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个好处就是参军相对容易,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限制。
否则面馆主人也就不必乱喷口水,忽悠李茂去建功立业把名扬了。
若是换在两年前,李茂或许真的会答应面店老板去从军,这样自己就有了落脚的地方,不必再东躲西藏,担惊受怕。在军中虽然人脉关系全无,无人提携,但李茂相信凭着自己的拳脚功夫一样也能挣出头。
李茂会拳脚,而且绝不是那种花拳秀腿,他出生在甘肃陇南的一个闭塞的小山村里,距离他家不到三里远的山上有座相传始建于唐大中年间的寺庙。
李茂四岁那年得了一场怪病,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痴呆了起来,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吃饭穿衣,连父母也不认得。家人把他送到乡卫生院,卫生院束手无策,送到县医院,县医院束手无策,辗转又到了省城医院,依旧查不清病因。
村里人迷信,有人推算说是老李家的风水不好,被阴间的小鬼盯上了,劝李茂的父母把他送到山上的庙里去,交给和尚们做徒弟。阴间的小鬼有胆量入私宅作祟,但肯定不敢往庙里进,说不定病就好了。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打算,他父母就把他送上了山。奇迹出现了,进寺庙不到半个月,李茂就恢复了从前的聪明伶俐。庙里的主持慈云和尚告诉李茂父母,李茂身体虚弱,偏又天性好动,以至心力枯竭,气血大亏,而至神智混沌。他要求李茂留在寺中跟他修行佛法,慢慢调理身体。
从四岁到八岁,李茂都是在村后山上的庙里度过的。他的师父慈云和尚,打的一手极好的短寸虎拳,短寸虎拳是古虎拳中的一种,讲究的是方寸之地发力制敌,与南拳中的咏春有些类似。
短寸虎拳招式朴拙,威力凶猛,但修炼起来并不容易,没个二三十年的苦功难见效果,在这个人心日益浮躁的社会,肯花上二三十年时间修炼一门武功的人早已寥若星辰。
李茂天性好动,只是因为身体原因被慈云和尚拘束住,长年相伴青灯古佛,慢慢地磨出了与众不同的心性,虽天资一般,但意志坚定,做事有始有终。
慈云和尚那时年岁已大,自觉时日无多,心忧一身绝技失传,因为找不到更好的选择,他就把一腔期望寄托在了李茂身上,倾囊相授,绝不藏私,督导严苛,指望他能早日成才,继承自己的衣钵。
八岁时,因为地方政府的干预,李茂不得不暂时“还俗”接受九年义务教育。但每天一放学,他就直奔寺庙跟随慈云和尚练习武功。从小学到高中的十二年间,李茂风雨不辍,苦练不止,到他二十岁大专毕业时,一身短寸虎拳已经修炼的颇有火候。
凭着一身好功夫,李茂走南闯北,着实开了不少眼界,他在工厂打过工,在街头卖过烧烤,倒卖过洋酒,甚至在影视基地做过武替,因为功夫好,慢慢展露头角,片约不断,收入节节升高,正当事业顺风顺水,步步向上走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慈云和尚病危的噩耗,李茂千里奔还家乡,终于没能见到授业恩师最后一面。
那天下着倾盆大雨,他站在师傅日常打坐的枯木亭前站了很久,想了很多。处理完慈云和尚的后事后,李茂没有回影视基地,他在离家乡不远的一座城市找了份保安的工作,薪水虽然微薄,但李茂很满足,他的计划是在这座尚武气息尚算浓厚的城市里扎下根,创办一个武术培训班,把短寸虎拳发扬光大,以告慰师傅的在天之灵。
