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阿嚏!”一个倚着城墙垛子的士兵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啊……真他娘的烦人。”旁边一个士兵被他的喷嚏打醒了,眯着眼嘟囔了声,翻了个身接着睡了。“娘的,这才九月出头,晚上怎么这么凉了!”那士兵有些感冒,身上发冷,他跺了跺脚,拎起枪来,想去找个墙角放水。刚走了几步,只听得关外似乎有簌簌的声响,他低声喊了句:“谁?”他左右张望了
几眼,什么都没有,估么着是风声,便接着晃悠着往墙根走去。刚刚撒起尿来,就听见墙外边有石头滚落的声响,这士兵心头一跳,这仙霞岭苏日安算不得什么绝艳峭壁,天下险关,可是这道墙外也是极险极陡的仙霞岭,边境关隘平日里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忽然听
见声响,士兵的心中察觉到了异常。
士兵赶紧提了裤子,拿起枪往回跑。
“快,醒醒,都醒醒,探照灯,探照灯怎么灭了!”
被他这么一吆喝,一个班十几个人都被惊醒了,正在灯塔上睡得香甜的老三被他一块石头丢在脑门上,磕出血来。
“谁他大爷的!”老三赶紧摸了一把额头,湿粘的液体糊了一头,他刚要蹦下去找人打架,就听见下头有人喊:“老三,快打探照灯,有情况!”
老三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时候探照灯都灭了。
他一按开关,探照灯半点反应都没有。
“灯坏啦,点不着!”
“查电线,快查电线!”
“来不及了,点火把先应付着吧!”
一个班十几个人全都你一言我一语的胡乱说着。
最后班长一声喊:“点火把!”
十几个人一人点了一个火把,他们把身子探出关去,低头一看,密麻麻的人像是蚂蚁一样正在沿着仙霞岭往上攀爬。火光一晃,离得最近的一排人都已经能看清楚鼻子眼睛了。“不好,敌袭啦!快拉警报!”这这卫戍部队说是常年镇守边境,实际上每日就是吃饭睡觉赚军饷,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正经八百的训练过了,忽然碰见这么大的情况一时间手忙脚乱,哪里还有应变的办法
,就连他们身上背的枪都成了烧火棍,连一个能想着放两枪阻拦一下敌军的士兵都没有。
“好汉饶命!”这场短暂的夜袭就在这句有些不伦不类的求饶中结束了。
仙霞岭前沿指挥部,孙传芳处。
天光刚蒙蒙放凉,孙传芳熬了半宿之后,还没听见仙霞关上的枪声,正自有些纳闷,皱着眉头,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部里走来走去。
“馨帅,大捷啊!”参谋急冲冲的进来,一脸的喜色。
“香亭那边攻下来了?”孙传芳问道:“可是这一夜怎么一枪没放?”“哈哈哈,我的大帅啊,那仙霞关上的守军都是窝囊废,卢香亭旅长率着部队从仙霞岭外的峭壁攀上去的时候,关上就那么一个班十几个人在那关上睡觉。正迷迷糊糊的呢,就成了俘虏,唬的他们只喊好汉
饶命……卢永祥布置在仙霞关上的一个整编旅全都被卢旅长给拿下了。”
“哈哈哈……”孙传芳想着自己这半宿的担心,不禁觉得好笑,他摇了摇头,道:“卢永祥居然能带出这样的兵,可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馨帅,卢旅长问您关于下一步的计划。”参谋继续说到。
“这件事你怎么看?”孙传芳问道。
“卢旅长一夜破仙霞,居功至伟,应该让他们放一天假,而后进军浙江。”孙传芳踱了几步,道:“传令,给卢香亭记首功,发电全军,并册封香亭为闽军前敌总指挥,但是卢部不能停歇,要他在一日之内给我攻下平阳,继而直取温州,台州一线。再令谢鸿勋所部,进取庆元,为
卢香亭分担压力。方针就是,卢香亭要猛攻猛打,争取给浙江足够的压力,谢鸿勋要稳扎稳打,尽可能的纠缠,分散浙江的有生力量。”
“馨帅高明!”参谋适时的拍了一记马屁。
“你也觉得高明?”孙传芳笑着问道,可是却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参谋登时一愣,时常在孙传芳的左右,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位笑虎将军了,就凭这幅神情,恐怕这里头颇有问题的。他不敢在说什么,只是把头低了下去。
“寻常闲聊罢了,瞧给你吓得,不过这番布置确实不是我的,馨远岂敢偷天之功啊!”孙传芳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不是馨帅,那是……”
“是咱们新上任的联军副司令,韩百航。”孙传芳说着话,将一封电报搁在了参谋的面前。参谋赶紧拿着电文读了起来。“他不仅对我的部下有分派,他连我都安排好了!”孙传芳笑了笑,道:“遵副司令的军令孙传芳亲自率领孟昭月旅越过仙霞岭,直逼衢州,根据咱们司令的谋划,想来卢永祥一定会在咱们攻到衢州之前,便
会有强力的军队前来阻击。衢州啊,将是决定江南成败的关键一战。”
身为属下自然要顺着长官的心意去说,参谋赶紧道:“馨帅,这韩百航不过是个吴佩孚眼前的红人,会打什么仗,咱们打咱们自己的,想来馨帅必定另有更高妙的谋划。”
孙传芳自然清楚属下这些逢迎的伎俩,不置可否,只是让人颇为回味的说了句,“韩百航这个人年轻是有的,可若是轻看了他的见识,齐燮元就是最好的榜样。”
孙传芳说完话,也不管那参谋听懂了还是没听懂,自顾自的整了整军装的领子,带上了白手套,将腰间的佩剑也收拾停当,转身离开了指挥部。
参谋有些发愣,孙传芳的护兵看他一副傻愣愣的模样,凑过来问道:“您这是……”“这韩百航是个人物,我还是头一次听见馨帅如此评价一个将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