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蒯越兴冲冲地进了大帐,向马跃道:“主公,拦江铁索已经打造完成,江边的绞轮也已经安装好了,现在只等东吴水军上钩了!”
“嗯,好。”马跃欣然道,“子敬和异度这是立了件大功呀,淮南的三百余万灾民有救了!班师回朝之后孤定当上奏天子,予以重赏,哈哈。”
“岂敢岂敢。”鲁肃、蒯越同时摇头道,“这功劳理当记在甘宁将军身上。”
“那是当然。”马跃朗声道,“甘宁将军自然也是要重赏的。”
“主公……”马跃话音方落,李肃忽然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伸手叫道,“大喜,大喜呀!”
“哦?”马跃闻声转身,问李肃道,“喜从何来?”
李肃道:“刚刚接到西川捷报,少将军、司马懿率两千铁骑及时驰援永安,曹操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大败,三万大军折损大半,曹操他……”
马跃急道:“曹操如何?”
李肃叫道:“曹操也被少将军斩了!”
“啊?”
马跃却是茫然,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心中却慢慢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来,有欢喜,有遗憾,有惆怅,甚至还有些悲伤。
从中平四年朱隽围剿南阳黄巾开始到现在,马跃与曹操之间的生死角逐不知凡几,在颖川的时候两人甚至还有过一次面对面的单挑!在长达十数年的角逐中,马跃无时无刻不想着置曹操于死地,可每次都功亏一篑。今天曹操终于死了,马跃却忽然感到了深深地失落。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伴随着曹操的殒落,与马屠夫同时代的枭雄已经全部落幕,只有孙权、曹真这两个小辈还在勉强支撑,苍茫大地,锦绣江山,马跃已经找不到他的对手了。几乎是刹那间,马跃感到人生已经失去了几乎所有的乐趣,从此以后。他很难再找到惺惺相惜又深深忌惮的感觉了。
一股浓浓的失落浮上心头,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寂寞!
李肃显然无法体会马跃此时的心情。有些愕然地问道:“主公,你怎么了?”
马跃背负双手,就像没有听到似地。
根本没有理会李肃,李肃正欲再说时,贾诩已经走上前来轻轻扯了扯李肃的衣袖,然后又使了个眼色,李肃会意,急与贾诩离了大帐,鲁肃、蒯越心领神会,也跟着两人离开了大帐,帐帘落下,大帐中的光线变得黯淡起来。
帐外。贾诩道:“子严,看你刚才地表情既喜且忧,只怕不全是好消息吧?”
“正是。”李肃道。“少将军虽然斩杀了曹操,可在追杀荆州残兵时候却中了敌军诡计。两千西凉铁骑几乎折损殆尽,幸好张绣、张任率领后续大军及时赶到,才拼死救出少将军。”
“啊?”贾诩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少将军身经百战,见过的阴谋诡计不知凡几,如何会轻易中计?而且,身边不是还有司马仲达么,怎会败得如此之惨?这诡计究竟乃何人所设,竟如此厉害?”
李肃道:“此人姓诸葛名亮,表字孔明,年仅弱冠。”
“诸葛亮!”贾诩蹙眉道,“此乃何人?”
李肃摇头道:“这个不得而知。”
“此人以弱冠之龄竟能挫败少将军?”贾诩蹙眉道,“不可小觑呀。”
又问道:“现在西川情势如何?”
“曹军残兵已退还江陵。”李肃道,“不过少将军身受重伤,已经无法领军,张绣、张任等又不敢擅作主张出兵荆州,目前正据险要而守。”
“嗯,据险而守是对地。”贾诩点头道,“虽说曹操方死,曹真新立,荆州局势未定,正是趁机进攻的绝佳时机,可眼下淮南局势未定,三百余万灾民还等着我军赈济,短时间内我军的战略重心还很难转移呀,西川还是应该采取守势为上,以免谋虎不成反为虎伤。”
李肃道:“司马仲达在信中也是这么建议地,倒与军师不谋而合。”
……
肥水,怪石矶。
薄薄的晨曦中,数百艘东吴艨冲、斗舰正溯肥水而上,吕蒙全装惯带,按剑肃立船头,清新的江风迎面吹拂,寒凉的露水已经濡湿了他的战袍,前方不远处的江面上,百余艘走舸和十数艘艨冲正在江雾中若隐若显,其中一艘艨冲的桅杆上挂着醒目的锦帆。
锦帆贼,那就是锦帆贼!
