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轩突然鼻子一酸,连打了两个喷嚏,沙发一边的凌浩然斜眼看了他一眼,“怎么,有人在念叨你?”
凌子轩没有理他,眼前的气氛不允许他反驳,“奶奶,你继续说。”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凌老太太回到这个让她伤心的家里,“我还能说什么呢?今天是你姑姑的忌日,奶奶我这几年每日每夜都在悔恨,再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既然你也觉得悔恨没有用,那就回家来住吧。”对凌老太太,凌子轩曾经是恨的,可是时间是多么残酷,几年间带走了恨,对老人家的心疼和释然竟不由自主地显现出来。
凌老太太看着越来越成熟的凌子轩有些欣慰,这孩子眼中的戾气已消退很多,一定有什么改变了他,“谢谢你能原谅,我已经适应了眼前的生活,也没有什么理由能让我回到这里。”虽然这个老房子带给她很多雍容华贵的生活,可是心里有个无法填满的大坑,让老太太怎么也快乐不起来。
“这个理由可以让您留下吗?”门口传来凌子宇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同时转头,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包括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凌老爷子。
“这……”凌老太太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孩子是谁的?”
凌子宇怀里的小迈克有些害羞,把脸塞到爸爸的颈间,凌子轩很开心,他来到凌子宇的身边接过小迈克,倒是曾经比较熟,小迈克顺从的跟着叔叔上楼找宝贝去了。
凌老爷子几个人霎时明白了,“你说,怎么回事?”和所有老人一样,看到了下辈人马上就激动得不行。
凌子宇没有回答,转身走出客厅,从外面把孟芷荷拉进屋内,“我们一直是真心相爱的,当年因为妈妈从中阻拦被迫分开,我们现在有了孩子,希望你们能够祝福我们。”凌子宇也是拼了,能得到祝福最好,即使家里人不同意他也绝不能让自己这个小家毁了。
凌浩然嘴角一挑,真是个聪明的决定,今天这样的日子,两位老人怎么可能再拒绝,“你们挑个好日子,把婚礼办了吧。”
凌子宇和孟芷荷感激地向凌浩然点点头,两对目光又看向凌老爷子二人,凌老太太站起身来到孟芷荷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孩子,凌家对你不住,你不会记恨吧,我们已经错了太多,不想再错了。”
凌老太太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儿不禁泪眼婆娑,凌老爷子也走过来,“老太婆,你也留下来吧,一切都过去了,相信芬儿也不愿看到你的晚年凄凉,我们好好带我们的曾孙,好不好。”
凌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再也停不下来,“好,好,我不走了,我天天都看我的曾孙,我现在就去找他。”凌老太太终于找到一个心里依靠,也终于可以暂时不再受痛苦的煎熬了。
今天本应是她的忌日,地板上勉强挪动着下肢的女人抬头看看墙上的日历,多少个日日夜夜过去了,从一动不能动到现在经历了多少痛苦她已经记不清了。怨吗?恨吗?当然怨,当然恨,但现在她只有无能为力的坚持。
“你歇会儿吧。”沈秋曼把满头大汗的女人扶到床边,“今天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姐,知道吗,今天应该是我的忌日。”虽然脸色有些白,但漂亮的五官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芬儿……”沈秋曼有些惊讶。
“谢谢姐,要不是你来,我都忘了我是凌芬儿。”凌芬儿的眼神有些茫然,对啊,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来的名字。
“也要谢谢赵明诚,要不是他让我帮忙照顾你,我都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事。”赵明诚出差前请求沈秋曼照顾凌芬儿,刚看到她时,吓了沈秋曼一跳。以前是见过凌芬儿的,当年明艳动人的可人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凌芬儿苦笑,“对,这些年我唯一感谢的就是赵医生,当年他救了我,这些年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来照顾我,不然我现在还躺在床上。”当年她投江自尽,却被下游在江边看风景的赵明诚救了,虽然当时她失去活动能力,但还算清醒,赵明诚也守信一直守护到现在。
沈秋曼握住凌芬儿苍白的小手,“你那时太傻了,你在用最笨的方法解决事情。”
“对啊,我是太傻了,为了所谓坚贞的爱情我放弃了所有,包括对亲人的爱和自己的生命,可是我投江不到三个月,当时的爱人就另结新欢了,我真的很傻。”凌芬儿最后真的明白了,自我了结是最蠢最笨的解决方法,没有男人值得让女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沈秋曼看出了凌芬儿的心结,可又能解劝多少呢,“人生真的很长,会有不同的岔路,总有一天,你会找到正确的方向的。”
“谢谢你,看到姐姐我感觉好多了。”凌芬儿不得不敬佩沈秋曼的坚强,女人其实是可以很强大的,“以后,我也会坚强起来,再也不自怨自艾了。”
“那就好,”沈秋曼宠溺的抚摸着凌芬儿的头发,“看你也好的差不多了,没事的时候你帮我带小孩行吗?”
“赵医生说,我还得再复健一段,到时候我帮你看家。”凌芬儿难得露出微笑。
沈秋曼点点头,心里却思量着,要不要告诉凌浩然,如果他知道妹妹还活着,不知道会多开心。凌芬儿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姐,不许告诉我家人,我还没有想好。”
“我都答应过你了,放心吧。”沈秋曼有些心虚。
“是吗?”凌芬儿看着沈秋曼,“刚才感觉你的表情很奇怪,好像要出卖我。”
“没有,没有……”这经历过生死的人就是不一样,沈秋曼拭去额头的冷汗。
在客厅里看着一家老小欢笑的凌浩然不禁也鼻子一酸,连打了两个喷嚏,凌子轩扭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挑,不怀好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