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带着斥候跟随粮草军, 运送粮草军备给正在庐江郡和刘繇打的正酣的袁术, 这本是个好差事, 粮草军一向走的隐秘, 走的都是荒无人烟的路, 虽说路难走了些, 却贵在安全。
若此次能安然无恙的将粮草送到袁术手上,别的不说,这谋士肯定能让袁术高看一眼。
只可惜, 看样子是安然无恙不了了。
这队粮草军走的是山中道,山坳间的小路,平日里没什么人走, 再加上这里偏僻的厉害,连山匪都不愿在这边多待, 到了天晚, 谋士实在走不动了, 就遣人去和负责运送粮草的校尉说要安营扎寨。
那校尉本来自己领着粮草兵挺好, 临出门被塞了个谋士出来, 心里本来就不高兴, 这会儿听见他又要休息, 心里就赌了气, 安营扎寨后, 直接将自己的火堆给堆到了离谋士最远的地方, 抱着自己的武器坐着烤着火就睡了。
谋士心里也气啊, 心说你以为我想来么?
这么想着, 一边烤着火,一边在心里恨着庞统,打着呵欠就闭上了眼睛,周围一片寂静,只听见火堆里面霹雳吧啦的爆碎声。
糜蝉是个急性子,曹贞也喜欢说在嘴里,抓在手里。
再加上她们带出来的这群弟子是她们筛选出来最优秀的那一批,艺高人胆大说的就是他们。
天还没黑藏剑弟子就先绕了一圈从另一边上了山隐藏起来,亏得山上树木茂盛,不然那一个个金灿灿的衣服恐怕也显眼的很,天策弟子则是骑着马在山坳另一头一个山窝窝里面藏着,那些马儿有了草吃也不叫唤,一个个乖得不行,七秀弟子全部都切了云裳心法,粉裙飘逸,将这肃穆的场面都衬托的有些怪异。
只是此刻没有人的心思放在这上面。
他们等到天黑了,按照一早商量好的对策,天策军先是小心翼翼的骑着马从旁边绕过去,虚虚的将这群人包围起来。
粮草兵只有一个校尉并五百兵,人数不多,也不是精锐。
如今多了个谋士也不过多了二十护卫和三个斥候,这三个斥候还都是嫡夫人下了命令才跟过来的。
这个队伍若拉上战场是个磕碜的配置,但是用来护送粮草却也算豪华了。
但是再豪华也挡不住他是个粮草兵的事实,天策骑着马,一个战八方就冲了出去,那群人本来睡得就不死,马蹄子一响哪有不睁眼的,却没想到眼睛一睁开就看见眼前一道血红流光一闪,再想大喊人已经到了马蹄子下面了。
“师兄散开——”
连滚带爬的忍着痛往旁边躲闪,刚喘口气看见是几个骑马的,就听见天上传来一阵大喝声。
他们仰头,还未来得及看清是谁,就见一团团的金色朝着他们冲过来。
一个鹤归砸下去,趁着那群人还懵着,大吼一声:“风来吴山!”
然后就倒了一片。
“师兄们莫要这么急躁啊,等等我们。”女子的娇喝声从后面跟了上来。
她们莲步轻移,踩着粉色的话就飘了过来,手中拿着粉扇,缓缓转着圈,有的踩在旁边的粮草袋子上,有的踩在军备马车的车顶,还有的直接站在了那临时扔下来松快松快的盔甲上面。
“师父——”
风来吴山过后,依旧还有好些人活着,他们出来劫粮草本来就是打的急行军,他们头一波攻击不过,自然不能让这些粮草兵反应过来站起来和他们战斗,毕竟刀剑无眼,能无伤打过的,谁也不想和他们真刀真枪的拼。
于是这会儿就轮到糜蝉上了。
那些天策弟子特别利索,手里拿着长·枪一挑一个准,直接将他们送做了堆。
糜蝉三段藏剑小轻功冲进去,二话不说就来了个风来吴山。
糜蝉的内劲与普通弟子的区别一下子就看见了。
她身上不仅仅有自己修炼出来的,还有当年画卷中的那一股子精纯的内力,一个风来吴山指的上刚才所有的藏剑弟子。
等她手里拿着重剑停了下来,将重剑往地上一插,伸手揉揉自己的肩膀。
“一个个检查,看有没有活口。”
随着冰冷的询问一出,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天策弟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血腥,直接一具具尸体翻看着,要是有没咽气的,直接补上一刀,藏剑弟子直接将这些人身上的铠甲武器扒下来,全部装进了一个梨绒落绢包,七秀弟子也拿着梨绒落绢包将那些粮草军备全部都收缴了起来。
唯独那些运送粮食的马匹,被七秀弟子征用了。
她们来时骑的是天策的马,两人一匹,虽说有些挤,倒也能凑活,但是每天面对着天策弟子哀怨的眼神,她们的心理压力也很大。
于是,这些马本是被藏剑弟子人手一匹给牵在手上,最后在七秀师妹的注视下,硬生生的松开了手指。
他们表面还是笑眯眯的。
转头就抱着天策好友哭了,心说想要一匹属于自己的马怎么这么难呢?
