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梦尘理解,这里不比现代,天花相当于绝症,并且可以通过呼吸道感染,传播极快,一旦发现感染天花立即焚烧,活埋都不行,必须烧毁。
努力稳定纷乱心神,杨成安沉声道:“九妹,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龙若水和姚川柏等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想了想杨梦尘同意龙若水同行,转而看向姚川柏叮嘱道:“丹阳县离京城不是太远,如果感染天花的人跑到京城来,后果不堪设想,川柏留下处理紧急事务。”
“是,师傅!”
现在姚川柏和章杜衡的医术跟名声比在太医院好太多,且不说百姓们都尊称两人为神医,连太医们在两人面前也态度谦恭,只要姚川柏待在惠民医院,太医们就前来跟他探讨咨询医术。
“我会教你们种痘之法,以后再不会感染天花。”杨梦尘说道:“丹阳之事了结,我们再研制天花,水痘等一些病种疫苗,这样就能减少死亡。”
众人点头应是。
杨成安知晓妹妹懂得动物语言,京城里还没有消息,妹妹却提前获悉,应该就是动物告知妹妹,姚川柏及医院工作人员素来把杨梦尘奉若神明,而龙若水听多了杨成安讲杨梦尘的事情,认为杨梦尘很了不起,故而没人觉得杨梦尘是无中生有。
没多久,海棠和墨梅拿来杨梦尘需要的东西。
杨梦尘边往自己左臂种牛痘,边跟几人讲解种痘方法和注意事项,这些年她一直不间断地锻炼身体,种痘后刚开始有些不舒服,很快就好了,过程很顺利。
接下来是海棠五人,再接着是杨成安和姚川柏几人,最后是金嬷嬷跟龙若水及其两个丫鬟,除两个丫鬟开始有些微不舒服感,其他人都比较顺利。
杨梦尘说明种痘后的反应和处理办法,再三叮嘱姚川柏:“明天给医院的工作人员和家属们,以及几家人都种痘,至于皇宫里,我会提前跟皇上说清楚,你亲自带两个助手去,另外通知杜衡和各个医院管事,全面开展预防工作。”
师傅对他们俱是倾囊相授,更处处为员工们着想,姚川柏恭敬应下,同时心里很感动。
下午,龙玄墨匆匆赶回王府,看到爱妻正在准备行囊:“阿九真的决定去丹阳县?”
“我不能见死不救。”放下手里事务,杨梦尘转身面对龙玄墨:“文德,其实只要救治及时,很多人就不会死,可是胡胜不但不想办法救治百姓,反而想屠灭整个铁岭村,我绝不能容忍!”
“这是父皇给你的令牌,可以先斩后奏,另外还下旨命五千将士由你调遣。”龙玄墨拿出一块金牌递给爱妻。
接到塘报,得知丹阳县发现天花,他立即想到阿九能听懂动物语言,肯定已经知道消息,而他和父皇都料到阿九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于是父皇当即赐下这块令牌。
事实果真如他和父皇的猜测,阿九真的要去丹阳县。
杨梦尘接过令牌,放进挎包里。
伸手将爱妻拥入怀中,埋首在她颈间,龙玄墨声音黯哑:“阿九,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我说过要跟你白头偕老,当然不会让自己有事,你放心吧。”环住龙玄墨腰间,杨梦尘保证着。
紧紧拥着爱妻,龙玄墨久久没言语。
感觉到龙玄墨浑身轻颤,杨梦尘明白他的担忧,轻抚着他坚实背部:“我教会姚川柏他们一种预防感染天花的方法,明天他会安排人来府里给大家种痘;还有你跟父皇说,对外声明是父皇的意思,等丹阳县的事情了结,我会研制预防疫苗,到时候免费给全国臣民使用,以后就不用惧怕天花,水痘等病症。”
龙玄墨依旧一声不吭。
“文德,这件事你和父皇一定要引起重视。”杨梦尘叮嘱道:“据我所知,天花应该是季节交替时传播比较快,现在是冬天,不是天花肆虐传染的季节,你暗中仔细查查,丹阳县的天花是否另有蹊跷。”
“我会密查清楚。”龙玄墨心神一凛,幽深眼眸里蕴着刺骨肃杀的寒意。