至于穿越,则完全是个意外,李茂从未对此抱怨过,因为慈云和尚曾教导过他武术之道在于顺天,有则用之,无则便之。做人也是一样,人应顺天命而施为,有势借之,无势便之,不苛求于天,任何世道都有活出精彩的人,任何世道也都有可怜可悲之人。人或者不应该随波逐流,浑浑噩噩,但顺应时代,求得一席安身立命之地,总是不会错的。
有短寸虎拳的底子,李茂自信练习刀枪剑戟这些冷兵器应该会事半功倍,参军之后应该更容易脱颖而出。
冷兵器时代,战场厮杀异常残酷,成千上百的士兵面对面的厮杀,刀砍、斧劈、枪扎、箭射,无所不用其极,一场战斗下来,低级军官和普通士兵的伤亡率高的吓人,虽然个人武功的强弱在战场上并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但有总比没有强,强总胜过弱。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李茂已经是左金吾卫的正七品右中侯,准确地说他已经是皇家禁卫部队的一名中级军官,正在淄青道孤山镇执行战备任务,至于当兵去京西戍边,还是留给心怀梦想的年轻人吧。
“哈哈,多谢主人家提点,某想先去城里碰碰运气,实在无路可走,再遵你的吩咐前去投军报国。”李茂起身来向杨奇拱拱手,准备离开。
“唉,你哪里去?”杨奇伸手要抓李茂。
“你干什么?!”李茂眉头紧锁,十分不快。他苦练近二十年的短寸虎拳讲究的是尺寸之地见真章,近敌即破敌,破敌先近身,故而十分忌讳别人靠近自己。
“我?嗨,你别多心呀。”杨奇吃李茂这一喝,浑身直冒虚汗,不解对方为何起这么大的反应,“我没别的意思。最近县里来了伙盗匪,官府处处设卡,路口盘查的极严,遇到外乡那些没有路引的逮到就抓走,大个子,你有路引吗?”
李茂摇了摇头,路引没有,官凭倒是有,可惜也没带在身边。此处是济阴县地界,乱走乱撞真要给募兵的逮着,虽不至于有事,却也难免一场麻烦。
“没有不打紧,别乱走乱撞就成。”
杨奇一面在滚水里撒盐沫子,一面指着里间的一张桌子:“茶马上就好,你就在那坐着,一个时辰后天就黑啦,等县里的差官撤了卡你再走不迟。”
提议不错,李茂欣然采纳。
或许是水的缘故,杨奇煎的这茶苦涩难咽,李茂只喝了一口就放了下来。杨奇见状连忙提了壶酒过来,笑道:“入夏后雨水太足,河水犯了井水,水有些苦,你怕是喝不惯,尝尝小店自酿的米酒,甜丝丝的保管你爱喝。”
李茂笑道:“我没钱。”
杨奇道:“嗨,自家私酿的酒,没税,不值钱,就当白送。”
李茂道:“白送就不能要钱,我酒量不小。”
杨奇指着土墙角:“看见没,两大瓮,你能喝多少?”
李茂淡淡一笑,端起酒碗尝了一口,酒味绵软醇厚,还有些甜味。一壶酒三两,李茂几口就见了底,把空酒壶往杨奇面前一放,杨奇道:“乖乖,和尚,你是在庙里偷酒喝被赶出来的吧,这般豪饮?”李茂笑道:“说话算话,添酒。”杨奇连添了三五趟,见李茂越喝越能喝,索性拿个陶盆舀满了端过来,对李茂说:“我杨奇说话算话,酒钱,我分文不收,只是你别喝醉了出去说我造私酒,害我蹲班房。”
李茂应了声使得,拿碗舀酒喝。这酒酒精度不高,入口绵甜,回味悠长。李茂越喝越顺口,不知不觉间陶盆又见了底!
一时酒劲上涌,李茂两眼发直,挥舞着手连叫:“有后劲,有后劲。”手中碗“啪”地跌碎在地,他本人则“咕咚”一声趴在桌上,不动弹了。
一旁正收拾杂务的杨奇望见李茂醉倒,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他上前来检查了一下陶盆,一时又惊又恨又心疼。吐了口气,杨奇堆上满脸的笑容,俯下身来轻轻地拍打着李茂的肩,口中唤道:“嗨,大个子,醒醒,你醒醒。”
一连叫了几声,不见李茂回应,这店主悄悄溜出门去,四周张望了一圈,再回身时顺手把门给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