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未等马跃回答,贾诩便已经应道,“陶谦、刘表重名声,袁绍、孙坚重实际,其余闵贡、袁遗之流只是人云亦云之辈,尤其曹操此人极善笼络人心,更加惯于借力使力,有他居中调停,联军要想实现号令统一绝不是什么难事。”
……
许昌,联军大营。
曹操手持圣旨,高高在上,袁绍、袁术、陶谦、孙坚、吕布等各路诸侯跪倒一地。
“诏曰:袁绍为大将军,袁术为车骑将军,孙坚为骠骑将军,吕布为卫将军,陶谦为轻车将军,其余各路诸侯皆为将军,天下各路诸侯所有兵马皆受大将军节制,但有调谴,绝不可借故推委……”
曹操念到这里停了一下,冷眼旁观,只见袁绍的脸色一轻。
“……丞相曹操,参谋军事,尽心辅佐大将军,车骑将军袁术,轻车将军陶谦,着即从徐州、扬州调拔粮秣,以供应大军讨逆所需,其余诸将皆整顿军卒,当与马逆倾力一战,以匡汉室,钦此。”
……
洛阳,马跃官邸。
傅又问道:“难道是联军的粮草不继?”
贾诩道:“冀、徐、扬州殷富,联军粮草无虑。”
傅道:“如此,下官却不知道联军的致命弱点为何了?”
马跃道:“很简单,联军兵力虽众……却没有骑兵!”
谋士法真忧心冲冲地说道:“可是主公,三年前十八路联军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骑兵,反观董卓,麾下却有凉州精锐骑兵十余万,不过最终的结果却是董卓兵败水、虎牢,最后连洛阳也沦陷了。”
“那是董卓。不是本将军!”马跃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臂,喝道,“薰卓以精锐骑兵扼雄关而守,坐等关东数十万步兵上门来攻,已经犯了兵家之大忌,焉能不败?若当年换了本将军坐镇洛阳,当以少量精锐步兵死守水、虎牢,复以大将率三路精锐骑兵出侧后,以流寇战术袭扰冀、青、扬、豫、兖诸州。十八路诸侯见后院起火自然退兵。”
“哦,这么说主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傅道,“不知这一仗该怎么打?”
……
许昌,袁绍中军大帐。
一人多高的屏风上已经悬挂起一幅山川地形图,中路联军十三路诸侯以及各自手下的大将、谋士们围着屏风站了半圈,曹操站在人群最里处,手指地图正在解说。
“根据细作传回的情报。这一次马屠夫集结了月氏、乌桓、羌、秦胡、西域胡骑等治下蛮夷,连同凉州汉军共计二十余万大军!”曹操说此一顿,不无感慨地说道,“真是没有想到啊,短短三年时间。马屠夫地军队居然便已经多达二十余万了。”
袁术道:“二十余万又如何,不过是群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曹操淡淡一哂,也不反驳。接着说道:“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由于西路、北路和南路联军的牵制,马屠夫的二十万大军并未全部集结在洛阳。其中两万军队由大将方悦率领驻守河套老营。三万军队由大将徐晃率领。分别驻守关中、武关,还有五万屯田兵驻于陇县。以随时支援前方战事,真正驻扎于洛阳的军队其实只有十万余人。”
“嘁。”孙坚冷笑道,“十万余人,岂不是比当年的董卓还少?”
袁绍道:“马屠夫的军队总数虽然多过当年董卓的凉州军,不过就战力而言,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曹操道:“本初所言极是,就以屯于洛阳地十万大军来说,其中只有两万军队是百战精锐,另有两万屯田兵经过两年训练,也先后参加过几次战事,堪称精兵,其余的几万羌兵和西域胡骑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剩下的两万多凉州乱军虽然都是百战之师,不过降伏不久,真要打起来不给马屠夫添乱就算不错了。”
河南太守闵贡道:“这么说要打败马屠夫岂不是比打败董卓更容易?”