天策好友能说啥呢?
只能摸摸他们的脑袋,然后大方又心疼的再次让出自己的半匹马来。
糜蝉这边儿速度很快,天还没亮就拿了东西跑了,留下了一地尸体,要么说这些人也是真的损,他们将这些人排排放好了,还将他们用来休息的草席盖在他们的身上,恐怕寻思着要是无人安葬的话也有披盖的东西。
他们一路快跑,掉头的十分迅速,冲着豫州汝南郡就去了。
这一次糜蝉直接挂上了糜氏商行的招牌,光明正大的往汝南跑了。
徐州糜氏巨富,又是商户,手中攥着整个兖州、豫州和徐州的毛皮生意,到了冬日,许多毛皮都要从糜氏手中购买,别的郡或许心中不甘,可到底没有手段,不能像那三地大规模的养殖兔。
正好如今恰逢入冬,糜蝉带着这一群人入了汝南也不突兀。
只是本来没有那么多毛皮的,后来还是阿婉接到信后,特意差遣马超送了一批过来才没能穿帮。
庞统接到糜蝉的信,看完的当时就给烧了。
粮草被劫,粮草兵被杀。
庞统只做不知,依旧一如往常的朝府城跑,袁耀还是老样子,醒不过来,但是在小大夫的调养下,脸色倒是好了许多,小大夫之前开了药,让嫡夫人想办法给袁耀喂进去。
可袁耀如今昏迷不醒,别说吃药了,连米汤都难以下肚。
后来饿的脸色发青,呼吸都时有时无了,嫡夫人吓得昏厥了过去,醒来后拉着庞统想办法,庞统也损,让人去杀了头牛,牛气管不粗,有韧劲儿,直接煮熟了将一头塞进袁耀的喉咙里,然后药就让口里干净的小丫鬟喝进嘴里,然后再渡进那根牛气管。
还别说,有了这个办法后,袁耀不仅能喝药,一些稀的汤汤水水也能吃了。
只是这牛气管到底用不长,没用几天就有了异味,这时候没办法也只能再杀一条牛了。
可牛这玩意儿本来就少,在先秦的时候就明令禁止宰杀耕牛,牛繁衍稀少又难养长得又慢,可牛的性命与袁耀比起来又实在微不足道,所以袁耀还没醒,扬州府内的耕牛就遭了秧。
普通百姓家养不起牛,有牛的都是士族的田庄。
袁术的人跑去强买了人家的牛,人家士族田庄上的佃户没办法,直接告状告到了士族老爷家里。
那些士族各个有坞堡有部曲,若不是人数有限,各个走出来都能割地成阀,袁氏本来四世三公的士族大家,扬州城内不少士族都十分推崇他,结果因为这件事,那些士族心里都有了意见。
这心里一有意见,许多事情上就能看出来了。
之前很顺利就能购买到的军备粮食如今被卡的很紧,若不是先前已经送出去一批了,如今的粮草之危恐怕就能让负责后勤的将军给急坏了,他急匆匆的跑来找嫡夫人。
嫡夫人纵使如今心思全都放在袁耀身上,也知道那些世家的重要性。
连忙修书数封,差遣信使去找那些世家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边又将庞统给唤来商议。
庞统思索半晌,才满脸踌躇的说道:“难不成是因为那些耕牛之事?”
嫡夫人眉头一蹙:“耕牛?购买耕牛的钱币不是已经给了他们么?”
“恐怕不仅是因为此事,夫人当将那些负责此事之人给唤来询问清楚,是否发生强买之事,若有此事,这些世家心中有不悦也属正常。”
随着庞统的说话,嫡夫人的眼神愈发的游离。
很显然,强买之事嫡夫人并非不知晓。
“也罢,此事我写信与他们解释一下吧,耀儿垂危,我也是没有办法。”说道袁耀,嫡夫人又是一顿哭,庞统自然又是一顿安慰。
嫡夫人这才作罢,又是几封信送了出去。
这边嫡夫人稍微安心了点,远在庐江郡的袁术却爆发了。
他一脚踹开面前的案几,双目猩红的瞪着眼前跪在下面的将士:“此话当真?”
“是,将军,我等数人将那数百尸骸一一翻检过,粮草被劫掠干净,身上的甲胄被扒掉,武器马匹也全都没了。”那将士风尘仆仆,身上的盔甲缝隙里都能落下灰来,他双手抱拳,头压的极低:“恐为山匪所为?”
“山匪?”
袁术气的大喘气:“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哪里来的山匪?”
“这……”
“再探,给我探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在和我作对?”
“是,将军。”
那将士退了出去,继续打探情况去了,而吕布的大军已经渐渐逼近豫州边境,直奔阳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