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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不要丧失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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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望向空茫茫的镇北荒原,深呼吸了一口,言道:“汉人习惯农耕,农耕要安稳、讲秩序,寻常人家的孩子十几岁就跟着父母学庄稼把式,更小的在放牛放鹅,一般成年之后才服兵役,论弓刀骑射,

    “但凡事有得必有失,有失也有得,汉家子弟懂得服从,能守纪律,士卒经过训练,就能摆出严谨精密的军阵,这一点草原和森林部落都做不到。

    “草原上流传着一句话,人马过万可敌天,可历史上那些兵马过万的强悍民族,不论匈奴、鲜卑、突厥还是现在的回鹘、吐蕃,都只是一时一地之强,并没有打遍天下无敌手嘛,他们或者能逞一时之雄,但在历史的长河中,他们最后都做了失败者。

    “就说现在的回鹘和吐蕃,也在走下坡路,而且下滑的速度比大唐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唐、吐蕃、回鹘这三个老冤家,老对头,我看能笑到最后的还是我大唐,几千年的文化传承不是说着完的,这些浸润在民族骨子里的东西,就是这个族群傲世**的本钱。”

    李茂说到这话锋一转:“我们很多人来辽东是求一个安稳的日子过,包括我自己,当初我也是因为要避难才想到进取辽东,可辽东这个地方没有秩序,你没有实力谁又肯给你太平日子过我们中的有些人一提到汉家子弟就想到柔弱,一说要跟奚人合编成第三师,就想着赶紧分开,免得让人家算计了。

    “这就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混在男人堆里,总是怕被别人占了便宜。这岂止是荒唐呢,这简直就是愚蠢。这种思想究竟是什么人灌输给我们的,我们不去究根溯源,给他理清楚,反而热衷于人云亦云,以讹传讹,实在是荒谬的很。

    “想当初炎黄子孙仅在今日河南、河东一带,数千年后我们这个人尽可欺的民族占据了目光所及最丰美的土地,那些强悍的人呢,为何都跑到大漠戈壁牧马去了,是他们高姿态,自己跑去的显然没有那样的傻瓜,说到底是被打过去的。

    “五胡十六国时期,汉家势弱,他们不也是蜂拥而入,大杀特杀,谁曾跟你客气过了汉番对抗的结果是我们一方越来越强大,人越来越多,经济文化越来越发达,我们的对手一家一家陨落于历史的长河中,历史是很无情的,优胜劣汰,从来不会跟你客气。糖hua

    “当然,我这么说并不等于说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大唐近世国势日益衰落,我们自己是有很大原因的,承平日久,骨子里的强悍基因慢慢消磨。初唐时大臣出将入相,虽一儒生亦可率数万虎贲远征万里之外,斩将杀敌,开疆拓土。

    “盛唐以后,风气奢靡,士大夫转而文弱,到了近世骄兵悍将屡屡犯上,上下离心,文武官员壁垒森然,文官看不起武将,武将瞧不起文官,文武之道本为一体,却被人为地分成了水火不相容的两家,于是将不习文,文不习武,大唐的国势也就在这内耗中日渐衰落下去。”

    石雄道:“所以新招募的队官都要求识字,不识字的也要教其认字。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文武兼备才是人才。”

    李茂点点头,又道:“不要怕我们的弓刀骑射不如他们,这只是暂时的。打仗这个东西靠的是群体之力,个人弓刀强那么一点点,箭射的准那么一点点,左右不了大势,奚人的弓刀就比契丹人差吗,只怕他们自己也不服气,是他们的人少吗,也不尽然,是契丹人汉化的更深,更得我汉家用兵之道的精髓。”

    石雄道:“契丹人的确擅学,但他们真能领会我族的用兵之道”

    李茂摇摇头,说道:“用兵之道很玄妙吗书上讲的玄之又玄,那不过是唬人的把式,真传三句话,假传万卷书,真正的兵法就在生活中,俯拾皆是,只是汉人习惯了安稳,不知道使用罢了。君不见每逢天下大乱,总是英雄辈起,群星闪耀,震古烁今。反观草原上终年鏖战,也没见有多少英雄横出,一统天下嘛。我将番汉人马编组在一起,就是要取长补短,给凶猛的老虎插上翅膀。”

    说到这,李茂叮嘱道:“新兵训练完毕,基层军官由士卒自己推选,不要担心他们人多,就会如何如何,你以防范之心待人,人不想有二心都难。”

    石雄道:“有人主张说第三师奚人多,他们不喜欢虞侯监军,主张把护军虞侯撤掉,以照顾奚人的习惯。”李茂道:“这事你怎么看。”石雄道:“我觉得很荒谬,都是安东军,为何要厚此薄彼,奚人和汉人都是一家人,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自家兄弟,这么搞太见外了,离心离德。我给顶回去了。”

