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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已经恢复通电，狼藉的地面和尸体都被收拾过，装饰华丽的空间只留下沙发和椅子，之前参与晚宴的宾客正被特警安排离开，里面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一些人。
宋志国沉着脸坐在沙发上，有十几个留京的异能者带着面具，一言不发地守在他身后，过于凝固的气氛让撤离的众人都不敢说什么抱怨的话，国安局的人并非什么人都能惹得起，哪怕他们都身世显赫，但宋志国也不是什么普通家庭出身。
更何况，他们似乎卷入了什么麻烦，保持沉默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在宾客几乎走光的时候，宁知微才姗姗来迟。
之前堪比雕像的一群人立马向她蜂拥而去，就连一向沉稳的宋局长也出现了急切，“知微，外边究竟什么情况。”
宁知微显得心事重重，“他们都死了，宋局，您派几个服务组的队员去收拾一下，具体情况，我回去再与您报告。”
宋局长郑重地点头，“好，你辛苦了。”转身点了几人去后山清理战场。
“知微妹妹，你没受伤吧？”
一个带着面具的大个子凑到她面前，如此熟悉的声音，就算不用神识也能认得出来，她微微一笑，“我没事儿，张哥。”
也无怪张强担心，因为此时的宁知微看起来确实十分狼狈。
红色的小礼服被阿比盖尔和博朗斯特的战斗余波割得破破烂烂，□□的皮肤也沾上漆黑的泥土与灰尘，她甚至连脚都是光着——那双不方便的高跟鞋依旧被她丢掉。
她如今的形象，更像一个落难的小姑娘，而不是拯救了一个客厅人的女英雄。
下一刻，一件白色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宁知微身体一僵，迟疑地转过身，低低地叫了一声，“爸。”
宁雅阳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仔细地替她擦掉脸上的灰尘和泥印，甚至还替她向没离场的女士要了一双鞋子。
一如既往的贴心和宠爱，却让宁知微心神不宁，因为他一句话也没说，沉默得反常。
她也沉默下来，任由他摆布着身体。
“你们是微微的队友？”
宁雅阳背着沙发上的宁知微，只有此时，他的眼神才露出前所未有的复杂，对上旁边几个因为好奇而凑过来的面具人，漆黑的眼眸中带上某种探究。
“宁叔叔，你好。”
张强等人连忙站直身子，齐刷刷地朝宁雅阳敬了一个军礼，异口同声地问好，郑重程度堪比觐见首长，让本来想打探消息的宁雅阳顿时一滞，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哪知道异能组几个人的心思。
在大家印象中，知微这个小姑娘可以称是神人中的神人，平日里都是胜券在握，从容淡定的高人模样，在宁雅阳面前却像老鼠见到了猫一样。
合着这位才是幕后*oss。
宁雅阳大概猜出了些什么，“微微很厉害吗？”
“那是当然，知微妹妹是我们当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了。”
张强看了一眼宋局长，见他没有反对，便开口回答，“她还救过我的命呢。”
“何止啊，知微妹妹救过我们好多次。”
“对啊对啊，宁叔叔，您生了一个好女儿，厉害得不得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开始补充，除了保密条例规定不得泄露的消息外，其他的都被这群八卦男都抖得底朝天。
宁知微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老爸掩藏起来的情绪，根本无法躲过她无孔不入的神识。
“宁先生，你先回去吧，知微还需要留下来交代一些事情。”
宋局长看出了宁雅阳的不妥，插入几人的谈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关于你女儿的问题，我们会给你一个解释。”
宁雅阳精神恍惚地点头，“好，我知道了。”
临走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知微一眼，发现那孩子已经褪去了往日熟悉的孺慕娇憨，面色沉静清冷，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宛若一潭古井，平静无波地看向他。
这样的陌生，就像他不久前在休息室里听到的那道清冷无情的女声。
直到离开别墅，他都无法忘记那孩子的眼神。
“知微，你父亲大概一时无法接受你特工身份，回去之后好好解释。不过，别忘记了保密条例。”
“宋局，我知道了。”
宁知微点头，情绪看不出什么波动，冷静地开始禀报今晚发生的情况。
“这么说，你怀疑僵尸工厂是血族和国内某些官员勾结建立的？”
宋局对血族的存在果然并不感到意外，脸上浮现了怒气和痛心，“那群尸位素餐的败类。”
无法掩饰的怒气也只有一瞬，宋局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么说，血族亲王已经死了？和圣域的异能者同归于尽？”