翌日天蒙蒙亮,杨梦尘带着海棠五人和小乖三个,以及杨成安跟龙若水主仆三人,还有十名医务人员,与等在城外的五千将士汇合,带着药物和日常用品日夜兼程赶往丹阳县。
杨梦尘想着能提前一分钟赶到,就可以把损失减少到最低,鸟儿们没有说清楚具体的灾情,文德说塘报里也没有写明,故而她心里也没底。
原本需要五天的路程,一行人只用三天就赶到丹阳县。
在离丹阳县五十里远的地方,杨梦尘命人拦下明显感染天花,往外逃的三男一女,还有两个小男孩。
杨梦尘,杨成安和几个医务人员(都已经种过痘)先给六人检查病情,好在六人全是感染初期,杨梦尘让人就地熬制汤药,给六人服用。
“你们想去哪里?可想过你们到了那里,会引起怎样的严重后果?”杨梦尘沉声问四个大人。
知晓面前是当朝宸王妃,旁边的男子是鼎鼎大名的神医,专程赶过来救治铁岭村的百姓,而他们症状稍轻,服了汤药,只要配合治疗就不会死,四个大人拉着孩子跪在杨梦尘跟前,一脸感激涕零。
“我们实在没办法……”年纪最长的马奎面带沉痛和愤慨:“我们都是铁岭村的人,刚开始村里的李二感染天花时,村长就把李二隔离开,还及时报告给胡县令;
结果胡县令居然派人围住整个村子,不许我们离开,任由我们自生自灭,以致因感染天花而死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胡县令还说要烧死整个村子的人,如果不是村里人反抗,五天前胡县令就放火烧村了;
我们死了没什么,可是两个孩子还小,我们不能眼看着两个孩子就这样被烧死,于是趁夜避开守卫的士兵,偷偷带着孩子逃了出来;
我们只想找个好大夫医治孩子,没想过祸害别人,求王妃饶命!”
四个大人不停磕头求饶,两个孩子也跟着磕头,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看着极为可怜。
挥手示意绿萝拿些糕点和水给六人,凝视着狼吞虎咽的六人,杨梦尘的心情格外沉重又震怒。
“告诉我,铁岭村现在的真实情形如何?”
“我们村原有近一千五百人,到我们昨晚逃出来之前,已经死了三百多人,其余大部分都感染了天花,只有极少数人没事,可是胡县令围住村子十几天了,再这样下去就算没有感染天花,也会饿死。”
墨梅怒不可遏:“不仅隐瞒疫情不报,还滥杀无辜,胡胜简直该死!”
海棠等人和众将士同样义愤填膺。
杨梦尘继续问马奎:“那些围村的士兵从哪里来?”
“是离县城不远的驻军。”马奎如实回答:“将军叫路天河,是胡县令的姐夫。”
“在你们之前是否还有人离开村子?”
马奎点头:“有七个人离开,不过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死是活?”
“他们离开时有没有感染天花?”
“有。”
“你知他们长什么样子?”
“知道。”
“那你仔细描述一下那七人样貌,山茶立即画下来(山茶很有绘画天赋,有时候杨梦尘会口述玉饰图样,由山茶执笔),还有他们的亲属关系。”杨梦尘面容清冷,眉头紧锁:“墨梅,连同画像尽快传给王爷,务必要找到这七个人,然后带一百将士捉拿路天河和胡胜,严密看押起来;
红菱,你和邱副将带五百将士,以及小白全力在丹阳县境内找寻七人下落,一旦找到七人,立刻带回铁岭村,记住,除却红菱,邱副将和将士们不能跟七人接触。”
虽然希望不大,毕竟七人深深明白,留在丹阳县迟早会被胡县令抓回铁岭村烧死,肯定会远远逃离丹阳县,但杨梦尘依旧不能心存侥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杨梦尘拿出皇上赐的令牌递给墨梅。
没多久,山茶画好七人画像,每个人两张,一份给墨梅,一份给红菱,墨梅和红菱遂带着将士离去。
吩咐海棠拿出六套新衣裳给六人换上,六人身上的衣裳焚烧,安排六人去坐运送药材的马车,杨梦尘一行人直接赶往铁岭村。
“什么人?”看到一行人,守在村口的上百个士兵迅速围了上来。
海棠高声喝道:“宸王妃驾到,尔等还不快跪地相迎!”
