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寨子里的时候已经快六点钟了,村子里没有电话,这年头也没有手机,唤人去镇上叫公安进来太过耗费时间,一来一去天都要黑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老头叫了尿桶二和另一个村民,和王鹤、牛牯四一起,五人一同将陈贱祥往镇上押去。
王鹤原本还担心白龙寨的人会因为陈贱祥是同族人而进行阻拦,却没想到并没有起波澜,出寨子的过程很是顺畅。
见到村民的陈贱祥嘴里呜呜直叫,眼泪都流出来了,满脸惊慌哀求,却根本没有人理会他,寨子里的男女老少都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只是有人觉得奇怪问了一句:
“怎么在贱祥古的嘴里塞了一团烂布?”
老钓伯还欲解释,有个“懂行”的人解释道:
“矮二你没看过破案的电视剧吗?这是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懂吗?”
“哦哦,原来是这样……”
又有人问道:
“老钓伯,你们是怎么捉住贱祥古的?他不是跑掉了吗?”
“跑?到处都是公安,他能跑到哪里去?肯定是发现跑不掉,偷偷跑回来躲在山上,才被我们的小英雄看到后抓到的。”
老钓伯恨恨地瞪了陈贱祥一眼道:
“哭有什么用?现在才知道后悔,迟了!这个世界上冇后悔药,去阎王爷那里看看有没有吧。”
村民听了,惊讶地道:
“什么?又是王鹤抓到的?”
“哇!双截棍少年真厉害,又抓到一个!”
在村民议论的时候,老钓伯让牛牯四找村民借了几把手电筒,以免回来的时候天黑看不清路。
王鹤听到老头将抓到陈贱祥的功劳结结实实扣在自己头上,虽然是事实,但是和前面在寡妇面前说的话似乎有些出入,把他拉到一边,悄声地问道:
“老钓伯,刚才不是说好了吗?是你带我们钓鱼才看到抓到的,要说也是咱们三人一起抓的,怎么现在变成了我一人抓到的了?”
老头并没有立即回答:
“等下再说。牛牯四,有几把电筒?……够了。尿桶二,走吧。等下天黑路就不好走了。”
尿桶二和另一人抬着陈贱祥在前面走着,这时候太阳已经准备下班,暮色降临。过了桥走了一段路后,老钓伯在后面抽着烟问王鹤道:
“你知道公安在寨子里是怎么说的吗?”
王鹤在邱建军那里听过,目前公安对外的说法,陈贱祥是杀人未遂的嫌疑人,这是有王鹤指证的,至于陈杞泰的死,他当然也是有非常大的嫌疑,但是目前却没有证据,而不知道陈贱祥还有没有同伙,所以公安在白龙寨只是说陈贱祥杀人未遂,却并没有说他没杀成的人是王鹤。
王鹤摇了摇头,他是知道内情,但却并不知道公安是怎么说的。
“说他是个杀人什么、对,杀人未遂的嫌疑犯。”
老钓伯吐了口烟道:
“这么多年了,我们寨子还从来没有这样让人看衰过。现在因为这个王八蛋!呸!都是因为这个王八蛋,现在我们寨子的人赴圩,都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还有人躲得远远的,好像白龙寨的人个个都是杀人犯一样!搞的我都不敢去远一点的地方钓鱼了!我叼给爱捞兹别!呸!”
老头越说越生气,说到后面不由自主破口大骂起来!
王鹤等他气稍微顺了一些,才问道:
“既然是这样,那更应该说是你们抓住他的了,这样说出去,别人会说你们大义灭亲……”
“灭个屁!”
老头把烟屁股丢在地上,一脚踩灭后忿忿地道:
“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你大义灭亲,就会有人说你没有人性,连同族人都送去枪毙!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你还小,以后你就会懂的。”
顿了顿后,老头接着道:
“你威名远扬,大家都知道你是小英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来做抓住他的人,这样大家都只会说你,反而会把白龙寨撇到一边。反正这也是事实,并不是弄虚作假,那个畜生确实是你抓到的。”
王鹤不是白龙寨的人,无法感同身受,细想之后,也觉得老头说的有点道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种事情在农村无处不在。
一个村子里出了个大学生,村民在对外人说的时候都会引以自豪,外村人也会说这个村里有书种。反之,如果这个村里有人作奸犯科,外村人一说起来,难免会不屑吐槽,说这个村里尽出流氓烂仔这些坏种,小则影响声誉,大则影响生育——谁家父母愿意把女儿嫁到这样的村子去呢?
王鹤略一思索,便把这事翻篇了: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吧。反正我已经抓过一个了,再抓一个凑成一对也不错。”
一老两少嘀咕了一下,把之前对过的细节再核对了一遍,一抬头时,已经可以看到镇政府的新大楼了。
村民将野猪贱祥抬进大楼后,王鹤的小英雄之名再度在院子里响起。
派出所一共只有三个人,邱建军不在,刘刚和赵秋生把陈贱祥铐上,又给王鹤和押送嫌疑犯的热心村民端来了饭菜,几人都饿坏了,筷子横飞,疾速扒饭,中午在老头家的饭桌上只有两个少年比高下,现在这一桌子的人都各不相让,个个都像饿死鬼投胎一般,把食堂的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刘刚给县里的领导打了个电话回来后,想要说留碗饭给陈贱祥,面对食堂大师傅的苦笑,最后也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