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道:“王叔文性子太过躁急,我看他要有**烦。”
陈数道:“不是马上,现在就有**烦。他奏请禁内罢停五坊使和各地供奉,内宫的宦官们吵嚷着要冲进翰林院打他呢。”
李茂皱了下眉头,道:“五坊小儿作恶多端,早该罢停,宫市更是一大恶政,罢停各地额外的进贡本身也没有错。他用心是好的,只是太过操切。杜太常说的不错,此人志大才疏,只怕要惹**烦。”
陈数道:“我看也是,这么快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太没有城府。还有一件蹊跷事,你听了一定感兴趣,他要悔婚啦。”
李茂带着小茹等人玩了一天,正累的腰酸背痛,忽听到这话,精神一震,惊道:“悔婚,他要跟谁悔婚。”
陈数笑眯眯道:“不是他悔婚,是他宝贝儿子要悔婚,他说田兴家的女儿十分霸道,许了好几户人家,不是未婚夫横遭不幸,就是被她逃婚,这样的一个人名声太坏,配不上他翰林学士的公子,故而他要悔婚。”
李茂骂道:“老大不小了,还这么坑爹。就算不愿意,好歹……也等等再说吧。这个节骨眼上说悔婚,岂不是把天下人都得罪了?”
陈数并不知道李茂和田萁之间的那点事儿,只是觉得王叔文大公子悔婚一事委实是有些滑稽,又见李茂笑的如此开心,便也不庄重起来,连声嚷嚷道:“这婚姻本来就是桩买卖,买卖不成仁义在,哪能说退就退呢,就算田家姑娘惫赖,好歹也先忍耐几天嘛。我大唐婚姻自由,等自己的父亲老大人做了宰相,到时候顺便找个理由休了便是。”
李茂讪讪地笑着,忽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陈数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错话了,一时有些木呆。
“我想把你留在长安,我知道你将来在进奏院的日子会很难过,但凭你的本事一定能做到游刃有余。长安是天下的腹心,是天下的耳目,我不能失去这个耳目。你能理解吗?”
陈数忙收敛笑容,正色答道:“我一个落魄之人,本无出头之日,得兄举荐而有今日,此恩终身难报。士为知己者死,敢不效犬马之劳。”
从李茂书房出来,恰碰到了青墨,青墨正在一颗树下调戏郑珠珠的女儿,不知说了什么笑话,逗的两个女孩子咯咯笑个不停。
见到陈数,青墨便迎过来,问道:“我听说王叔文的宝贝儿子悔婚啦?”陈数把青墨打量了一眼,问道:“你是有妇之夫,你的夫人不久前才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怎么,你这就要休妻再娶。”青墨道:“我呸,休什么妻。你知道那位田三娘子是何人吗?”
陈数道:“魏博后院牙军兵马使田兴之女,怎么啦,你们认识?”青墨道:“何止认识,我,不我们茂哥跟她……那个,……你明白。”
陈数睁大了眼睛道:“竟有此事,你为何不早说。”
青墨横了眼陈数,冷笑道:“你说了什么出格的话了?”陈数连连摇头,道没有。青墨道:”休要瞒我,你肯定说了,不然何以冷汗都下来了。“
陈数慌忙去摸脸,一边故作镇静道:”我流汗了吗,天又不热。“
青墨诈出他底细,嘿嘿笑道:“行啦,就是说了,也没什么,茂哥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陈数道:“真没什么,我跟田兴又不熟,跟这位田三娘子更是连面都没见过,我只是……唉,这种机密的事,你们又怎会告诉我呢。”
青墨察言观色,猜想陈数的确是没说什么出格的话,他流汗应该是另有原因,便安慰道:“这种事又不是什么风光的事,没理由到处宣扬的对不对,谁也不是真心瞒着你的。你不要多心。”陈数道:“我不是多心,只是若我对许多事都知之不深,将来只怕还是要犯忌栽跟头的。”青墨笑道:“你想的太远了,我们茂哥不是那种人。”
陈数抓住青墨的手,笑道:“茂华太板正,我有点怵他,以后你我弟兄要多亲近亲近,免得我又干错了什么事,捅了篓子。”青墨惊讶地叫道:“陈兄,你将来若不做宰相真是屈才了,转的够快的呀。这么快就上路啦。”
陈数笑道:“宦海沉浮,宦海沉浮,这当惯就像在海里游泳,尽心尽力尚且有可能被大浪拍死,哪容得三心二意呢,得全力以赴啊。”青墨道:“陈兄,以后我们俩要多亲近亲近,你得多教教兄弟,兄弟我至今还懵懵懂懂呢。”
陈数道:“你客气了,你只需跟紧茂华兄就出不了大错。”
二人说说笑笑,出去喝酒去了。
王叔文又熬了一个通宵,眼见窗纸发白,他唤小吏打了个盆凉水,洗了脸,用力地摇了摇头,晃了晃脖子,待精神稍振,便催促赶紧弄早饭来。
吃过早饭,他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淄青奏报,登州发生饥民作乱,请朝廷将辽东经略使理所暂时移往郓州。
“这是一个好兆头。”王叔文击案大笑,坐在他对面埋头喝粥的韦执谊吓了一跳,差点把热粥吸进鼻子里。
“李家兄弟不睦,李师古催促李茂回去,李师道不让他回去,一个叫李茂回郓州,一个把李茂往登州赶。你说我们已经帮谁一把?”
韦执谊放下粥碗,说道:“自然是郓州了。”
“郓州,好,就郓州。咱们帮郓州一把,打发李茂回郓州去,让三李好好斗他一把。”
王叔文说完,端起粥碗,三口两口喝完米粥,把嘴一抹,起身就走,口中说道:“事不宜迟,这件事我马上就办。”
王叔文办事雷厉风行,李茂很快就接到暂将幕府安置在郓州的牒文。
但凡对朝廷和淄青之间关系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有一场好戏看了,这场好戏有主角三人,三人都姓李,一个叫李茂,另外两个是对兄弟,一个叫李师古,一个叫李师道。(论文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