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才把那只流浪狗带进来时,房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子臭烘烘的味道。
这是他在门口捡来的流浪狗,白色的狗毛脏乎乎的,沾着不少草根、沙土,鼻子头上黑呼呼的一片,一看就是刚在刘六的炊事班门口偷吃垃圾弄的。
龙威告诉他带的东西都带了,问他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时,他就想起了这只流浪狗。
这条狗除了脏之外,还有个特点,就是丑!
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优点了。
云才见龙威面无表情,自己都感觉推荐了它都有点磕碜了,连忙不好意思的说:“我在家就愿意养chong物,平时李队总批评我,我再骂队员大家都不服气,一整就吵吵起来了,这个‘无赖’不犟嘴,没事我就找他说说话,大龙,我……”
龙威观察了这个叫“无赖”的家伙,个头和普通的狗差不多,看起来一点都不可爱,哼哼唧唧的,见了人就围着转,总是耍赖的往人身上蹭,像是邀chong,还像是要东西吃,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优点。
“别的东西都带着了,那就行了,我不是跟着溜达吧,你这个无赖……”龙威拍了拍狗脑袋,抬头和云才说话,似乎觉察出不妥了,马上不好意思的低头看着狗说:“这个狗‘无赖’,我带着……”
这天晚上,防暴队在格林城入城口派出了一队队员,他们在路边丛林里车上执勤,防止布尔台那边暴骚乱人群冲过来了,与此同时,科尔诺和防暴队指挥中心共同向总部报告情况,又是要情报告,又是行动请示,总部那边多方核实,最终在晚上十点多钟时下达了方案:视情处置。
拿到这份传真时,李军带着几个骨干坐在走廊里开起了小会,目的很明确,这些村民是受了匪兵鼓惑闹事的,可如果因为人家闹事就直接动用了武力,恐怕是不妥的。
防暴队毕竟是在陌生国度里执行任务,对于当地法律和民俗习惯掌握了不少,可对于一些习俗的深入研究还处于浅层次,比方说这地方很多人有多个老婆,家族还有族长长老什么的,听说就连当地司法部门对于家族私刑之类的事都是默许的,如果一下子触及了这些敏 感点,问题就容易升级了。
“他们这地方游行示威的很多,很多节日游行,碰到不顺心的事也游行,喊口号打条幅,看着地上垃圾多,也组织人到大街上游行,他们现在属于什么范畴呢?李队,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接到有死伤者家属报警求助的,没有受害者,人家还没冲击政府和公共场所,就算是他们砸了镇公所,现在咱们也缺乏证据啊,证据呢?”五小队长张林蹲在地上,很认真的说。
他前两年通过了大司法考试,熟悉各种法律,国际法也懂不少,他嘴里说着,一只手扒拉着手机屏幕,翻看着一些法律要点,随口又说道:“很多国家一个小城市里,一天光是游行示威就有几百次,连chong物没有地方溜达都闹闹事,要求政府解决这个问题……”
这方面他无疑是很权威的,观点一抛出来,弄的李军有些头疼,李军刚才还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刚才的担心只是隐约觉得不妥,现在被他权威的一说,又陷入了这方面的思考。
他们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老李用了一个万能的观点给说服了,那就是坚持理性文明什么的行动原则。
第二天早上,一行人三台车上了路,大装甲小装甲运兵车齐刷刷的亮相,向着远处的布尔台疾驰而去。
前往布尔台的路起起伏伏,坎坷无比,经常遇到深陷的路段,沙土路上的泥水深坑经常有两三米深,防暴车不得不从旁边的山坡上冲下去。
这种情况比比皆是,折腾的李军每次都得站在外面指挥,看着车轮很悬的从深坑旁边冲过来,后怕的满脸汗水。
几个来回下来,浑身汗水的老李看着东方升起的朝阳,汗水流进了眼眶里,满脸的懊恼和上火。
龙威坐在最后面的运兵车上,静静的靠在最后一排座上,旁边坐着那条流浪狗无赖。这家伙脖子上的狗链子被龙威拽在手里,拽的死死的,看样子也是被车颠的兴奋了,总想张嘴狂吠,可每次都被龙威勒了脖子,吓得往旁边躲闪着,不再敢看这个新主人。
“老李啊,这方面真就差点,唉……”龙威真有点替李军担心起来了。
