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陈拘还是旧称,十分顺口:“有人要取太子的命,雇了很多人动手,我只是其中一个,但我没想到您当时受伤了,还以为能见到您……您如此卑微,也不见得皇上和太子对您多敬重,您真甘心如此?”
大概是忠心已久,说的话苏陈都听着愧疚。
她苦笑:“不甘心又如何?天家女人,有进无出,再说你家陈将军,她对太子,一见钟情历久弥新,光是这份心意,见者哀容闻者感痛,你总不好违背她的心意吧?”
陈拘皱眉,敢情他说了那么多,白说了?
楚练拎着水壶进来,茶香飘散:“说了这么久,喝杯茶吧。”
陈拘看了看苏陈,又看向楚练,直接就低语了几句,声音极底,苏陈隔着一桌就没听清。
楚练听完就笑,当着苏陈的面,给他解释:“小姐说,以前那个陈氏,已经死了,死在憋屈里,现在的她,是破而后立全新的自己,所以为了区分,她就这么说话的,你只要不提以前,听不到几次,只是小姐现在内力还是没恢复,她的功夫和以前比,只有两三成。”
说到后来,一脸悲戚。
陈拘起身抱拳:“当初听说将军废了功夫,我们兄弟可是好一番懊恼,都说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还是您的先锋,这话,如今依旧。”
“你坐下,”苏陈端着茶杯,有些无奈:“如今不比以前,国库空虚,皇上几许银子,我家的地图不藏宝,他不信,兴师动众的找了一圈,全都是书,他还生气了,虽然没明说什么,但那圣旨天下皆知,太子娶正侧两妃,我是彻底没了脸。”
不过两年而已,她当初和太子也是轰轰烈烈的,都说是一段佳话,现在回看,就是一段笑话。
茶热,她只是嗅了味道,便放在手边,自嘲的笑:“其实我心里不在意,但有些人就喜欢看我在意的很、伤心了的神色,我多少也得做作样子,就像现在,我明明很开心的在这养伤,在外人眼里,我就是想要避开孙氏和周氏的风头,给自己留点儿面子。”
“小姐根本就不需要这些虚的。”楚练如今和苏陈完全一条心,沏好了茶,又端了点心,转身拿了药包:“该煎药了,陈大哥你和小姐说些以前的趣事吧,她现在需要知道以前自己的功绩。”
她在宫里,对外面的事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说不明白但心里清楚,所以她也不用再听,只要小姐知道的清楚就行。
苏陈并不说这个,眼看楚练关了门,她立刻沉了脸:“我是全然不记得之前了,因为被溺伤了心肺又中毒颇深,所以我现在身体也太行,有很多事,我都有心无力,但我的命,不能任由皇帝搓扁捏圆,我有几件事,托你去办。”
既然他是可信之人,苏陈就把她的想法——边城周围的山脉有遗留书箱宝藏的事,让陈拘去落实。
“列祖列宗都是从武,少文缺字,及至上一代我家才有点儿名声,所以藏宝肯定是藏自己认为好的,书香传世一直是将军的心愿,所以那些东西,你去找,我要建书楼,我要传天下。”
苏陈也是有野心的,只是她的野心,在身边人的映衬下,显得颇为渺小,上不了台面,但对她来说,已经很宏伟了。
她不仅说了,还直接上陈情表,要那一批被皇上嫌弃的书:家父终身所愿,唯有书香尔,视若瑰宝,放置于心头,对国家或许无用,但对家国却是全心,还请皇上宽宥,恩赐余之。
她越是摆的姿态地,皇上更是要欺辱一番,不仅把那些书给她了,还赏赐了许多,说她小家子气。
苏陈一点儿都不在意,就在自己下榻这客栈,辟了书房,把皇上的圣旨也放在里面,这客栈就成了皇家的,东家还觉得脸上颇有颜光:皇上御赐,能守护就已经是几辈子积的福了。
苏陈先自己翻看了一番,准备搬照后世图书馆模式。
有事可忙,便对其他的有些忽略——
八月二十六,是太子大婚之日。
当天,晨曦微露时,新妇已然妆成,静待花轿。
相府和侯府不在一条街,但京城的富贵宅邸是在一片儿的,那边礼炮这边听的清楚,这边礼乐那边也听的明白,同一天的吉时同一条路线同一个男人,两边噼里啪啦吹吹打打,一前一后进了主街,入了皇城。
孙柔茵坐在十六抬的喜轿里,忍不住的欢喜:终于得偿所愿了!她马上就要是太子妃了,现在的婚嫁仪式也全都是太子妃的,后面那抬八人轿,就算是先到路口又怎样?还不是得乖乖的站在路边等她先行?
伸手覆住小腹,现在她肚子里,还有皇孙,若是一举得男,那便是再没什么能……轿子怎么停了?
她想的正美,轿子忽然停了,因为喜轿必颠簸,寓意颠去坎坷,婚后顺利,她因为有孕,轿子虽然颠簸的轻,但也明显,现在轿子平稳,她立刻就觉察了。
喜娘在轿外解释说:“小姐,前面有拦路讨喜的。”
……
一路上遇到了六回讨喜人事,才算进了皇城,然后又有一整套太子正妃的礼仪规矩,跟在后边的周月清都吃不消,更何况是怀孕的孙柔茵?
礼未成就肚子有坠感,撑到礼成就见了红,急忙又传召太医,东宫里本来热闹繁乱,这太医一来,更是把皇后都惊动了,亲自来看。
得知是孙氏未婚先孕,面上表情都收不住了:“难怪皇生气太子也恼,竟然出了这种事!还真是心急。”但她生气也没办法,再怎么好说不好听也到这一步了,到底是皇孙,还是嫡出,如今就得养着。
明面上只说是病了,皇后按规矩赏了东西,表明没有多高兴,让孙柔茵更是增了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