“那也不尽然。两军交战,兵力多寡、战力强弱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因素。”曹操凝声道,“主将的能力同样重要。而在这一点上,马屠夫远远强过当年的董卓!马屠夫更狡诈,也更擅长用兵,尤其擅长运用骑兵。”
孙坚道:“这倒是,联军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少骑兵。”
曹操道:“当年董卓以十数万精锐骑兵困守坚城,坐等联军合围进攻,已经犯了兵家之大忌,所以最终败亡。可马屠夫不是董卓,此人侵略成性,以数千精骑就能横扫大漠,灭尽鲜卑、休屠、西域等胡,因此,他是绝不会困守洛阳等着我们去进攻的。”
对于马屠夫运用骑兵之妙,孙坚可以说是深有体会地,甚至自己的一只眼睛还是被马屠夫给打瞎的,忍不住点头附和道:“丞相大人这点却是说对了,当年马屠夫以八百流寇起家,纵横中原未尝一败,足见此人运用骑兵之妙。”
袁绍道:“那么孟德以为,马屠夫会如何打这一仗?”
曹操道:“马屠夫很可能以少量精锐步兵死守虎牢关,然后以精锐骑兵出侧后,袭扰冀、青、徐、兖、扬、荆诸州侧后,并以此来逼迫各路联军退兵。”
……
洛阳,马跃官邸。
“联军打联军的,我们打我们的。”马跃大手一挥,接着说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用兵之妙,存乎一心。”贾诩微笑道,“主公这叫避实击虚、攻其必救啊。”
“报……”贾诩话音方落,门外忽有武将入报,“主公,沮授先生求见。”
“则注?”马跃道,“快快有请。”
稍顷,又黑又瘦地沮授便出现在众人面前。甫进大厅沮授便急声向马跃道:“主公,洛阳已下、刘备已死,公则及高顺将军之仇已报,主公重情重义、体恤臣僚将士的义名早已天下皆知,此时何不回师关中,又何必在洛阳和天下诸侯打这一仗呢?”
马跃眉锋轻蹙,凝声问道:“则注以为这一仗不该打?”
“不该打!”沮授毫不犹豫地说道,“主公刚刚征服了漠北和西域,大军长年征战在外。将士难免疲劳、心中厌战,而且为了征服漠北、西域,我军人力、物力、马力的消耗甚巨,如果没有三至五年地休养生息,实在不宜发动的大地战事。”
“……”
“还有,十万屯田兵训练不足、难堪大用,郭地两万旧部和段煨、杨奉地八千旧部都是凉州乱军出身。有阵前哗变之忧。河套、北地虽略有存粮,却仅能维持二十万大军半年所需,若凡此种种,皆对我军不利,此时若战。胜机渺茫啊。”
“……”
“主公如能暂缓五到十年开战,情形又将截然不同,届时漠北、西域已经归心。周仓、裴元绍、王渊三位将军就能挟十数万铁骑南下中原,北地十万屯田兵也已练成。又有主公麾下数万百战精锐,天下何人可挡?”
“且河套、北地、关中存粮颇丰。十年积累足以支撑主公征战天下所需。主公可谴大将屯陈仓、子午、武关以震慑汉中、荆扬,再亲率骑步大军数十万东出函谷、逐鹿中原。当可以梨庭扫穴之势席卷中原,如此……天下可定也。”
马跃默然。
他不得不承认沮授地战略眼光的确很独到,他所做地分析也的确有道理,照着沮授说的去做,无疑是个极其稳妥的办法。但是很遗憾,马屠夫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而且每次赌博都会习惯性地押上全部地家当。
不过这一次,马屠夫却有不得不战的理由。
马屠夫并不是等不了十年,事实上马屠夫还年轻,远比曹操、孙坚、袁绍、袁术他们更年轻,他完全等得起。马屠夫之所以急于一战,是因为他知道十年之后,整个中原早已经成了曹操的天下,而且曹操还会拥有一支百战之师!那时候就算马屠夫挟裹数十万骑步大军逐鹿中原,也未必能稳操胜券。
原因很简单。
马屠夫雄踞关、凉,麾下兵势虽盛,可相比中原的曹操却有一处致命的弱点,那是人口太少,人才更是严重缺乏!
