告诉他们是大哥哥你帮我改的名字。”
林晚风听着若水的童言童语,一时间竟驱逐了心头的阴霾,脸上挂起了浅浅的笑意。
“大哥哥,我们去玩。”若水站了起来,然后轻轻跳下了大石磨,站在磨下望着林晚风。
林晚风道:“好啊。”
看他下了石磨,若水在前方蹦蹦跳跳地跑了开去。
林晚风跟在她身后,看着陌生的环境,脸上的笑渐渐散去,失神地看着四周。村落里每隔不远,就有一座低矮的土屋,黄墙青瓦,每一家屋顶青瓦间都竖着一个圆圆的烟囱,一些烟囱还向外飘着轻烟。
村落里,隐隐还有孩童的嘻笑打闹声,偶尔还有响亮的狗吠声。
沿着青石小路,缓缓出了村子。
村外的田地甚多,地里都种了菜。一些菜地的边埂上,还栽有桔、李、杏树。林晚风缓缓地走着,新奇的看着。
“大哥哥,快点。”若水一边奔跑,一边回头催促。
林晚风脚步快了一些,不过心头什么纳闷,去玩什么?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片桑地里,若水看着地里桑树上那些紫红色的桑果,眼中开始冒心心,然后她极为麻利的爬上了一棵桑树,坐在树枝上,极为欢快的采起了桑果。林晚风有些犹豫,不过经不住好奇,也爬上了一棵桑果。这桑树上桑果不少,有些桑果是紫红色,此种桑果表示熟透了,还是一些青硬的桑果,这些都是未成熟的。树上,桑果众多,飘着一丝丝奇异的味道,可能是桑果确实很诱惑,一些紫红桑果周围,还有毛毛虫在蠕爬。林晚风到也没管,采了一个桑果,忍不住吃了一颗,入口全是水,很甜。
吃了一颗桑果后,他不再犹豫,采集了桑果后便往口中送,桑果奇异的味道令他很是心喜。
“咯咯……”若水看着他,快乐的笑了。
林晚风见到若水的嘴唇都被染成了紫红,他也笑了。
若水从树下纵了下来,跑到林晚风所在的桑树下,仰着小脸看着他道:“大哥哥,下来,我给你画眼圈。”
林晚风跳了下来,蹲在若水身前,道:“好啊。”
只见若水拿出一颗桑果,微微捏破出汁,然后在林晚风的眼睛上画了大大的两个圈,一个圈圈一只眼睛,两个眼圈像是一副眼镜。若水画好后,欢笑着审视了他片刻,然后又在林晚风的脸上画了两团红晕,看着像是小丑的林晚风,若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还欢笑不休。
林晚风道:“该轮到我了罢,我也来给你画个。”
若水倒是没有退缩,反而极是兴奋的将头一仰,急道:“快画快画。”
林晚风捏着出汁的桑果,在若水白皙而娇嫩的小脸上画了六根长胡须,嘴角左右各三根,一共六根。
若水见林晚风这么快就收功,好奇问道:“画的是什么?”
林晚风笑道:“画的是猫胡子。”
“啊!”若水惊异地叫了一声,扔掉手中桑果,然后双手遮脸,最后缓缓拉开,极为神似的叫了一声:“喵——”
林晚风看着好玩,当即眦牙裂嘴,露出一副凶恶的表情,朝着若水张口大叫:“汪,汪汪!”
“咯咯!”若水大笑。
……
吃完桑果又画脸之后,一脸猫胡子的若水带着林晚风来到了小河前,刨出了一只蚯蚓,然后将一杆事先藏好的鱼杆取了出来,将蚯蚓钩在鱼钩上,然后就撒铒入河,蹲在河边开始钓鱼。林晚风默默地站在一边,惊异地盯着若水看,若水竟然不怕蚯蚓,抓在手里像是什么事儿也没有。
“这小丫头可真够强悍。”林晚风心中感叹,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不知道这小丫头怕不怕虫子。”
为了验证心中想法,林晚风跑到回之前的桑树上,心中发毛的用叶子包了一条毛毛虫就跑回了河边,对着若水道:“若水,我给你一个好东西。”
若水看了过来,道:“什么?”
