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梁义之停下手上的动作问她。
一抬头,发现张洁气奄奄的戳着碗底。
梁义之觉得张洁混职场,而不是当专业的陪吃浪费了。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发现跟张洁一起吃饭格外有胃口。主要张洁不挑食,也不允许别人有挑三捡四的毛病。以前梁义之在吃上还很矫情,真是跟张洁混的日子久了,慢慢的,只要是毒不死人的东西他都吃。
于是吃火锅,热腾腾的锅底翻腾不息。青菜,肉片一股脑的倒进去,蘸着酱料大快朵颐的吃起来。
张洁说:“要热的。”
梁义之问她:“想吃什么?”
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张洁说:“球就球吧。”
“不服气自己去照照镜子,你跟个球有什么分别。”
梁义之一伸手,揪着她肩膀上的衣料把人拖近了。
张洁就拿眼睛白他:“梁义之,你少胡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梁义之不知道她感冒,此时正浑身发冷,见她将自己包得跟个粽子似的,笑嘻嘻的说:“还以为是衣柜成精了。感情是把整个冬天的衣服都穿出来了。”
当晚下班后,张洁打车去两人约定的地点。
梁义之拽拽的回复:“啰嗦,去了就知道了。”
就说:“看你这么可怜,好吧。”接着问他:“买什么?”
握着电话,忽然不忍拂他的意。
张洁脑补出梁义之嘴角向下的那张脸,就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两秒钟后,梁义之发来一个委屈的表情。
张洁忍无可忍,快速按动键盘,给他回过去。张口就是:“你烦不烦?”
“张洁,还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日理万机?”
“怎么不理人?”
连续三条接连发来。
张洁抬手按了一下,仍旧不理。
契而不舍:“没安排一起吃饭?然后陪我去买点儿东西。”
临近下班的这个时间梁义之也是闲的要命。
张洁看了一眼,抽出纸巾擦鼻涕,放到一边没有理会。
“晚上有安排否?”
其间收到梁义之的短信。
她坐在那里吸了一下鼻子,太用力了,胸腔都跟着疼痛。可是,呼吸仍旧困难。这次是得了重感冒,吃药彻底不管用了。前两天本来只是头疼鼻塞,到了今天竟一阵阵的发冷,知道自己这样是发烧了。眼见就要下班了,便没有请假,盯着时间,觉得格外难熬起来。
所以,一天没接到通知,就兢兢业业的努力工作。
当然,最坏的打算她也做好了。如果裁员名单里真的有她,那也不能消沉倦怠,失去希望。毕竟国森待她不薄,同时为她的履历表也算添光加彩了。
张洁将自己的职业生涯重头到尾审视一遍,看看有什么做的不妥帖的地方。
国森每个员工都免不了的神经紧绷,时刻存在紧迫感。
收购前期,企业改制,人员变动首当其冲。
那滋味还不如死了好受。
于是,她开始吃饭,即便胃里满满的,仍旧努力的往下咽。连续几天不吃东西导致突然进食的时候,胃里不适,除了撕拧的痛楚之外,还会止不住的呕吐。此时的付谣像个任性的小孩子,竟一点儿理智都没有了。时常吃过饭后蹲在那里剧烈呕吐,一边吐,一边拼命的掉眼泪,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肺都吐出来了。
付谣怔怔的想,她不能让他死不冥目。
现在他不在了,该有多么割舍不下他心爱的女儿。
那相当于段楚生的命,很少有爸爸在初为人父的时候就有那样强烈的使命感,给孩子喂奶,换尿布,带孩子洗澡,打针……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完成的。所以,没人比段楚生更知道怎么才能让素素舒心。也没能比他更能解读素素发出音讯所表达的需求是什么。
“素素……”
付谣人在监狱中,就连段楚生的葬礼都没办法参加。据看守人员说,那些天她的情绪非常低落,每天一句话都不肯说,也不肯吃饭。直到身体不堪重负晕倒过去,监狱给她打了葡萄糖和营养针,才重新恢复生机。监狱领导开始不停的找她谈话,做她的思想工作。让她以家人和孩子为重,一提到她的孩子,付谣骤然抬起头来,死气沉沉的眼眸中闪现短暂的光彩。
段家和付家联合为段楚生举办了葬礼。
为的,只是给她换取更为美好的明天。那蓝图中是否有他,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所有人都知道付谣这一生何其不幸,结婚不久就会去了爱人。可是,没人知道她这一生又是何其有幸,遇到一个肯用生命来爱她的人。
付妈妈怎么劝她都不听,只以为是伤心。想着发泄出来会好一些,便任由她掩面痛哭。
段楚生那个傻瓜,从来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付谣终于将一切都想明白了,双手覆上脸颊痛哭失声。
段楚生将她那半辈子的辛苦一起承担了,加上之后正好是他的一辈子,由生到死。
付谣觉得天意弄人,遇到段楚生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现在失去他了,反倒应有尽有。那些他用生命换来了,足以让他们为之奋斗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