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城,马别驾府
一天的公事忙完,从衙门里回来的马别驾习惯『性』的呆在自己的书房里,这样的话就可以少面对他那个过度“丰润”的夫人了。
“怎么,今天她又找你的茬儿了?”,马别驾的手在丫头小桃纤细的腰肢上抚来抚去,嘴里惬意的问道。
“没……没……”,小桃一边低声答应,一边尽力避让着马别驾的手,手上还要兼顾着捏肩活骨的活计,实在是有些手忙脚『乱』的应付不过来,“老爷……别……夫人该使人唤我了……”。
“『妇』德、『妇』容、『妇』工,工不必说,容……”,想到自家『妇』人那一身的肥肉,马别驾的眉头就紧紧蹙在了一起,“这些也就罢了,生『性』善妒,这可是七出之过,桃儿,你别怕她,总有一日老爷我非休了她不可,到时候就扶了你做正室如何?”,马别驾说着说着,那在小桃腰间抚着的手便顺势要往夹袄里面钻去。
“老爷,你又在浑说了”,小桃吓的一跳,急向一边闪去时,却终究是慢了一步,整个身子都已被马别驾紧紧给抱住了,“老爷……来人了,来人了”。
“小丫头,又来唬我”,对这个亲自买来的丫头,马别驾想的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是一看到她那水葱似的小腰儿,心里就火扎扎的难受,无奈夫人看得实在太紧,这口鲜桃愣是只能看着,偶尔闻闻嗅嗅的却总也吃不到嘴里,此番难得的抱实了,那里还舍得放手?
至于小桃嘴里嚷嚷的,老马同样的亏吃的太多,这回无论如何是不肯再信。
“干什么?”。正在两人抱在一起,小桃苦苦挣扎的时候,一声低叱在书房门口响起,重量级地马夫人猛然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你……”,老马如同被蝎子蜇了一般,猛然松开手,又羞又怒的他“你”了半天,“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进人门户前要敲门”。
“敲门还能看得着这景儿?”,马夫人冷冷一笑,“录事参军事陈亮来了,咱这账晚上再算”。
冷笑着说完,马夫人三两步便到了正瑟瑟发抖的小桃面前,“狐媚子,就知道勾引男人,看我怎么收拾你”。嘴里狠狠说着,她的手已顺势薅住了小桃的头发扯着向外走去。
“夫人……我没,没……”,小桃刚一张口说话,马夫人反手一巴掌就扇了过来。顿时将小桃的辩解打成了哭声。
“不是你勾引老爷,还是老爷来招惹你不成?”,马夫人嘴里说着小桃儿,但那冷冷的眼神儿却是紧紧着落在马别驾身上。迎着这样的眼神,马别驾刚刚奋然举起地手最终软塌塌的放了下来,整个人也背转了身子,心中且怒又臊的嘟囔道:“妒『妇』,妒『妇』……”。
只可惜他这嘟囔声太小,被小桃的哭声一遮后更是半点都听不到了。
“『药』已经快煎好了,稍后你准时喝”,马夫人扯着小桃往外走。“晚上陈亮留不留饭?若要留,也提前谴人知会一声儿”。
便在这时,书房外又一阵儿脚步声传来,随后便见一个身穿仆役短服的下人到了门口,“老爷,夫人,陈参军谴小的来问,若是今个儿老爷不便宜。那他就先告辞了”。
也不知什么缘故。这仆役说起话时,声调有些微微的颤着。
“你这就去请陈参军来老爷书房”。马夫人扯着小桃向外走去,“来福,稍后记得把『药』送来,记着,这『药』必须按时辰吃”。
“是”,马夫人回头叮嘱的那刻,仆役来福猛然低下头去,他这样子看着份外恭顺,以至于心情都不好地马别驾两口子都没注意到他那藏于袖中,已紧攒成拳的双手。
远远的马夫人的脚步声和小桃的哭声都已听不见时,马别驾陡然转过身来大声喝骂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妒『妇』,妒『妇』……”。
等金州府衙录事参军事陈亮在仆役地引领下走进来时,至少在表面上马别驾已恢复了常态。
“晨明来了,坐,什么事儿让你这么急?”。
“大人,小李今个儿从道城回来了,带来了些传闻”,接过仆役递过的茶水,陈亮向马别驾倾了倾身子,“是关于观察使林大人的”。
“噢”,陈亮这一说却让心情不好的马别驾来了精神,“什么传闻?”。
