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象征性地抱了抱拳,朗声道:“末将张郃,参见大人。”
袁绍急伸手道:“哎哟,张郃将军快快请起。”
韩馥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本官将诸位请来邺城,实有一事相告,逆贼马跃不尊天子号令,擅自兴兵寇犯并州,并州刺史丁原大人已经发来告急文书,具言马逆尽起三万骑兵,兵分三路分别寇略雁门、晋阳、上党。”
“三万骑兵!?”张郃蹙眉道,“大人,消息是否有误?”
韩馥道:“张郃将军何出此言?”
张郃道:“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三万大军出征,所需要的粮草辎重极为繁多,三万骑兵所需粮草辎重则有过之而无不及,马跃虽然击败了四路大军的围攻,却也损失惨重,屯积之粮草辎重更是付之一炬,试问在如此情形之下,马跃如何筹集三万大军所需之粮草?如果没有粮草,大军又如何出征?”
韩馥闷哼一声,沉声道:“张郃将军难道忘了马跃是什么出身吗?马屠夫黄巾逆贼出身,最擅长的就是抢劫!对于这样的贼寇而言,出征何需携带粮草辎重,一路打杀、一路抢劫不就行了?马屠夫以前杀鲜卑人,杀高句骊人,杀乌桓人。甚至是杀匈奴人,可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张郃道:“马跃军的确劫掠成性,可他们从来不抢汉人!”
“胡扯。”韩馥不悦道,“八百流寇流窜南阳、颖川、席卷京畿之时,抢劫地难道就不是汉人百姓吗?”
“呃~~”张郃蹙眉道,“正所谓彼一时、此一时也,当初马跃军尚是流寇,而现在却是大汉官军,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张郃!”韩馥大怒道,“你屡次三番替马跃开脱。是何居心?”
张郃眸子里掠过一丝阴霾,凝声道:“大人。末将并非有意替马跃开脱,末将只是就事论事说出心中的疑惑罢了。毕竟马跃狡诈如狐,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中了他的奸计,如果大人觉的末将说话不中听,末将收回方才所言便是。”
韩馥道:“既知马跃狡诈如狐,如何不知马屠夫凶残如狼?似这等残忍嗜杀之辈,如何会顾忌并州百姓死活?本官决意起兵,与勃海太守袁绍大人合兵一处。往援丁原大人,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道:“大人明鉴。”
“既然这样,此事就这么说定了。”韩馥说罢,向张郃道,“张郃,本官命你为先锋。率骑兵五千,轻骑疾进、驰援晋阳。”
张郃抱拳道:“末将遵命。”
……
凉州陇西,董卓将军府。董卓正伏案阅读兵书,忽见军师李儒疾步而入。
“主公,细作回报,马跃尽起三万骑兵,兵分三路寇掠并州!”
“哦?”董卓放下手中书简,霍地站起身来,凝声道,“马跃起兵三万,寇掠并州?这~~能吗?马跃虽说赢了河套之战,一把火烧了韩遂和潘凤的六万大军,可他自己也是损失惨重,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恢复了元气?”
“恢复元气?”李儒冷笑道,“河套人口本来就少,占多数的匈奴人又被马屠夫几乎屠杀殆尽,还能剩下多少壮丁?以儒看来,马屠夫手下撑死了也就万把旧部,哪来的三万大军?也只有丁原、韩馥那两个白痴才会相信。”
董卓道:“就算马跃只有万余旧部,那也不可小觑。河套一战,虽然葬送了韩遂的三万西凉骑兵,却也让我们看清了马跃军的真正实力,这地确是一支能征善战的虎狼之师!如果马跃真要攻打并州,丁原还真未必能够守得住。”
李儒道:“可儒以为,马跃根本不会打并州。”
“哦?”董卓道,“文修之意,马跃攻打并州只是幌子?那马跃兴兵地真正目的何在?”
李儒道:“马跃兴兵地真正目的,儒暂时还没想到,不过儒可以肯定,马跃绝对不会真打并州,原因很简单,马屠夫攻打并州的条件根本还没成熟,且不论是否能够攻下并州全境,就算勉强攻下了,又如何守得住?到头来还不是替别人作嫁衣裳,马屠夫是什么人?主公几时见他做过亏本的买卖。”
“文修之言、甚为有理。”董卓点头道,“不过~~马屠夫摆出大举进攻并州的架势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李儒道:“不管马跃是想干什么,至少有一点已经可以肯定,那就是在接下来的至少一年之内,马跃和丁原、韩遂之间的纷争是不会平息地!也就是说,至少在一年之内,马跃还无暇西顾!”