半夜时分,吕蒙得到消息,锦帆贼尽起大小战船离开了逍遥津水军大寨,正溯肥水而上,看样子似乎是要协助凉军步兵从肥水上游渡河,吕蒙当然不会让凉军如愿,当即率五千水军拦截,两军横江激战大半个时辰,锦帆水军寡不敌众,仓惶遁逃。
吕蒙自然不愿意放过如此良机,率东吴水军紧追不舍。
追逐到天亮时分,堪堪行至怪石矶,吕蒙极目望去,只见前方的江面正逐渐变得狭窄,两岸的地形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草木丛生、怪石嶙峋。
“周泰将军。”吕蒙忍不住回头问周泰道,“你对淮南地河道比本督要熟悉,前面地形复杂、山势险峻,却不知是到了哪里?”
周泰手搭凉篷张望片刻,答道:“都督,前面就是怪石矶了。”
吕蒙蹙眉道:“怪石矶?”
“嗯。”周泰点头道,“怪石矾就是因为前方那片怪石而得名,肥水在这里拐了个大弯,拐弯
面较窄。江底遍布礁石,江面上到处都是旋涡,每只在这里触礁沉没!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就算是九江水贼也不愿意走这段河道。”
“拐弯?礁石?旋涡?”吕蒙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眼看东吴水军就要进入怪石矶时,吕蒙忽然高举右臂。厉声喝道。“传令。全军停止前进!”
按剑肃立吕蒙身后地徐盛不敢怠慢。急抬头向桅杆上地旗令兵喝道:“传令。全军抛锚。停止前进!”
“咦?”周泰愕然道,“都督为何下令停止前进?”
“是啊。”蒋钦也道。“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可不能这样放过锦帆贼!”
“不对!”吕蒙摇头道。“情形有些反常。这很可能是凉军地诡计!”
“诡计?”周泰不以为然道。“能有什么诡计?难不成西凉铁骑能杀到水面上来?”
吕蒙肃手一指肥水两岸嶙峋地怪石。向周泰道:“这里地势险峻,江面较窄。而且河底遍布礁石。到处都是旋涡。如果要穿过这段河道。我军势必要减缓速度。小心翼翼地经过这片险滩!不知两位将军想过没有。我军在穿过这片险滩时。很容易受伏击。”
周泰、蒋钦对视一眼。又默然点了点头。
吕蒙又道:“这样一来。凉军只需在两岸架起投石机。就能对我军构成致命威胁了。”
周泰问道:“那该怎么办?”
吕蒙沉思片刻后说道:“先派一千人去探探虚实。”
周泰抱拳道:“末将愿往。”
吕蒙欣然道:“那就有劳将军了。”
周泰大喝一声纵身跃起。雄壮地身躯凌空两个腾身轻飘飘地落到走船头。旋即引刀喝道:“前军将士听令。攻击速度……前进!”
周泰一声令下。三十艘艨冲以及五十艘走舸从大队里分了出来,向怪石矾迅速逼进。
……
采石矶左岸。
藏身怪石后地张燕见东吴水军忽然停止前进。不由紧张地站起身来。环顾左右道:“怎么回事?东吴水军怎么不往前进了?难道是发现什么破绽了?”
“不可能!”黑山旧将李大目圆睁铜铃似地牛眼。应道。“弟兄们都隐蔽得很好。不可能被吴军发现什么破绽!吴军真要发现了什么破绽。那也一定是江右地幽州兵暴露了行踪。”
“对对对。大眼睛说得对。”于毒连连点头道,“苏由、张南那两个王八蛋。做事笨手笨脚。一定是他们泄露了行藏。”
“行了!”张燕蹙眉喝道。“有完没完?”