“如今观察使衙门都在哄传林大人即将卸任,观察使要换人了”。
“那传言里可说到新换来地观察使是那位?”。
“这个倒是不知”,闻言,马别驾失望的摇了摇头,“太子之事一出,观察使大人要换人已成定局,这还有什么好传的?此事我早已知道”。
“正是因为林大人要走,新任观察使又不知花落谁家,所以才议论的厉害,一朝天子一朝臣,观察使府易主,影响的可不仅仅是道城”,言之此处,陈亮扭头看了看,见那刚才奉茶的仆役已经走了之后,这才愈发的倾了身子低声道:“大人,若是属下没记错的话,本州孙使君三年前升任刺史时,可全仗地是林大人向吏部察举,如今……”。
“放肆”,马别驾闻言变了脸『色』,“私相议论上官,此乃背德之过,吾不忍听”。
“大人慎独谨切,时时以孔孟圣道自奉,实让属下佩服”,陈亮并不以马别驾『色』变为意,拱拱手后继续道:“只是此番眼见本衙使君或将易主,为金州黎民苍生计,属下虽知大人淡泊高远,也只能以元元为念进劝了,大人,君子有所不为,但圣人也曾说过‘有所必为’嘛!”。
正说到这里。闻听外间脚步声响,陈亮遂闭了口舌,端坐正身子端起茶盏小口呷了起来。
不一会儿,刚才出去的仆役手端着一个红漆托盘走了进来,盘中盛放着一碗犹自冒着腾腾热气的黑黑汤『药』。
这汤『药』的味道颇有些馨香,尤其是上面飘着的那三颗红枣儿涨扑扑油光水亮,看着甚是喜人。
然则一边坐着的陈亮看到这汤『药』,尤其是想到那三颗红枣的来历时。心底却是阵阵发呕,借着低头喝茶才总算掩饰住了。
待马别驾喝完『药』,听那仆役端着托盘又走出去后,陈亮才抬起头来,看到马别驾唇边犹存地黑黑『药』汁,他心底又是一阵恶心,好歹强忍住了,脸上做出微笑道:“大人。老大爷那边怎么说?”。
想到那老而不死地老太爷,马别驾就想到了她地女儿,如今的马夫人,脸『色』顿时就黑寒了不少,“风起于帝都宫城之内。这股风『潮』地『潮』头太大,也太猛,老爷子也看不清楚”。
嘴里说的平淡,但老马心里其实满是不甘。等,他今年都五十八了,再过两年就该致仕了,还怎么等?老家伙,要是这次我再上不去,非得休了那妒『妇』不可!
孙使君一动,州衙里注定就要发生一系列变化,陈亮也未尝没有想法。是以听了马别驾这话,隐隐的有些失望,“老爷子浸浮官场多年,见高识远,既然如此吩咐,必有道理”,想到道城里那位已经枯干如老松树皮一般的老太爷,陈亮悚然一惊地同时。心底又涌现出希望来。“大人是老太爷的乘龙快婿,如此好机会老太爷必定不会袖手”。
无论心底怎么想。马别驾却不会在下属面前塌自己的架子,闻言,矜持的点了点头。
这事到了这里已无需再说什么了,陈亮捧着茶盏笑道:“想是大人还不知道,今个儿衙门里倒是出了个奇事儿”。
“噢?”。
“司田曹判司唐成把那四百多亩几十年来问都没人问过的河滩地给买了,九百多贯现钞立付的”,陈亮扬了扬头,继续笑道:“说来还真是走了眼,这个唐成可是有钱的很哪”。
听到唐成,马别驾在陈亮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恶『色』,老友姚东琦地旧怨不说,要不是这个不开眼的小子,他这些日子何至于尴尬着不好意思再去文会,那可是他唯一名正言顺得以偷腥的机会。
想到以前文会里那些身形婀娜的女子,马别驾脑海里又浮现出小桃在自己怀里挣扎的景象来,再经刚才喝下去地那碗『药』一催,老马心底顿时勃勃然如野草『乱』生,瞬间就烧成了燎原之势。
“九百多贯?还是立付?”,端过已有些冰凉的茶水大饮了一口压住突起的欲念,马别驾沉『吟』良久,“是了,唐成前些日子定是到扬州了,咱们使君大人还真是大方,九百多贯,哼!”。
“大人是说唐成是去帮孙使君做桐油生意了?”,陈亮既是惊讶,更有一些……妒忌。
“唐成刚一回来,孙夫人就开始忙碌桐油生意之事,真有这么巧的?再算算唐成走地时间,他这次走可是孙使君亲自招呼给的假,还是先斩后奏”,说到孙夫人的桐油生意时,尽管陈亮当面,老马也没能尽掩住脸上的鄙夷之『色』,进士出身的一州之尊却自降身份去与商贾争利,下贱!“我只是纳闷,那唐成到底做了什么,值当孙使君如此厚待他?”。
“大人莫看唐成年小,这厮心思可一点都不简单,尤其擅长逢迎上官”,言至此处,陈亮撇了撇嘴角,瞟了马别驾一眼后继续道:“在郧溪县衙时就是如此,如今到了州衙更是变本加厉,竟连使君大人都给『迷』『惑』住了”。