“唔~”
董卓闻言两眼一亮,连连点头。
李儒接着说道:“河套之败、韩遂三万铁骑全军覆灭,固然令人扼腕,却也并非全是坏事,至少掣肘主公的因素已经不再存在,耿鄙的实力也大为削弱,主公正可趁此良机东征西讨、收伏白马、先零、勒姐、烧当诸羌的羌民,与主公麾下的汉家精兵混合编成,组建起一支庞大的、能征善战地凉州军。”
“嗯?”
董卓微微点头,眸子里掠过一丝精芒。
李儒道:“主公可令徐荣、杨秋、侯选率精兵五千出陇西、武都,攻略白马羌,郭汜、程银、李堪率精兵五千出金城、取西海,攻略烧当羌。李催、张横率精兵三千北出武威、张掖,攻略勒姐羌,牛辅、成宜率精兵三千东出安定、北地,攻略先零羌,主公则率八千铁骑坐镇陇西,居中策应,如此不出一载,主公唾手可得十万雄师。”
“善!”董卓拍案而起,奋然道,“就依文修所言。”
……
洛阳北宫。
王允跪倒在地、以首顿地。朗声道:“臣王允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汉灵帝摆了摆手。淡然道:“王爱卿平身。”
王允道:“谢陛下。”
“王爱卿,朕交待的事情可曾办妥?”
“启奏陛下。已经办妥。”王允恭声道,“洛阳剑豪公孙霸率领八十名死士已经于半月之前出发,此时应该已经赶到离石与黄琬大人汇合了。”
“嗯。”汉灵帝点了点头,凝声道,“朕故意将八千张奂旧部驻留离石,且早早放出风声有意封马跃为护匈奴中郎将,就是为了诱使马跃上当!只要马跃敢去离石接收张奂的八千旧部。他就必死无疑。”
王允道:“陛下圣明。”
汉灵帝负手于厅中来回踱走几步,喟然叹息道:“不过朕担心地是,马跃死后他麾下的那支虎狼之师将会做何反应?万一他们要替马跃报仇、不顾一切挥师南下,再次兵逼洛阳,那就大事不妙了。”
王允神色一动,建议道:“陛下。臣倒有一计。”
“哦?”汉灵帝欣然道,“计将安出?”
王允道:“马跃麾下有两大心腹,被倚之为左臂右膀。一曰裴元绍、二曰管亥。管亥已亡,陛下何不诏封裴元绍为护乌桓校尉,统驭其众。如此一来,纵然马跃遇刺身亡,其部也不致溃乱、为祸北方,更难得的是,裴元绍不如马跃野心勃勃,更不如马跃凶残狡诈,应付起来也要容易得多,嘿嘿。”
“善。”汉灵帝道,“此计不错,就依卿所奏,从速办理。”
王允道:“臣遵旨。”
……
雁门边境。
三千乌桓狼骑就如同滚滚铁流,向东越过边境进入了雁门郡境内,自进入雁门地界之后,大漠上便开始有了村落、集镇,官道两侧也开始有了田地和辛勤劳作的农夫,全不似河套地区那样荒凉、渺无人烟。
猎猎招展的旌旗下,裴元绍一身戎装、神情凝重。
裴元绍虽然称不上良将,可好歹追随马跃打了几年仗,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可他从来就没有打过如此诡异的仗!马跃除了把三千乌桓狼骑交给裴元绍,然后让他兵出雁门,就再没有任何具体的军令了,甚至没有交待明确的作战目的。
裴元绍都不知道兵出雁门是干什么来了?更令裴元绍满头雾水的是,马跃明明下令郭图随军辅佐,可这厮只随军进至河水渡口就折回了美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大军只携带了七天份地肉干,还不许去抢!
“呼~~”
裴元绍长长地舒了口气,想不明白的事最好就不去想,反正想了也是白想,伯齐用兵、诡诈莫测,岂是常人可以揣度?
“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大军就地驻扎!还有严禁劫掠、更不许杀人,违令者~~!”
“遵命。”
……
上党边境。
周仓正将麾下乌桓狼骑地三名千夫长以及三十名百夫长召集起来议事。
周仓以马鞭一下一下地敲过乌桓千夫长、百夫长的头盔,满脸杀机地说道:“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过了边境之后管好你们地狼崽子,谁也不许抢,更不许杀人!一个人抢,老子就杀十人,十个人抢,整个百人队全死,一百个人抢,老子把你们三千人全杀光,然后割下自己的脑袋去向主公请罪,都听清楚了吗?”
三名乌桓千夫长和三十名乌桓百夫长齐声道:“听清楚了。”
“好。”周仓点点头,厉声道,“现在出发。跟老子去打壶关!”