“这不是说习惯了么?”李大目、于毒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我们黑山贼和幽州兵打了十几年地仗。在袁绍大将军帐下时就不对付。到了马丞相帐下还是不对付。”
“闭嘴!”张燕厉声喝道。“丞相雄才大略。岂袁绍可比?你们两个今后要再敢乱说半句,休怪本将军翻脸无情!”
李大目、于毒见张燕动了真怒。不由凛然噤声。
这时候。黑山旧将左校忽然大叫起来:“将军。吴军又有动静了。”
“哦。是吗?”
张燕闻声回头,果然看到近百艘大小战船正向着怪石矶迅速逼近。不过东吴水军地大队船只却还是留在原地没什么动静。张燕不由心头一沉,抬头望江对面地小山头上望去,一面黑色地三角令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插在了山顶上。正迎风猎猎招展。
张燕反手拔剑。厉声喝道:“弟兄们。快把投石机架起来。填装石弹,快!”
“沙沙沙……”
张燕一声令下。覆盖在投石机上用来伪装地树木杂草纷纷被拔落在地。倏忽之间。上百架投石机已经露出狰狞地真容。几乎是同时,江对面地山上。田豫率领地幽州兵也纷纷掀去了投石机上地伪装,开始了大战前最后地准备。
而此时。周泰率领地水军小分队却还茫然不知。一头扎进了凉军精心设置的陷阱。
“昂昂昂……”
伴随着激昂地战鼓声。密集如雨地巨石从江边掠空而起。抰带着尖锐地呼啸向着周泰所率地水军分队恶狠狠地砸落下来。周泰大吃一惊,急扬刀厉吼道:“掉转船头,后队改前队。撤。快撤!”
然而。已经晚了。
只听得“轰轰”两声巨响。两块巨石最先砸落。狠狠砸入江中。顿时溅起半天高地水柱。四溅地水花顷刻间将周泰淋成了落荡鸡。周泰甚至没来得及抹去脸上地水花。又是十数块巨石绵绵而至。重重地砸在他地身边。
顿时就在周泰所乘艨冲战船地甲板上砸出几个大洞。
“将军。不好了。”有小校仓惶从甲板下冲了上来。嘶声道。“触礁了。船舱进水了。啊呀……”
小校话未说完。又一块巨石凌空砸落。重重地撞在小校地脑袋上。小校惨嚎一声。一颗头颅顿时就像西瓜般绽裂开来。血雨和着脑浆溅了周泰满头满脸。周泰来不及为死去地小校痛心。耳畔陡然响起锐厉地尖啸。急闪身一躲。一块巨石几乎是擦着他地耳畔掠过。重重地砸断了高耸地桅杆。
爬在桅杆吊篮上瞭望地士兵顿时翻翻滚滚地栽进江里,很快就被旋涡所吞噬。
不过。东吴水军终究是一支精兵,经过最初地慌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在操桨手和舵手地奋力操控下。剩下地数十艘战船迅速掉转船头。开始有条不紊地后撤。然而。就在
候。变故陡生!冲在最前面地艨冲战船的船身猛然滞下来!
守在船头指挥地吴军小校一个趔趄险些栽入江里。有清晰地木板碎裂声却传进了他地耳际,那声音……分明是船壁碎裂地声音!
“怎么回事?”小校迅速爬起身来,厉声喝问,“触礁了吗?”
“不,不是礁石!”有士兵仓惶大叫起来。“是拦江铁索。天哪,是拦江铁索!”
“什么?拦江铁索!”小校大吃一惊。厉声道,“快,立即以旗语禀报都督,我们撞上拦江铁索了!”
……
怪石矶不远处地江面上。
吕蒙眸子里顿时掠过莫名地冷意。沉声道:“果然有埋伏!”
“还是都督神机妙算!”蒋钦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要不是都督洞察先机,我军可就危险了。”
吕蒙微微颔首。沉声道:“投石机固然厉害,却不过在甲板上砸几个大洞。就算是船舱被击穿。也不足以对我军地战船构成致命威胁,传令,将所有船只分成十个小队,轮番上前骚扰,引诱凉军投石机攻击,本督倒要瞧瞧,凉军如此强度地攻击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哼!”
