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卫士在升炭火,另一干卫士则在布置桌案,李长山手下的两个得力干将正在检验菜肴:用银质小刀挑起饭菜,观察无异样后再吃下去。
李茂冷眼旁观片刻,走到一个正弯腰用银针往酒壶里探试的卫士身后,伸手在他肩上抓了一把,厉声责问道:“你受何人指使?”
那卫士闻言浑身肌肉紧绷如铁,急转身,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直接划向李茂的小腹,相距如此之近,出手如此之快,避闪稍慢必是个肠穿肚烂的结果,那卫士对此显然十分自信,一刀递出,就做好了撤身退走的准备。
李茂吸气收腹堪堪避过这致命的一击,不给对手机会,挥肘击向对方耳门,那卫士吃了一惊,显然没料到李茂竟能躲开他这致命的一击,不过他的身法也是极快,蹲身低头避过李茂挥出的致命一肘,手中横刀已经出鞘,横端平推,来切李茂的软肋。
这一招角度刁钻,李茂只得撤身躲避,这番交手,李茂实际是落了下风,不过因此而逼得卫士现身,在战略上却是取得了优势。
正在串肉的高沐、李长山等人都是练家子,眼见此景,拔刀护住李师古,众卫士则提铁盾上前将李师古紧紧护住,防备暗中的冷箭偷袭。亲卫在遭遇危险时,眼里只有主将一人,任何第三方举动都有可能遭致毁灭性打击,故而待薛英雄和严纨反应过来后,不敢上前来接应,二人稍作错愕后便大呼小叫令率领外围卫士结成防御阵型,小草坪的卫士足足有四五百人,这其中大部分都隐蔽在暗处不为外人所知。
待确认李师古已无危险后,内层卫士这才出手围住刺客,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李师古暴怒地推开护卫的甲士,擦了擦血手,大步向前,厉声责问行刺他的卫士:
“我待你如兄弟,你怎忍刺杀我?说出缘由来,我饶你不死。”
那卫士冷笑道:“你忘了徐州倪家的血案了吗?”
李师古怔了一下,问道:“你是倪家之后,倪越是你什么人?”
卫士道:“你以为倪家被你灭了门,就可以高枕无忧,天可怜见,倪家还有一个庶出子孙因为不受待见一直寄居在扬州。”
李师古将沾满血迹的手巾摔在地上,恨恨地说道:“倪忍,你好糊涂,倪家世代受我李家恩惠,却在我李家危难时背后捅刀子,如此忘恩负义之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你在倪家受尽冷落,与母亲寄居扬州辛苦过活,倪家风光时何曾认你做子孙?你亡命来投我,我并非不知你的身世,可我想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以一颗真心难道就换不来你的忠义吗,你扪心自问,这七年来我可曾亏待过你,我待你如心腹兄弟,你却为了一个视你如草芥的倪家来刺杀我,天理公道在哪?”
李师古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摆摆手:“让他走。”
高沐劝道:“此人在幕府里必有同党,不可轻纵。”
李师古闭目不应,高沐知他心意已决,不敢再劝,便喝令卫士放人。倪忍一个谢字也不说,扭头就走。李茂离着他最近,观察到他的手臂略有轻微震动,大叫一声:“不好!”却见倪忍盘膝拧身,张手撒出三枚寒星直奔李师古而去。
事发突然,持盾卫士根本来不及反应。李长山为了监押倪忍,此刻也站在圈外,这个距离奔驰来援实在是有些勉强,而高沐虽然擅长剑术,但与职业刺客相比还有差距,倪忍猝然发难,他只有干瞪眼看着的份。
危机时刻,李茂纵身一跃,用胸膛替李师古挡了三枚暗器。
闷哼一声,李茂摔倒在地,与此同时,李长山如一头黑豹蹂身上前,倪忍一击不中,心中正在懊悔,见李长山欺近,便把一腔怒火都泄在了他的头上,拔刀狂劈,使出了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一时竟让“淄青第一高手”近身不得。
高沐临机处置,强令卫士架着李师古离开,待确认李师古已经安全,这才命人去救护李茂。至于李长山他根本就不去担心,淄青第一高手绝非浪得虚名,摆平一个小小的刺客太简单,太简单。
李长山与倪忍交手数合后,渐渐占了上风,倪忍的刀法迅疾狠辣,犀利无比,却后劲不足,既失先机便顿时落了下风。又拆两招,李长山丢弃刀空手入白刃,他的拳法古朴无华,乍看甚至有些可笑,却招招都是千锤百炼后的精华,反观倪忍的刀法倒是有些华而不实,拆了三招李长山已经摸到倪忍的底细,骤然发出一声虎啸,身形暴进,眨眼到了倪忍的身后,挥肘袭其左颊,迫其遮掩,这一招却是虚招,乘其不备,猛出一拳砸在倪忍右臂上,再以膝盖猛顶倪忍阴裆,两招齐发,倪忍只能顾其一,护住了命根子,胳膊却被李长山一拳砸断,倪忍惨叫一声,弃刀翻身跌倒。
高沐从棚中跳过来厉声喝道:“相公有令,留活口。”
李长山的铁拳此刻距离倪忍的太阳穴不足两寸,闻言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在高沐的亲自指挥下几个卫士将李茂扶到棚中,李师古亲自上前察看,倪忍丢暗器的手法并算不得高明,而且角度也不是十分理想,因此力道并不大,但暗器上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李茂贴身穿着鳞甲,这三枚暗器并未伤到皮肤,只是事发突然,他跃起接暗器时,不慎摔的左臂脱了臼,这才倒地没能起来。
薛英雄、严纨见空围拢过来,伏地想李师古请罪,李师古并不理财,分开人群来到李茂面前,半蹲下来察看伤势,见其无大碍,点点头,赞赏道:“茂华有勇有谋,不错。就是功夫还嫩点,以后要多向长山请教,他可是咱们军府的大宗师呢。”
高沐担心倪忍还有同党,劝李师古立即回府,遭到了后者的断然拒绝。众人只好强作镇定,依旧在小草坪举办了烧烤宴。酒是好酒,肉是好肉,四周风景也不错,至于各人的心境却是有喜有悲,几家欢乐几家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