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劳呼梁县尉暂为书录”,唐成一脸端肃的根本没给呼梁海任何说话机会,公差们弘威静堂的程序刚一走完,当即手拍惊堂木沉声道:“兀都,你可知罪?”。
唐成此言一出,众公差心中一凛,县令大人竟是连这奚蛮的名字都知道了!
唐成行事每出意表,此时也由不得呼梁海再拒绝,只能满心不情愿的到了公案下方左手处摆放的书案坐定,暂代起书吏记录的职司。
“贾老二你个皂狗敢诓我,老子饶不了你”,堵嘴的什物刚一扯出来,奚蛮兀都当即咆哮起来。
兀都久住龙门县中汉话说的着实不差,满眼恶毒的瞪过贾老二之后,这厮边在地上挣扎边扯起脖子向公案后的唐成叫嚣,“你这措大官儿竟敢捕我本事别放老子”。
“放与不放本官自依朝廷法度处断”,唐成面对兀都的叫嚣时言语及神情都极平静,年纪虽轻,但在众公差眼中这份沉稳气度倒配得上一县正堂的风范,“呼梁县尉,咆哮公堂\依律该治何罪?”。
呼梁海正忙于记录堂上对答,不防唐成叫到了他,一愣道:“笞十”。
他这话音刚落,一支刑令已从公案上扔下去,在大堂地上的一声脆响,随即唐成淡淡的声音响起道:“打!”。
刑令一出,没等站班位置距离兀都最近的公差有所动作,贾旭已当先从公堂左壁上取下据刑部规令制成的乌油长鞭,冷笑着走到兀都身边。
“贾老二,你敢……”,犹自嘴硬的兀都这句话还没说完,已被贾旭一脚踹的爬倒在地,随即就觉背上猛然一疼,忍不住惨叫出声。
一声连着一声地越来越响。兀都除了扯着喉咙叫之外再也骂不出来了。一连十鞭抽完。贾旭地额头上竟然微微起了一层白毛汗。
长呼出一口气。贾旭低头又看了看兀都后。这才捡起地上地令箭躬身向唐成缴令。
唐成刑令扔地快。贾旭打地也快。这十鞭子不仅看傻了呼梁海。这可是他以前想都没想过地事情!就连那些公差们也有些要说兀都那惨叫声……听着还真是他娘地爽啊!
手脚都被绑住地兀都躲都没个躲处儿。这十鞭子实打实是硬捱下来地。打人地都累地出了汗。更别说他这被打地。不过这厮倒也有几分硬气。虽然因巨疼嘴里说不出利索话。但瞅向贾旭及唐成地眼神却是益\狠毒。
看到他这恶狼一般地眼神。公案后面地唐成嘴角微动牵出了一抹冷笑。“呼梁县尉。若有凶犯出言不逊当堂辱骂朝廷命官。依律当治何罪?”。
“掌嘴十。尤为恶劣\可倍之”。呼梁海答话时刻意避开了兀都地眼神。
跟刚才一模一样,他这话音刚落,另一支刑令就从公案上飞了下来,伴随而来的依旧是唐成不带一丝怒气的声音,“掌嘴二十”。
长宽二尺,厚三寸的竹板从墙上取了下来,这回行令的不再是贾旭,见到那公差拿着竹板越来越近时,兀都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惧意。
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反应,眼前黄光一闪,黄的有些\乌的竹板已经重重打了下来,这回兀都叫都叫不出来了,声音还没\出来就又被打了回去。
啪啪之声不绝于耳,等最后一板打完,兀都已经满脸是血,整个被打烂的嘴红乎乎一片的往下淌着血,随着两个摁住他左右肩膀的公差一松手,这厮软倒在地就是一阵咳嗽,吐出的除了血水之外还有多达二三十颗的碎牙,就因为一句叫骂唐成的话,兀都真个被打成了满地找牙。
看着往日在龙门县中骄横不可一世的奚蛮子被打成了这样,众公差先是觉得满心舒爽,这都憋了多少年了,一口闷气今天总算是出出来不少,但等爽够了之后,心中的忐忑也随之而起,抓人都已经了不得了,还把人打成这样,其他奚人知道之后……
这个事实在不敢多想,众公差们就知道一点,现在他们算是彻底跟唐成绑到一起了,虽然下令捕人及打人的都是他,但毕竟动手的是自己这些人,真要有个什么谁也跑不了。
成并不急于将公差缴回的刑令放回木制的令壶,而是在手指间抚弄不已,“当街行凶打伤杜兴山,致其重伤,兀都,你可知罪?”。
此时的兀都再也硬气不起来了,归根结底他就是个商贾,实在算不得什么硬汉,前面不过是跋扈惯了一时没转过弯儿的强撑,这两轮打下来之后,他现在的眼睛就只是盯着唐成的手,更准确的说是盯着唐成手中抚弄着的那枚刑令,眼见着本在其手中转出了许多花样的令箭突然停住,全身猛然一颤的兀都虽然已经说不出囫囵话,但点头的度确实一点儿都不慢。
直到唐成手中的刑令重新插回令壶之后,兀都才停住鸡啄米似的点头。
回刑令之后,唐成走下公案到呼梁海面前拿起他做的\7一遍后,缓步到了兀都面前。
“当街行凶见证不认本官都能办你个铁证如山。只不过刑部五刑一样没动你竟然就招了,兀都好汉,你还真是令本官失望的很哪!”,唐成淡淡说完这番话后,手指一松,那纸书录已轻飘飘的落在了兀都面前,“画押!”。
身子被绑的兀都强忍着跪起,蘸着他自己嘴里流出的血在书录上摁上了几个鲜红的指印,他怕了,官法如炉,尽管铁证如山实不用升堂,但既然唐成升了堂问了案,他只要一刻不招认,唐成就有权把刑罚一样样炮制在他身上。光是看看墙上挂着的那些刑具兀都都觉得全身肉紧,他是真怕了!