士兵们不禁面面相觑,他们听过宸王妃的大名,只是宸王妃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掀开车帘,杨梦尘从马车里下来,拿出圣祖金牌在为首的简鑫眼前晃了晃。
绿萝,山茶和小乖小金紧紧护在杨梦尘左右。
看到威武雄壮的小乖和小金,简鑫和士兵们吓得脸色发白,再一看金灿灿的金牌,立刻全趴在地上。
“卑职等参见宸王妃,宸王妃千岁千千岁!”世人皆知,太后娘娘将圣祖金牌赐给了宸王妃。
“平身。”把圣祖金牌放回挎包里,杨梦尘对随行的另一个副将程华道:“你们严格把守村子的各个出口,疫情未解除前,不许任何人出村!还有这些士兵协助你们,如果谁敢违抗你的命令,格杀勿论!”
程华恭敬道:“末将遵命!”
轻轻拍拍小金的头,杨梦尘柔声说道:“小金,你留下协助程副将。”
‘主人一切小心,我等着主人。’小金亲昵蹭了蹭杨梦尘掌心。
无视一干目瞪口呆的众人,杨梦尘带着海棠三人和小乖,以及杨成安跟龙若水主仆,还有马奎六人进入村子。
一路行来,可见稀稀落落的村民,无不神情憔悴绝望,时不时还传来求救和哭声,让人忍不住心酸。
“马奎,你们,你们怎么又回来呢?”有人看到马奎六人,一脸惊疑和焦急:“你们快走,胡县令说了待会儿就要来放火烧村,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马奎摆手:“乡亲们不用担心,有宸王妃在,胡县令不敢放火烧村!乡亲们,这位就是栽种出四种农作物的宸王妃,这位是名扬天下的杨神医,宸王妃和杨神医特意从京城赶来救治我们,我们有救了!”
所有人慌忙跪地磕头。
他们听到消息说,明年四种农作物就会在全国各地推广,而宸王妃为国为民的高尚品德也几乎家喻户晓,他们都很敬重宸王妃,可是自古天花无药可医,宸王妃真的能治好他们么?
“大家都请起来吧。”杨梦尘抬抬手,看出众人心思,于是揭去口罩,微笑着道:“皇上和宸王得知大家的病情,当即筹集许多药材和日常用品让我送过来,我和七哥略懂歧黄之术,必定会竭尽全力救治大家,希望大家能好好配合我们,争取早日恢复健康,大家放心,你们没有康复之前,我们不会离开,也希望大家不要再随意出村,以免殃及其他无辜的人。”
“皇上万岁万万岁!宸王千岁千千岁!宸王妃千岁千千岁!”众人再次跪地磕头,个个热泪盈眶。
戴上口罩,杨梦尘扬声道:“请问哪位是村长?”
“回宸王妃,村长在照顾病人,我这就去找村长来。”一个年轻男子说完,急匆匆跑开。
安排没有感染天花的十来个男村民,把村口的药材和物资运来,没有感染天花的七八个妇人负责熬粥做饭,杨梦尘确认他们已经有了免疫力,又让杨成安等人在旁边搭建炉灶熬制汤药。
村长气喘吁吁地跑来,杨梦尘不等他行礼,就让他召集所有人前来,由杨成安等人确诊病情。
药材和物资运回,杨梦尘立即带着海棠三人,以及未感染的村民先将就近几处屋舍进行全面消毒杀菌,然后安排村民,按照病情轻重缓急分别住进房子里,这样方便救治病人,再挨家挨户消毒。
京城。
杨梦尘离开的第三天就有人因天花而死,并且感染的人越来越多,京城里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