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方面派人来希望送还四宫太后,据说天子有常驻洛阳之意。”
“母子不能团聚,妻儿不能见面,父子兄弟不得相守,这个错不在我,我说过长安的大门随时敞开着,天子随时可以回銮,奈何众人都不信我,我有何办法。”
“李全忠遣人送了一块璞玉来,说可以治印。”
“他是想问我平定草原后下一步要做什么。陇西陷入大混乱,吐蕃国内诸王又在混战,初都一心想跳出陇西这个火坑,此刻不取陇西,何日再取?”
“若取陇西,则又要费去一两年时光,放任关东诸侯坐大,未必是福。”
“关东诸侯已然成了气候,只能徐徐图之了。还得辛苦秦总管走一趟,表达我与他们共享天下之意。”
“凤翔军粮已经齐备,原州军粮下月初可以齐备,宥州被毁,灵武军粮运不上去,恐怕要拖到下月月底。”
“无妨,灵州方面只是虚张声势,这次西征的主力是凤翔、原州两军,听说石大胆被吓破了胆,不想做西征主帅。”
“石大胆还是石大胆,只是李先奕此番也挂帅出征,他是在让贤呢。”
“哈,这倒是难得,石大胆也学会谦让了,大可不必,李大将军的目标是清水、渭州、武街以南,石大胆的目标是兰州、鄯州,直捣黄龙。灵武方面向凉、会两地佯动,我再让神通向西,向西,再向西,去打沙、瓜、甘、肃,三箭齐发,值初都于死地。”
“钱多多大将军再次上表,请求西征,说做副帅也可以。”
“我回头和他当面谈谈。”
议事完毕,常木仓、谢彪、李德裕等人起身散了去,蔡文才进来报道:“雨秋姑娘来了,顿了野羊肉汤。”李茂道:“你去安排人接秦总管过来一趟。”打发蔡文才去后,就在军帐里接见卿雨秋,招呼道:“你这孩子,死心眼儿,叫你回长安,为何不听话。”卿雨秋道:“茹娘吩咐我随身侍候,我怎敢违命。”李茂道:“你是我的人,你不听我的话,偏听她的话,你说说你是不是有些糊涂。”卿雨秋笑道:“我才不糊涂呢,您不也听茹娘的话吗?”
小姑娘笑起来的样子十分甜美,李茂接过炖的烂烂的野羊肉,放了野葱,别有一番风味,吃完喝完,对卿雨秋道:“你听我的话,回长安去,告诉茹娘:凤翔是个好地方,请她过去走走。”卿雨秋道:“您也过去吗?”见李茂笑而不答,道:“我懂了。”
收拾了碗筷,不再多说一句话,慢慢地退了出去,这孩子聪明伶俐,知进退,李茂很是喜欢。李茂斟酌了一个晚上,二日又见常木仓,言道:“幽州郑大总管筹措不到兵员、粮料,你分析分析,是何原因,果真是到了民穷财尽的地步了吗?”
常木仓道:“十年积蓄一年就打光了,民穷财尽也是有的,另外,大总管眼下也不必先前了。”
李茂叹道:“是啊,掣肘的人多了,办事的人少了。孝章,嚣张不起来了。怎么办,若要恢复陇西,还得向关东诸侯们让渡一些好处,值得吗?”
常木仓摇摇头:“骑虎难下了。不取陇西,陇西必陷入大乱,陇西乱,京西也难安宁。守着个祸乱之源,终究是个麻烦。若恢复陇西,财力不足,只能向关东诸侯求助,出血是难免的。若只是出点血倒也罢了,怕只怕错过了时辰,天下再难一统。”
李茂道:“充其量不过是恢复贞元、永贞年间格局,慢慢削夺就是。”
稍顿,又道:“关东诸侯容易对付,前朝的遗老遗少怎么办,我不能总把自己的命脉交在别人的手里,关中经济必须恢复,除了恢复陇西,消弭边患,剩下还要做那些事。”
常木仓道:“自然要兴修水利,平整土地,招募流民,轻徭薄赋,休养生息了。”
李茂道:“平整地块容易,平整后的地块怎么分是个问题,大唐初年,经历常年战乱,天下多的是无主的土地,国家编户齐民,按人头分配,渐渐恢复生机,眼下长安还在,关中土地虽大片荒芜,却都是有主的。”
常木仓道:“关中虽打了这么久,长安却平安无事,这个肿瘤不割除,新朝难立。”
李茂道:“所以我说:打开城门,来去自如,人不作不死,要给他们这个机会。”
常木仓隔日去了凤翔,此前一日朱邪执宜父子已率灵武军一万八千人向西进取会州和凉州,阴山节度使摩岢神通率本部军向西直取瓜、沙、甘、肃。
陇西早已陷入混乱,初都既无力镇压内乱,又一心想回到高原去角逐最高权力,对灵武、阴山两镇的侵袭,反应十分迟钝,甚至是有些麻木。
抓住机会,凤翔节度使李先奕率军三万出陇州西取秦、渭二州,正式拉开了恢复陇西之战,石雄随即出弹筝峡,先取兰州,再捣吐蕃在陇西的大本营鄯州。
钱多多率众南下占据邠州、泾州,协防奉天、凤翔。李茂亦南下邠州,坐镇支应陇西和关内。会昌二年秋八月,李先奕占领秦州,九月,石雄占兰州,同月,朱邪赤心占会州,摩岢神通兵临甘州城下。初都纠集三万军马反攻兰州,石雄初战不利,退守城池。
李茂出陇州,坐镇秦州,督促李先奕夺取渭州,分兵北上威胁初都侧翼,又令朱邪赤心轻骑南下,在兰州城下围歼初都,初都撤军。
李茂调钱多多西进,过武街关,下临州,替换李先奕,与石雄、朱邪赤心会合,西进直捣鄯州。初都赦免回鹘十三部落首领,纠集附庸军六万,共十万保卫鄯州。
九月末,李茂抵达兰州督阵。十月初,朱邪执宜克凉州,分兵南下,威胁初都背后。
石雄、钱多多、朱邪赤心三部军马合计七万进逼鄯州城下。陇西的冬天来的早,十月一过,就连下了两场雪。初都看到了机会,坚守不出,意欲慢慢拖死攻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