“将凶犯拖下看押,待明日苦主到后再定刑责”,拿起兀都画好押的文书,唐成笑了笑回到公案坐定后拿起惊堂木又是一拍,“退堂!”。
全部过程不到三柱香时间,凶犯便即当堂认罪,唐成平生第一次升堂的效果堪称完美,紧扣律令,干净利索。
公堂一退,呼梁海没等唐成起身就已冲了过来,双手展动将吏部的回复公文摊放在了唐成面前。
“呼梁县尉还真是归心似箭哪”,唐成口中调笑,但手上却没半点耽搁,伸手取过羊毫细笔便在公文上副署了自己的名字,随即抓过案头放置的官印重重的摁了下去。
“多谢大人成全”,这回是彻彻底底放了心的呼梁海甚至没等墨迹及印泥干透,平端起文书后就迫不及待的转身要走。
“且慢”,唐成对扭过头来的呼梁海会心一笑,“夜已深沉,城门早闭。若无本县加盖官印的谕令,呼梁大人要连夜出城怕是不易呀”,说完,他拿过一张竹纹纸低头写了起来。
当唐成将这张谕令递给呼梁海时,他脸上再也抑制不住的涌起了一片潮红。
…………
唐成将呼梁海送至县衙门口转身回来的时候,公堂内依旧是灯火一片,连同贾旭在内的十三个公差一个都没走,只静静的看着他。
目光从十三个既兴奋又忧虑的公差身上一一滑过之后,唐成这才微微一笑道:“庆功宴就暂缓几日。你等即刻回家把家眷接来县衙安置,至多不过一两天罢了,不需带多少家当”,虽然说的话一点都不轻松,但他这份沉静却极好的安抚了众公差纷乱的心绪,“贾总捕留下,其他人这便去吧”。
闻言,众公差没什么多余的话,默默的出公堂去了,经过前面的事情之后,上任近月的唐成第一次体会到了身为主官令行禁止的感觉。
“稍后将家眷接来安顿好后,你去库房将备弓都取出来”,见贾旭一听这话脸色卡白,唐成笑着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低语完后又特意嘱咐道:“除适才十二人之外,此事严禁外泄”,说完,唐成也不等贾旭再说什么,径由开在公堂左壁角的小门往内衙而去。
唐成那几句耳语竟有偌大的魔力,贾旭听后苍白的脸色瞬即恢复过来,目送唐成的背影在小门消失不见后,转过身来的他猛一攥拳,“娘的,总算没看错人,这一铺老子赌对了!”。
当晚县衙里一直扰攘到三更天的时候才真正安静下来,第二天早晨当那些混月俸的文吏们晃晃悠悠溜达到衙门时,隐隐的总觉得今日的县衙似乎跟往日有些不同,那些个公差怎么瞅怎么不对劲儿,仅仅一天不见这些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瞅着充满了精气神儿。
多新鲜哪!
新鲜的还不止这一件,随后他们就注意到衙门里那些原本空置着的院子里一夜之间都住上了人,且还都是公差们的家人;这股子莫名所以的劲儿还没过去,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又来了——本县县尉呼梁海已于昨夜离了龙门县,而前些日子就没见过人影儿的新任县令已正式到衙坐堂。
杜家被打的事儿分明还没了结清楚,他怎么就来了?
这都多少年了,龙门县衙一直是如死水般没什么变化,文吏们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局面,不成想今个儿不知生了哪门子邪性,桩桩件件惊奇之事接踵而来,以至于当公差们所在的院儿里传来争吵声的时候,这些个文吏们想都没想的一窝蜂撵了过去。
“对不住列位哥哥了,将诸位一体开革是县尊大人亲下的口谕,莫怪兄弟无情,这差房列位自此再进不得了”,亲耳听到公差头子贾老二说出这句话,蜂拥赶来的文吏们差点都要疯了,新县令居然一次开革了老杜他们十五个公差的差事,而贾老二等年轻公差居然还遵了这口谕真他娘的……龙门县衙到底是怎么了?
这边的热闹刚看上一眼,还在\懵的时候,便听外面一阵儿喧闹,好家伙,杜家的也不知道这么快的从那儿得了新县令回来的消息,膀大腰圆的四兄弟居然真抬着伤还没好利索的老爹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县衙,随之而来的还有大批凑热闹的百姓。
多年来一团死水般的龙门县衙在新县令正式入衙的第一天,真正的热闹起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