林晚风伸出手,缓缓摊开桑叶,一条浑身长着浅浅黑毛的毛毛虫豁然入目。
“哇!!!!!”
林晚风看着表情大变的若水,心道:“原来这小丫头还是怕虫子的。”
岂知,若水一下扔掉了手中鱼杆,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小纸闸,兴奋地道:“这是好东西啊,快装在里面。”
林晚风捧着桑叶,一片呆滞。
若水叫他不动,便自己徒手将毛毛虫抓了起来,然后装入了纸闸中,最后将纸闸装入衣袋里。
林晚风看着眼前画着猫胡子的小女孩,不禁打了个冷颤。
“有鱼!”
突然间,若水大叫了一声,然后快速的抓起了鱼杆,使劲儿地往上拽,可是,毕竟若水太小,不但没有把鱼杆拽起来,反而被鱼杆将身体拖得东摇西晃。
林晚风也状,也顾不得发呆了,急忙握住了杆,道:“让我来。”
若水听话的松开了手,在一边鼓掌道:“大哥哥,加油。”
林晚风用力拽着鱼杆,一条大鱼被拉出了水面,一边的若水一下没了声音,只是眼睛发直地盯着水面,然后很久才回过神,呆呆地道:“好大的鱼!”
饶是林晚风比若水大了许多,但看到那条三尺来长的大鱼,也是目光发直。
“快,快拉!”若水在一边手舞脚跳,着急说道。
林晚风急忙拉动鱼杆,将大鱼拉到了河边,然后他将鱼杆踩在脚下,若水见状也跳到了鱼杆上。
林晚风探出身子双手去抓大鱼,大鱼翻动着乌背白身,在河里扑腾不已,腾出片片水花。林晚风顾不得许多,双臂直接探入河里,将大鱼给抱了起来,然后转身就往田野里跑,直到离河有一小段距离,他才放下大鱼,取鱼嘴里的鱼钩。
若水捡起鱼杆藏好,兴冲冲地跑过来,看着在田里扑腾跳跃的大鱼,又看了看自己,咋舌道:“比我还大。”
说完,她跑上前,双臂将大鱼紧紧抱住,不过大鱼着实比她要大一些,鱼头与她颈相平,鱼尾却是弯在了田地里。大鱼拍尾甚是凶猛,而她的力气有限,被大鱼挣扎的力量摇得东倒西歪,她吓得小脸有些失色,一个没注意,大鱼一口咬在了她脸上,她顿时眼泪汪汪地望着林晚风,哭道:“它咬我。”
“给我。”林晚风翻了一个白眼,跑上前抱起了大鱼,道:“走,回去给阿婶和阿伯瞧瞧这大鱼。”
若水道:“你可要给他们说,这是我抓的。”
林晚风点头道:“当然,让他们知道,若水很厉害,这么大的鱼都被你抓住了。”
若水破渧为笑,脸上画着三根猫胡子的她,此刻看去,竟感觉说不出的乖巧可爱。
……
林晚风在这个名叫“山水村”的村落里住了下来,过后的一段日子都很是快乐。摘桑果、钓鱼、逮蜗牛让它们赛跑,不过令他难以忘记的是,若水竟然不怕毛毛虫,那一天被她装入纸闸的毛毛虫被她拿回去放在饭桌上。结果将端着一碗鱼肉的阿婶吓得高声尖叫,阿婶端的那碗鱼肉在她手中一翻,就这么没了。
事后,若水怪罪毛毛虫,将毛毛虫活埋在院边的土里,还堆了一个小小的土坟,坟前还插了三根替代香柱的茅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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