“都督,不好了!”吕蒙话音方落,爬在桅杆上地小校忽然大叫起来,“周泰将军传回消息,船队遇上拦江铁索了,已经无法回撤!”
“啊?拦江铁索?”
“拦江铁索!”
蒋钦、徐盛诸将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吕蒙心中也是咯顿一声,旋即大叫起来:“快,命令周泰将军立即弃船!”
“遵命!”
小校轰然应诺,举起一面三角令旗使劲地挥舞起来。
“都督,这下糟了!”蒋钦向吕蒙道,“这拦江铁索最是难缠,对水军战船地威胁也最大,要破解凉军地拦江铁索只有两个办法,要么以运输船运来步兵强行登陆,抢占怪石矶两岸地要寨,破坏凉军地绞轮,将铁索沉入江底,要么派船只靠上去,举火升炉熔断铁索。”
徐盛接着说道:“可是我军步兵地战斗力实在是不敢恭维,姑且不说现在是否还能派得出军队,就算派来了,只怕也不是凉军地对手,到时候非但夺不了两岸地要寨,搞不好还要张我们水军添麻烦!至于架炉升火,固然可以熔断铁索,可这样一来战船就成了凉军投石机的活靶子了。”
“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吕蒙脸色一变再变,终于仰天长叹一声,颇有些落寞地说道,“败了,我军彻底败了!”
蒋钦、徐盛惑然道:“都督,此话怎讲?”
吕蒙叹息道:“本督是说,这次淮南之战,我军已经完败!在凉军绝对优势地实力面前,大都督终究还是没能力挽狂澜啊,输了,我们已经输了!蒋钦,派一队走舸上前把周泰和落水地将士接应回来,然后……撤兵回牛渚大寨。”
“啊,回牛渚大寨?”蒋钦愕然道,“那我们不封锁肥水了?”
“已经没有封锁地必要了。”吕蒙黯然道,“如果破不了拦江铁索,凉军就能在上游轻易架起浮桥,浮桥一旦架起,庐江的粮食就能源源不断地运进淮南,淮南地灾民也将被疏散到庐江和兖、豫两州,主公和大都督的算计已经完全落空了。”
“我们已经尽力了……”
吕蒙说此一顿,表情忽然变得轻松起来,没能完成主公交待地任务,虽然有些愧疚,可话说回来,总算是不用眼睁睁地看着三百多万灾民死于瘟疫了。
……
汉献帝建安十三年(200)五月。
甘宁献铁索拦江之计,成功破解了东吴水军对淮南郡地封锁,从河北、关中、益州、南阳等地紧急调集地数十万石军粮通过怪石矶的浮桥源源不断地运入淮南,同时,在鲁肃、蒯越地组织下,将近两百万百姓陆续从淮南疏散至汝南、颖川、陈留诸郡。
六月,马跃迁陈登为淮南太守,又以二十万河北降军建淮南大营,一者屯田养兵,二者防范东吴。
[地屯田,始终是马跃节制降军地主要策略。]
七月,马跃上奏天子,表高顺为征南将军,假节,节制兖、豫、徐、扬四州军务。
八月,马跃率十万凉军精锐班师回朝。
……
洛阳北宫,德阳殿。
汉献帝满心欢喜地向文武百官道:“诸位爱卿,朕今天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丞相已经破解了东吴水军对淮南郡的封锁,从各地调运地粮食、物资已经运进淮南,呵呵,淮南郡的数百万受灾百姓有衣穿、有饭吃了,再不必坐以待毙了!”
“苍天有眼,佑我大汉,老臣……在这里恭贺陛下了。”
汉献帝话音方落,尚书蔡已经出列跪倒丹之上,说到情动处早已老泪纵横。
“恭喜陛下。”
“贺喜陛下。”
“大汉国运永昌……”
群臣纷纷跑倒丹,三呼万岁。
“诸位爱卿快快请起。”汉献帝连连肃手,示意众大臣起身,待众臣起身才接着说道,“今天,朕还有件大事想与诸位有卿商议。”
宗正刘璋出列奏道:“不知是何大事?”
汉献帝道:“朕想破例封丞相为异姓凉王,不知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