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唐缺一头雾水,“吩咐什么?”。
“县丞之位呀!”,林学正悠悠声道:“昨个下午我与县令大人又细思量了一回,有结亲这门子事在,约莫也只能保证你能跟赵老虎说的上话。他赵老虎是老成精的人,未必就肯为了你这么个素未谋面的侄女婿下死力。要想使得动他,总得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恩,你明天上午见到赵老虎之后,跟他说话时不妨直接说明,只要他能在八月前把二龙寨给解决了,事后县令大人当力保他出任本县县丞”。
唐官制,一县之内县令为首,其次就是县丞,再下来才是管文事的主簿和管武事的县尉,只是制度虽如此,但因郧溪县小,实在没有太多的事情,所以自从两任前的县丞告老致仕之后,这个缺就一直留着。上面有县令,下面有分管具体文武事的姚主簿和赵老虎也尽忙的过来,四五年下来就成了习惯,以至于县衙中人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么个空缺。
而临老尚想一博的姚主簿目下虽然没有县丞之名,其实干的就是县丞的事情,久而久之上下也都习惯了。
只是姚主簿虽然有着等同于后世副县长的权利,但他毕竟没占着这个位子,话说他也不想要这个鸡肋一般的位置,而是把目标直接定在了一把手上。
张县令与林学正商量了一下午,分明就是抓住了姚主簿的这个疏漏。要用这个空缺的县丞之位来促使赵老虎使劲儿。
县丞虽然是一县之内名正言顺的二把手,但单以这个职位本身而言其实吸引不了赵老虎,它最大的好处还在于对将来的期望上。
山南东西两道山大地少,在整个唐朝素以贫瘠著称,郧溪又是个小县,所以外地官员其实并没有多少愿主动来此的,按着开国几十年的惯例,多是在山南东道之内自行调剂,只是到上一任满连本道内都已调剂完一圈儿,委实是没什么合适的人调派来此了。正是在这个背景下,所以姚主簿这个流外吏员出身的人才动了想上位的心思。其实若换个地方,譬如江南东西道,或者是淮南道,一县主官必定是有功名的人才能担任,像姚主簿这号的想都不会去想。
县令一任期满之后,若无外地官员空降调派而从本地提拔官员顶上去的话,县丞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选,这是官场惯例,若非情况实在特殊,也没人愿意主动打破这个惯例。
这一任调张县令来此已是勉强,未必下一任还从外地调派不成?而张县令本人也是有功名出身的,这一任满之后无论如何也会动动,如此考量的话,那如果现在能当上县丞,几乎就是稳把稳的下任县令人选了。
从如今排位第四到主政一方,赵老虎对县丞这个鸡肋位子或许没什么兴趣,但当这个位子直接连接到一把手县令的时候,他要是还不动心,那这几十年官场就算白混了。
张县令的开价确实是回味悠长,赵老虎只怕想不动心都难了!
唐缺想明白这些后,微微一叹道:“姚主簿也是个见识浅的,他若能忍忍的话,下一任县令岂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又何必像现在这样劳心劳力的斗!”。
“他的年龄不允许了!”,林学正一句就顶了回来,“他比赵老虎大了五岁,跟州城马别驾同年,今年已经五十七喽,等张县令这一任期满,他就是五十九岁,本朝定规是六十致仕,五十九岁想接掌县令?到那时就是州里和道里都同意,报上去后吏部也不会批转的。年龄不饶人哪,所以姚主簿才会这么拼命,他这辈子要想坐上正位的话,要么今年,最迟明年,错过这两年,就是张县令走了也轮不着他”。
这一点后世里也是一样,唐缺自然是一听就明白。
说完姚主簿的事情后,林学正又问了一句道:“听说在县学里你跟南街张家的那个小子关系甚好?”。
“南街张家?你说的是张相文吧?”,唐缺也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林学正是县学之首,就等于是后世的校长,他要想知道学生的事情真是太容易了。
“恩,就是他。说说,你俩的交情到底如何?”。
“是还不错”,唐缺点点头,“前些日子他非拉着我到他家桃园结拜了,现在说起来还是结义兄弟”。
“好好好”,闻言,林学正难得的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唐缺的肩膀道:“看来张县令昨天下午真没说错,你唐成跟本朝开国的卢国公一样,是个大大的福星”。
“恩?怎么?”。
“明天晚上我会在三合楼宴请张文生,到时候你跟张相文一起来”,眼瞅着马车已经到了林学正家宅子门口,林学正边掀车帘边笑着补充了一句道:“张文生就是本县总捕,也就是张相文的亲三叔,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林学正说完,吩咐车夫把唐成送回家后,便下车去了。
明白,实在是再明白不过了,剿灭二龙山要赵老虎点头掌总,但真正出死力的还是张文生这操办具体事的。张县令此举分明是要上下交攻,两手齐抓。
眼瞅着林学正已到了宅子门口,掀开车帘的唐缺赶着问了一句:“卢国公是谁?”。
“卢国公姓程讳知节”,心情大好的林学正说完之后嘿嘿一笑道:“也就是说书匠口中的程咬金”。
林学正答话的同时,载着唐缺的马车辚辚声中已向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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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下午唐缺难得的留在家里,吸取昨晚的教训,他中午小睡起来后就率先开始完成老和尚给布置的任务。
虽说仅仅只有二百个字,但到最后完成时几乎花费了唐缺两个时辰的时间,平均每写一个字都要一分钟,而且脑力、心力消耗巨大,不过付出的多,回报的自然也多,唐缺明显感觉到整个过程中他对钟书的理解要比以前快的多了。
整个下午妇人和兰姐儿都没进来过,这种情况在以前实在少见,也不知她们在外面忙些什么,晚饭时候唐缺还特意问了一句,但妇人也只笑笑罢了。
因是第二天上午有事,当晚唐缺睡的就早些,异日早晨起来推开窗户,却见平日紧闭的内院门此时正难得的大开着,妇人的马车正在院内停着,高家母女并两个新买的小丫头都在忙碌的往车上装着什么。
唐缺梳洗后出房到了马车旁边,见里面已放上了不少的纹饰的礼盒,随手打开一个写有“五色彩”的盒子,就见里面放着五匹绸缎,且这五匹绸缎正好五个颜色。其它的盒子里有的放着米面,有的放着野味儿,至于油盐酱醋,乃至椒姜葱蒜等家里日常所用都一样不少。
“这是……”,唐缺顺手拉住抱着一个盒子过来的丫头问道。
“这是送通婚书时的函礼,夫人昨天张罗了一天备下的”,赶上这样的喜事儿,那丫头脸上也是一脸笑,“喏,夫人正在房里打扮呐!啧啧,可真漂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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