就算马屠夫能聚集起数十万骑步大军,也只能是一时之盛,而根本无法持久,而曹操却有上千万人口供他消耗,更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才优势!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阳谋都将毫无用武之地。同样地,在中原庞大的人口优势面前,偏安关、凉的马屠夫机会渺茫。
这一战看似贸然,其实用心良苦。
马屠夫绝没有被麾下二十万大军的兵锋所陶醉,更没有被仇恨的怒火冲昏头脑。相反,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冷静。事实上,马屠夫一直就很冷静,既使是在暴跳如雷地时候,他都比别人要冷静。
如果不是这样,马屠夫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马跃以眼色示意贾诩,贾诩轻轻颔首,向沮授道:“则注,主公固然需要五到十年的时间用来休养生息,可你有没有想过,十年之后整个中原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曹操雄才大略,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今又抰天子以令诸侯,十年之后,只怕整个中原都已经变成曹操的领地了。”
“这……”
贾诩又道:“那时候,主公不是以关、凉之兵威压天下诸侯,而是以关、凉不足两百万之人力对抗中原数千万人口了,成败不言可知。”
“可是,焉知十年后曹操就能一统中原?”
沮授还是有些不服,他虽然战略眼光独到,却缺乏阅人地本事,无法和贾毒士、马屠夫一样看清曹操的潜力。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马跃沉声道,“如果不是曹操,那便是袁绍,如果不是袁绍,那便是孙坚,总之十年后总会有人一统中原!我们必须阻止这种局面地发生。至少在河套、关、凉积累起足够的人力、物力之前,不能让人独领中原。”
贾诩接过马跃地话头,说道:“所以,洛阳决战并不是真地要和天下诸侯拼个你死我活,主公的真实意图不过是要借这一战地机会削弱中原诸侯的战争潜力而已,也就是说,让整个中原更加混乱、更加势均力敌。”
沮授默默颔首,旋即浩然长叹道:“可也苦了中原数千万百姓哪。”
贾诩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这样做如何逼迫中原百姓向西迁?中原百姓如果不向西迁徙。又如何扭转关、凉大地对中原的人口劣势呢?”
“在下明白了。”沮授浩叹一声,向马跃道,“请主公放心,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授还是知道的。”
……
许昌,袁绍中军大帐。
袁绍皱眉道:“如果马屠夫果然派出骑兵袭扰各州,事情还真是有些棘手。孟德以为联军该如何应付?”
曹操简明扼要地说道
其险要,皆深沟高垒,不与战!如此不出半年,马屠的十万大军便会粮尽而溃,联军便可不战而胜!再然后。北、西、南、中四路联军齐头并进,乘胜追击,必可一举扫平马逆。”
……
洛阳。马跃官邸。
诸将皆已散去,厅中仅剩马跃、贾诩二人。
马跃道:“文和以为带多少兵马出征为宜?”
贾诩凝思片刻。答道:“人马少了,恐难以威胁联军后方的雄城大邑、战果有限。可人马多了又不利于机动。诩以为八千精骑的规模最为合适,既可以威胁几乎所有的中原城市。又可以保证足够地机动性。”
“嗯,那就这么定了,八千精骑!”
“这八千精骑,主公打算以羌兵为主力,还是以乌桓、月氏从骑为主力?”
“羌兵、乌桓、月氏从骑总共不过两万,如果本将军一下子带走八千,留守洛阳的兵力就显得不足了,所以……”马跃眸子里寒光一闪,凝声道,“本将军打算从郭、段煨、杨奉的凉州旧部中挑选八千精兵出征。”
“这……”贾诩蹙眉道,“主公,这么做怕是有些不妥吧?”