    李茂赞道:“顶的好。一连串的失败,让我们有些人没了信心,跟人打交道要么自卑,要么自大,怎么也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信心这个东西不是想树立就能树立的,得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来。”

    石雄道:“比如彻底打垮契丹人。”

    李茂哈哈一笑道:“那只是第一步。”

    二人走着说着,不觉走到了镇子北面的河汊旁,这河汊水势平缓,滩涂上是大片的草地,牧养着数十只白羊,一个老羊倌坐在河边钓虾,望见李茂吃惊地迎了过来,就要下跪礼拜。李茂连忙扶起来,说道:“不是说了吗,安东军不兴这个,不是重要庆典上,不要那些烦文缛礼。”石雄解释道:“他是契丹奴,哦,就是做过契丹人的奴隶。契丹人阶级森严,卑者见尊者要磕头,违犯者是要吃鞭子的。”

    李茂问那老羊倌:“契丹人凶不凶”老羊倌笑道:“凶,杀人不眨眼哩。”李茂道:“你觉得咱们拼出命来能打的过他们吗”

    老羊倌摇摇头,道:“他们的六岁孩童百步之外都能射杀燕雀,咱们的青壮儿郎也做不到,打不过,打不过。”

    石雄正要呵斥老儿,李茂摇了摇头,回过头跟石雄说:“强势不在嘴上,这样也好,欲取之,先示弱。让契丹人自己先自大起来。”

    这时候一轮红日跳出地平线,照射的大地闪闪放着金光,李茂道:“江山很美,可是大伙为何都忙着睡觉呢。”东高镇的人似乎不大勤劳,往往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听到镇子里的钟声才起床。

    老羊倌闻言,裂开没了门牙的嘴,嘻嘻笑道:“我给契丹大王牧羊时也常偷懒,干好干赖一个样,反正也不是自个儿的。管他呢。”

    石雄问:“那你为何现在起的如此早,我好几天天不亮就看到你呢。”

    老羊倌指着坡地上的一群羊儿说:“我给公舍牧羊,也给自己牧羊,我不管公家的羊,我能不顾自家的羊吗”

    李茂闻言哈哈一笑,对老羊倌拱手说道:“老丈,多谢赐教。”

    李茂本想探探河汊是水深水浅,清晨的水冷,下不去,只好作罢。

    沿着河汊往东走,河流尽处就是东高山,这座山并不算高大,地势也不够险峻,不过对大队行军无疑是个巨大的障碍,山上巨木早已被砍伐做了建材,此刻只余密密匝匝的杂木。

    李茂沿一条小路往山上爬,石雄抽出佩刀,斩木开路,他的刀是特制的长刀,刀柄一尺二,刀锋三尺三,比平常的横刀要长的多,用来砍伐杂木似乎很恰当。

    一刻钟后,二人到达山顶,此刻东方一片鲜红,一轮旭日正喷勃欲出,四周苍苍茫茫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森林、草原,辽河如一条碧青的玉带蜿蜒向南去。

    李茂正叉着腰观察地形,秦墨拄着根木杖气喘吁吁地爬上来了,见李茂和石雄在那指点江山,说道:“贵为统领大帅,以后出门能不能知会一时,人家不知道你去了哪,四处找呢。”李茂道:“我走时你不是知道吗”秦墨一屁股坐到地上,呼呼喘着粗气道:“知道个屁呀,我那会不还没醒透吗”

    李茂道:“年纪不大,身体就垮了,将来怎么担当大任,快起来。”

    秦墨勉强站起来,眯着眼四周打望了一圈,指着东高山与河汊连接处,道:“此处要下一座营寨,防备敌人涉水偷袭。”又指着东高山的东南麓,道:“西甲军和临河市场四周都要修筑石墙,以阻遏敌人骑兵的冲击,防止遇袭时来不及撤离。我看还得在这儿修筑烽燧,好时时预警。”

    石雄道:“只在这里建烽燧已属下策,那片森林地势平坦,林间皆是巨木,马匹通行无阻,又无沟壑拦阻,若有骑兵偷袭,即便这里能看到,及时发出预警,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李茂有意考校他,就问:“那依你之见,应该在哪设烽燧”

    石雄用手一划道:“这一片的山顶都要建立烽燧。”

    秦墨道:“嗬,口气不小,建这么多烽燧不要钱吗哪来的钱”石雄道:“人是现成的,只当是练兵,物嘛,森林里有的是好木材,石料也多。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事。”秦墨道:“人太疲惫了,这些天修西甲军营盘,修临河市场,修码头,四处筑墙,改建烽堡,人都疲沓了,你没看日上三竿都不肯起来吗,非得听到钟声,非得喊骂才肯起身。”

    石雄道:“这算什么,我当年当兵时,比这辛苦十倍,不也熬过来了吗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谈何开拓辽东”

    秦墨被噎的直翻白眼,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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