“我无法保证。”
宁知微谨慎地摇头，“高等的血族，是杀不死的。”
所以，尽管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还是拿走了那把佐罗之剑，那将是她未来对付博朗斯特唯一的筹码。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这事我会上报组织知晓，你暂且不用操心了。”
宋局长叹了口气，担忧地看向宁知微，“今晚之事，我虽然已经下令让人封口，但圣域那边神通广大，你杀了圣域异能者之事不知能瞒多久，接下来你要小心，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我心中有数，但保护就算了。”
宁知微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什么，立马改了口，“宋局，把他们安排给我家人吧。”
宋局长只能无奈地点头。
宁知微实力高强，受到上级极度的重视，若是不慎出了什么意外，绝对是机能局重大的损失。但是，他必须承认，异能组的保护人员对于她来说确实没什么用处，还不如保护她家人，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凌晨三点，宁知微回去时家中的灯火已经熄掉，全家已经陷入了睡梦之中，只剩下客厅里闪烁着一点暗光，明明灭灭。
伴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她坐在了沙发上，看向对面笼罩在烟雾中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宁雅阳本能地掐掉香烟，丢进已经装满了烟头的烟缸里，然后，望着烟缸久久的愣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喑哑的声音才艰难地响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高考后的暑假，医院里。”坦白之后，她竟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在潜意识里，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偷窃者。
哐啷的一声，烟缸被他碰下茶几，眼看就要与地板相撞，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烟缸突然停在了半空，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拖住它，再缓缓地上移，被重新放在茶几上，连位置都没有变过。
宁雅阳差点以为是焦虑太甚，出现了幻觉。
他抹了抹烟缸边缘洒出的烟灰，看向对面模糊的人影，神情挣扎，“你是谁。”
“一个占了你女儿身体的异能者。”她的声音很冷静，“这是被隐藏的秘密，但我觉得你有权知道。”
黑暗中传来几声压抑的痛泣，这位可怜的父亲并不关心所谓的异能者问题，他无法接受的，是自己宝贝女儿已经死去的事实。
“我的女儿，真的死了吗？”
宁知微突然觉得难过，修士灵敏的五感让她不受黑暗控制，可以清晰地看到了对面人猩红的眼眸，痛苦挣扎的面容，和上面流淌的眼泪。
这一刻，她完全能够领会他的心情，一个父亲的心情。
“天机渺渺，难以窥测。”她低下头，躲过他的视线，“或许她已经堕入轮回，或许在另一个界面活着，我无从知晓。”
回答她的只有宁雅阳悲怆的苦笑。
“你如果无法接受，我可以现在就离开。”
“不。不要。”宁雅阳一惊，慌乱地看向她，“错不在你，你是个好孩子。”
尽管占着微儿的身体，但作为女儿和孙女的义务，她一点儿也没有少做，甚至连微儿也比不上她孝顺懂事。
就连之前恐怖袭击，她心里也时刻想着他的安危，满大厅的宾客，只有他明白为何要进右边的休息室，因为他距离那里最近……
这一点一滴的情意，也正是他尽管猜到真相，也无法对她心生怨怒的原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宁知微惊讶地看向他，眼睛慢慢地红了起来，“宁知微，我也叫宁知微。”
“宁知微。”
宁雅阳低喃着她的名字，“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宁知微默默地不说话。
“关于你的身份，就成为你我之间的秘密吧，不要告诉你妈他们。”宁雅阳复杂而期待地看向她，“继续当我们宁家的女儿，你还愿意吗？”
“爸，我愿意。”
宁知微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心中又惊又喜，一个念头渐渐地在她脑海中成熟，“您和妈妈还年轻，再生一个孩子吧。”
宁雅阳惊讶又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我既然承认你是我女儿，自然会真心对你。”
“因为我以后不会结婚，宁家也许就绝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