壶关并非关卡,而是上党郡的郡治。
“可是将军~~”一名乌桓千夫长疑惑道,“主公并没有让我们去攻打壶关呀?”
“笨蛋。”周仓闷哼一声,骂道,“主公没说让我们打哪,就是说哪都可以打!”
……
晋阳,并州刺史府议事大厅。
丁原正伏在桌案上仔细地察看地图,吕布、宋宪侍立两侧,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成廉昂首阔步、直入大厅。向丁原道:“大人,探马急报。”
丁原头也不抬。沉声道:“讲。”
成廉道:“马跃麾下头号大将裴元绍率五千轻骑渡过河水东进,已进至雁门郡边界处扎营。另有悍将周仓率五千轻骑已经越过上党边界,正昼夜疾进、直逼壶关,看样子是准备一举拿下壶关。”
宋宪急道:“大人,壶关不但是上党郡郡治所在,而且地处要冲,扼守着并州通往司隶地交通要道,不容有失。大人可速发兵救援。”
“不可,这两路敌军看似来势汹汹,其实并不足惧,他们只是马跃的疑兵之计,目的就在于诱我分兵,本官是绝不会上当地。”丁原霍然直起身来。抬手阻止宋宪,问成廉道,“马跃的两万大军今在何处?”
吕布恭维道:“义父英明。只要击溃了马跃的主力大军,这两路游骑就将不战而退。”
成廉为难道:“大人,末将前兵派出了数十拔探马,却至今不曾有探马回报,因此并不知晓马跃的两万大军已经进至何处,不过以末将推断,马跃的主力大军现在应该已经进至西山一带~~”
“推断?应该?这是你该说的话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地军情很可能断送数万并州儿郎,乃至整个并州地百姓!”丁原厉声道,“两军交锋,岂可视同儿戏?多派探马再探,一定要尽快探清马跃主力大军的具体方位。”
成廉汗颜道:“末将遵命。”
“呼~~”目送成廉匆匆远去,丁原才轻轻地舒了口气,向吕布道,“奉先,立即加强晋阳周围地巡逻,千万不能让马跃的大军打到了家门口我们才发觉,这一次马屠夫来势汹汹,看样子是不会善罢干休地。”
吕布沉声道:“义父放心,孩儿这就去办!”
……
离石,马跃大营。
一盏幽暗的羊油灯照亮了又矮又小的牛皮帐蓬,也照亮了牛皮帐蓬里两道几乎挤在一起的身影,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下,马跃、诩两人的嘴脸显出三分狡诈,六分阴险,还有一分诡异。
贾诩阴笑道:“主公,丁原这老东西现在肯定正在火急火燎地调兵谴将,等着在晋阳和我军大干一仗呢,嘿嘿~~”
马跃冷然道:“要不是我军的粮草辎重被烧了个精光,这次本将军就真地把这老东西给收拾了!”
守在牛皮帐外的典韦忍不住回头说道:“主公,粮草辎重没了可以去抢呀?以前的粮草辎重不也是从匈奴人、高句骊人还有鲜卑人那里抢来的吗?渡过河水一路东来,老子看并州百姓比那些胡人可富有多了。”
“闭嘴!”马跃毫不客气地喝斥道,“那些胡人跟汉人能一样?本将军在北方再怎么抢、再怎么屠杀胡人,那都不要紧,可要是敢抢并州的汉家百姓,情形就大为不同了!到时候,本将军就会遭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贾诩也道:“不错,主公屠戮鲜卑人、高句骊人乃至匈奴人,中原百姓、士子、豪杰提起主公时还得称一声英雄,可如果像对待胡人一样对待汉人,那主公就不再是什么英雄豪杰,而是真的成了屠夫、郐子手了。”
说罢,贾诩面带微笑掠了马跃一眼,恰好马跃也向贾诩望来,两人相视一笑,一副心照不宣地嘴脸,随着麾下军队的强大,地盘的扩大,以及文官武将地聚集,马跃的野心也在一天天的膨胀。
马跃不杀、不抢中原百姓,倒不是为了博取名声!事实上,马跃从来不认为名声这东西有什么用?马跃虽然冒称名将之后,却不是世家子弟,跟所有行伍出身、从无数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枭雄一样,他只相信手中的剑,还有手下的兵!
马跃不杀、不抢中原百姓,也不是因为他有多仁慈、更不是顾忌所谓的伦理道德,圣人教化在马跃眼中更是狗屁不如,唯一的原因就是,马跃还要依靠这些百姓为他提供粮食,为他提供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