“文和大可放心。”马跃凝声道,“这些凉州乱军虽然都是兵痞,却也都是血性的汉子,而且身经百战,只要善加调教未必就不是一支虎狼之师!本将军有足够的信心将这伙乱军带成一支精锐之师。”
贾诩点头道:“这倒是,若论带兵之能,天下无人能出主公之右。”
马跃又道:“如今方悦远在河套,徐晃留守关中,高顺又重伤未逾,许褚、典韦虽然勇冠三军,却难以独挡一面,马超虽然威震西域,却终究稍嫌年轻。军中几无可用大将,这留守洛阳的重任只怕就要文和来挑了。”
“主公就放心吧,诩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少将军守好洛阳。”贾诩说此一顿,不无忧虑地说道,“倒是主公率孤军深入中原腹地,四面强敌环伺、险象环生,不能不慎啊,若是有人接手,诩真应该追随主公转战中原才是。”
“哈哈……”马跃洒然大笑道,“想当年,本将军只有八百乌合之众,尚且在数万官军的围追堵截之下来去自如,今率八千精骑驰骋中原,又有谁能奈我何?”
……
许昌,袁绍中军大帐。
袁绍方欲竭息,忽报丞相曹操连夜来访,慌忙赤足起身将曹操迎入帐内。
“孟德深来来访,不知有何要紧之事?”
“本初……”曹操游目扫了侍立帐内地侍卫一眼,凝声道,“操有紧要之事与你单独商议。”
袁绍会意,挥手示意帐中侍卫退出,又延请曹操坐下,这才问道:“孟德,究竟何事?”
曹操道:“白天各路诸侯皆在场时,操所言各军制其险要,皆深沟高垒,不与战,其实仅为下策,今尚有中、上二策,却不足为众人道。”
袁绍急问道:“何为中策,何为上策?”
曹操凝声道:“中策为攻占河套,上策为擒斩马屠夫。”
“攻占河套,擒斩马屠夫!?”袁绍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曹操道:“河套老营虽有方悦两万军队驻守,可要袭破也并非难事。”
袁绍不以为然道:“孟德只知道河套老营有方悦的两万军队驻守,却不知道漠北草原尚有周仓、裴元绍数万铁骑!这两人麾下的骑兵可都是当年马屠夫带出来的虎狼之骑,只是为了平定漠北才将之留在了草原,马屠夫如果将这支铁骑调来洛阳,联军还真未必有机会打败马屠夫呢。”
曹操小眼睛里掠过一丝阴蛰之色,凝声道:“裴元绍、周仓虽然是马屠夫的旧部,却未必就会对马屠夫忠心耿耿。更何况,方悦有漠北地周仓、裴元绍两股势力相助,北路联军也未必就是孤军奋战。”
“哦?”袁绍凝声道,“此话怎讲?”
曹操道:“本初难道忘了幽州的公孙瓒?”
“公孙瓒!?”袁绍连连摇手道,“公孙瓒可是马屠夫的结义兄弟,而且巨鹿之战败于本将军手下,两家积怨极深,这厮不帮方悦就不错了,如何可能反过来帮助联军?”
“事在人为。”曹操沉声道,“没有试过,焉知公孙瓒就不会倒向联军呢?”
袁绍皱眉道:“孟德不觉得这么做是多余地吗?”
曹操坚持道:“至少应该试试。”
袁绍摇头道:“公孙瓒绝无可能倒向联军,孟德还是说说如何擒斩马屠夫吧。”
曹操道:“擒斩马屠夫的机会更加渺茫,不过同样值得尝试。”
袁绍道:“愿闻其详。”
曹操道:“不出意外,马屠夫肯定会派出精锐骑兵袭扰联军后方腹地,而马屠夫麾下地方悦、徐晃分别坐镇河套、关中,马超虽然厉害可毕竟还年轻,首席大将高顺又身受重伤,生死不知,所以……马屠夫很可能会亲自领兵出征。”
“哦?”袁绍欣然道,“孟德是说马屠夫会亲自领军出征?”
曹操道:“不敢说肯定,但至少有六分可能。”
袁绍奋然击节道:“马屠夫若真敢率军出征,就算花多大的代价也要将他擒斩于中原,只要能斩杀马屠夫,这一战便已经是赢了,洛阳都不用打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