都是中队长级别的骨干,可面对复杂多变情况,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机应变,且果断处置后赢得一片叫好的。
二中队的人开始下去查看路况了,长长的竹竿插到泥水里,看看到底是不是猛象的人破坏的,一个个如临大敌般的样子,龙威想起了这几天晚上的雨,每次下雨时只是半小时时间里,院子里就是一片泽国了,试想这个山中泥路,不是同样在遭受暴雨的蹂 躏摧残嘛。
他看着外面的时候,发现这里那些水沟边上根本就没有人走过的脚印。这一点李军他们根本就没发现,因为他们脑子里带着“有罪推定”的观点,脑子里一直担心这里有问题,绝对不会像他这样冷静的观察和思考,同样是湿乎乎的地上,有人在边上走过,和没走过的地方是绝对不一样的。
他把“无赖”流浪狗拽到跟前,让它坐在地上,逗着他做动作。
经过一番勘察,李军终于松了口气,决定继续上路了,他走到各个车上交代了一番,说什么遇有紧急情况,必须第一时间离开车子,车子容易成为被袭的重要目标,当他走到最后这台运兵车旁边时,目带深意的看了看里面的龙威。
龙威正在专心致志的逗着狗,时而黑着脸生气,时而隔空敲着它的脑门数落着,他终于舒了口气,暗喜道:“这个一中队长,还行,挺识趣的,没给添乱。”
车队里有个龙威,虽然只是一个人,已经让他很上火了,这家伙心眼子多着呢,又干了好几个大勤务了,这时候待在队伍里,很有可能看什么都不顺眼,不时的出来颐指气使的说着说那的,装装大尾巴狼,不管能不能帮上忙,队长李军都会烦死的。
还好,他懂规矩多了,逗逗狗,看看风景,看样子就是散心来了,照这么下去,到了目的地,帮着队员们看看车和装备什么的,还能捞大家个情分。
“砍刀、斧子,刺刀,都藏好了,阿尔瓦,你那个老爷子呢,安排好了吗……”约翰看着蹲在地上的一群人,变本加厉的叫嚣着。
他手背上胡乱涂了些消炎的树叶,看起来有些扎眼,更是时刻提醒着他恶人就在远处观察着,要是不按照这种恶毒的计划执行,别说他的手掌了,估计四肢都会瞬间掉在地上,和被卸了八瓣的牲畜一样的恶心、恐怖。
那个叫阿尔瓦的青壮年汉子,穿着宽敞的破旧上衣,破旧的牛仔裤破了好几个窟窿,风一吹,露出了满是恶心汗毛的粗腿。
他摸摸满是眼屎的眼睛,手搭在额头上,往黑压压的人群里看了一圈,无果后,再旁边草丛旁边的树下,看到自己的老爹。
老阿尔瓦伸出背面发黑、手指头磨白的手,正在蚂蚁窝里抓出了几个白乎乎的蚁后,美美的放在了嘴里,如同饿死鬼见了饕餮美食一般,吃的津津有味,几个蚂蚁爬到了他枯树皮般的脚丫子上,他手一伸抓了起来,放在嘴里嚼的咔咔响。
这要是在旁人看来,肯定现场就得呕吐不止,还得满脸活见鬼的表情,可这是战乱国,是一个能活着就知足的地方。
那老头听着儿子叫自己,回头木讷的看了几眼,根本就没动地方,又专注的吃活物去了,似乎那些蛋白质丰富的东西,比儿子重要多了。
阿尔瓦拉着脸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蹲在地上抓了把沙土,把他提溜起来,也不管老爷子是张着嘴还是闭着嘴呢,把沙土活生生的塞了进去,粗野的怒骂着:“杀我老妈的人来了,是咱家的仇人呢,你要是今天不报仇,我就把你扔到海里喂鲨鱼。”
老阿尔瓦似乎对杀媳妇的仇人很敏 感,一边往外吐着沙子,一边跺着脚叫骂起来:“畜生,畜生,你们嚯嚯女人也不能用铁棍啊。”
他的妻子是死在十五年前,是被第一代匪军用烧红的铁棍穿透了下 体弄死的,而且让他抱着年幼的儿子在旁边看着,然后决定是不是拿出来家里私藏的劣质黄金。
从那天晚上开始,老汉就疯了,儿子慢慢的懂事了,不光不赡养他,而且跟很多痞 子混子学的毫无人性。这就是战乱区特殊环境下的复杂人际关系,看起来可悲可怜,其实也只是罪恶迷雾的一角。
行动小组到达时,已经是中午时分,暴热的天空下,那些闹事人员已经给队员们准备好了礼物。
中间道路已经被挖出了两个长条形的水沟,他们这是防止防暴队的车开过去,那一米多深的水沟形成的天堑,足以阻拦住大小装甲车。
因为现在并非在战场上,就算是装甲车能费劲的冲过去,李军这个指挥员也不会贸然行事的,他现在不能掌握基本情况,还有很多文明理性的工作没开展呢。
一声紧急集合的哨声吹响,两个小队的人员手持盾牌下车,队员们有序而紧张的散开,盾牌一致向外,盾牌后面露出了一双双机警的目光,一个自我防卫的队形瞬间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