听着陈亮满是妒意的话,马别驾微微一笑,不过他这番话却是说了跟没说一样,仔细想了想缘由,却还是想不明白唐成何以能使孙使君如此对他,老马遂将此事放到一边,“对了,他买那河滩地干啥?”。
“这个属下也不确知,衙门里传言他是发了财,许是想在江边置个别业庄子起来”,陈亮刻意的顿了顿。“就像离园一样”。
从刚才的郧溪县衙再到眼前地离园,桩桩件件都是马别驾心中的刺,这陈亮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他这点小心思又怎么瞒得过老马。
什么话都没说,老马看向陈亮的眼神儿突然森寒起来,看着陈亮猛然一个哆嗦后,马别驾浅浅一笑间没再就刚才的话题说上一句,而是换了话问道:“对了。他买地给地什么价钱?”。
陈亮老实的多了,再也不敢多话,“两贯一亩”。
“官价多少?”。
“官价就是两贯”。
“噢!”,老马闻言有些意外,“果然有些心思啊”。
便在这时,仆役又走了进来,言说夫人让来传话,请老爷留陈录事便在府中用饭。
看着马别驾暗红之『色』越来越显的额头。陈亮识趣儿的起身告辞。
“司田曹油水丰厚,那地方猫腻也多,唐成乡野出身,眼眶子能深不到那儿去?你且盯紧点儿,若发现切实把柄。立来报我”,马别驾边送陈亮出去,边低声叮嘱道:“那里面地门道儿他初来乍到未必就明白,你尽可以费费心找个人提点他一下嘛。啊!”。
“大人英明”,陈亮拱了拱手,“不过若是他不上钩儿怎么办?”。
“不急,不急,你刚才说地话就忘了?”,见陈亮面有不解,老马淡然一笑重复道,“本衙使君或将易主啊!慢慢来。慢慢来!”。
见陈亮走后,跟在马别驾身后的仆役上前一步低声道:“夫人正在房中等候老爷”。
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但等老马到了内房中时,原只是在额头上地暗红已遍布满脸。
放着两只火笼,温暖如春地房内,别驾大人休妻再娶的马夫人只穿着一身薄薄的春衫,饶是她这衫子裁减的极费心思。依然无法尽掩肩背及腰间的赘肉。
很难想象年近六旬的马别驾在房中竟会如此勇武。当两人轰然倒在榻上时,年纪刚到四十的马夫人在声声喘息的间歇。不断呓语般喃喃道:“儿子……儿子……”。
与此同时,仆役来福将马别驾送往夫人房中后,疾步钻进了后院柴房内。
“小桃,小桃!”,搂着被打得遍体鳞伤地丫头小桃,来福哽咽出声。
“来福哥,别,这样咱俩都完了”,眼见来福要解自己身上绑着的绳索,气喘吁吁的小桃忙避身闪让,牵动伤口之下,又是一声痛呼。
“***,***”,来福此时已看清楚了小桃身上地伤势,咬牙嘶骂之间他猛地窜起身子,一把抄起旁边的柴刀,“小桃,你等着,我去砍死他们,砍死这对畜生给你报仇”。
“来福哥!你不要家人了”,就这一句,顿时让来福僵住了身子,小桃泣声哀哀道:“咱们死了是个解脱,但家人怎么办?”。
“哐当”一声,柴刀掉在了地上,来福抱头蹲在了地上,喉咙里发出濒死野兽一般的嘶嚎,“再这样下去你会被打死的”。
“来福哥,你帮我逃了吧,我逃了夫人只有高兴地,不会牵连我们的家人。等过些日子风平浪静了,你也逃出来”。
“逃,没有‘过所’你连城门都出不了,往那儿逃?”。
“不出城”,小桃的声音虽弱,却满带着希冀,“我打小儿有一个最知心的邻家姐妹,四年前被郧溪县观音台村高家大娘子给买走了,前些日子听带家信来的村人说,那个姐妹如今随着主子到了州城,他那主子待她好,要能找到她,我就有了躲避藏身处”。
“好,我去找,我这就去”,来福抹了一把眼泪猛地站起身来,“她主子叫啥名?”。
“唐,我只知道姓唐,从郧溪县衙里来的,如今就在州衙供职”,许是说话太多,失了元气的小桃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晕了过去。
“我去找”,来福『摸』了『摸』小桃的额头,看着她身上地斑斑伤痕和捆的紧紧的绳索,不觉眼泪又流了下来,“我一定找到他,我给他下跪,我给他磕头,一定求他收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