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戗视线从她爹身上转到卫敏脸上,卫敏正擎着帕子半遮面,目光透过帕子和手之间的缝隙窥视着王瑄,那眼神,肖似其母……卫戗玩味的笑笑:“姐姐,怎么还不跟上来?”
卫敏一慌:“啊,我……我这就来。”那表情就像受惊的小白兔,格外惹人怜,只可惜,她想招惹的那人,看都不看她一眼。
牵着允儿的王瑄,嘴角噙着微微笑意,目不转睛的盯着卫戗。
卫戗不再多看卫敏一眼,大踏步走过去,主动攥住王瑄手腕:“我们走。”
如果是她自己提出邀请,或许身后那两个柔枝嫩叶的美人还会故作姿态来拿乔,但此番可是她们刻意为之,所以无需操心,尽管走她的,她们自会想方设法跟上来,估计甩都甩不掉。
一行人走出巷口,竟迎面撞上前来拜访卫毅的司马润和连涂,宋归等人。
司马润看到卫戗握着王瑄腕部的手,先前老远发现她的踏雪绽开的笑意瞬间僵在眉梢眼角.
而身为一介武夫的宋归,是个豪爽性子,说话办事喜欢直来直去,见到并排站在一起的卫戗和王瑄,还都穿着大红锦袍,脑子里想到什么,嘴上立马讲出来:“你们这是要成亲么?今个儿日子好,整座洛阳城都挂满了大红灯笼,现成的祝福啊,哈哈哈……”
王瑄扫了一眼司马润阴翳的表情,笑容愈发明艳,反手握住卫戗的手,回应宋归道:“承宋叔吉言!”
待王瑄出声,宋归才反应过来自己口没遮拦的说了些什么,忙自抽嘴巴:“瞧我这张嘴,真欠揍,十一郎莫见怪呀!”
王瑄诚心诚意道:“这真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祝福,多谢你!”
明明是好话,却差点吓堆了宋归,卫戗挣开王瑄的手,上前一步宽慰宋归道:“阿瑄今晚心情好,和宋叔叔说笑呢,还望宋叔叔不要放在心上。”这语调,已经完全把王瑄当成自己的人了!
宋归看看卫戗,又看看王瑄,搔头干笑。
“殿下!”卫毅在虞姜的搀扶下挪出门来,见到被卫戗故意忽略的司马润,大声打招呼。
卫戗听到她爹的声音,不由拧紧眉头,如果说虞濛是虞姜事先安排好的,那么司马润呢?她才不信,在这种日子,司马润会有那份闲心屈尊光临她已被报废的爹寄居的贫寒小院。
司马润见到她爹,拿捏出和善笑容,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是些废话,最后说什么今晚是属于年轻人的日子,既然有缘碰到一起,那就一起去逛逛吧。
然后司马润就借坡下驴,跟着他们一起来,看看这拖拖拉拉一大群人,好好的逛街硬生生被搞成了□□,还玩个屁呀!
好在到了闹花灯的正街,司马润把乔楚他们给打发走了,尽管他们一行人还是分外扎眼,但总不至于搞得人心惶惶,大家都没得玩。
芽珈八月十五那天晚上,已经见识过大面积灯火,虽还是觉得新鲜热闹,却不像初次看灯的允儿那般惊喜,要知道允儿从前惯见的,只是地牢墙壁的木托上燃着的一盏如豆油灯,光线黯淡,没有任何美感。
看允儿见什么都喜欢,于是卫戗尽显暴发户本色——十二生肖灯,一样一个,花鸟人鱼,顺眼就打包,心疼得姨婆犯了牙病,一路上哎呦连天!
一路走到灯谜区,卫戗在这方面很没天赋,本打算光明正大的路过,没想到允儿对此竟十分感兴趣,没办法,卫戗只好驻足。
允儿太矮,裴让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抱起来,让他骑到自己肩上,而芽珈也挨在裴让身边站着——只要卫戗和王瑄在一起时,芽珈总会自动退到裴让身边去,有一次卫戗追问她是怎么回事,芽珈绽开灿烂的笑容,连比划带说:“戗歌……姐夫……芽珈……不打扰!”也不知从哪里学的,若是卫戗执意把她带在身边,芽珈便抱着肚子蹲下来,夸张的喊疼……
王瑄在左,卫戗靠右,就在裴让把允儿抱过去驮起来时,司马润见缝插针,悄无声息挤过来,占据卫戗右手边的有利地形。
而一直沉默的跟在他们身后的虞濛,终于逮到时机,和卫敏互相搀扶,闪亮登场!
卫敏念:“春去也,花落无言——字。”
虞濛答:“榭。”
卫敏念:“相依相伴对残月——字。”
虞濛答:“羽。”
……
卫戗:“==……”连思考都不必,果真是才女啊!
正在这时,前方不知生出什么变故,人群突然躁动起来,你推我挤,站在卫戗前方的虞濛和卫敏被冲撞到,不由自主往后倾倒。
英雄救美的大好机会送到门上来,再看王瑄和司马润的反应,真不愧是故交,那个默契——两人不约而地同往旁边跳开,躲过眼见就要投入怀抱的软玉温香。
自认为安全的卫戗立在原地没动,结果被撞了个满怀,她在虞濛身后拦腰抱住了她。
而卫敏,很不幸,没有怜香惜玉的蹦出来接住她,于是她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瘦尖的小脸疼得扭曲成一团,躺在那里老半天起不来身。
“喂,你?”卫戗没心思理会卫敏的状态,她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虞濛,想问问看自己可不可以放手。
听到卫戗的声音,虞濛面红耳赤的从她怀里挣扎起来,站直身体,不过始终背对着她耷拉着脑袋,低声道:“多谢表弟。”
卫戗揉揉被撞疼的胸口,爽朗道:“无碍。”抬头看向前方,原来是有人博到大彩头,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开始撒五铢钱,见此情景,卫戗毫不犹豫,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泥鳅一样钻进人群,须臾,又挤出来,手上抓了一把五铢钱。
司马润抽着嘴角:“你就这么缺钱?”
卫戗斜瞟了司马润一眼,极小声咕哝一句:“土包子!”
王瑄拈起一枚五铢钱,对司马润扬了扬:“新年伊始,讨个好彩头罢了。”说罢拢起手指,将卫戗抢回来的彩头紧紧握住。
卫戗不理会司马润,攥住余下的五铢钱,转到驮着允儿,没办法去抢钱的裴让面前,允儿一枚,芽珈一枚,裴让一枚,姨婆一枚,手里还剩下三枚,她豁出脸皮子抢上一回,当然也给自己留一枚,还有祖剔,剩下的那一枚,见虞濛一直盯着看,卫戗会心一笑,收好自己和祖剔那枚,把最后一枚扬手抛给虞濛:“表姐,这枚给你。”——祝你和司马润早结连理!
“本王的呢?”司马润板着脸挤过来。
卫戗皮笑肉不笑,虚应道:“哎呀,实在抱歉啊,下官方才以为殿下不屑这平民俗物,便没给殿下,现在没有了。”
司马润横眉:“真的没有了?”
卫戗攥了两枚五铢钱,点头肯定道:“真都没有了!”
司马润眼风扫向虞濛,她的反应是,低着头一把将钱塞进自己衣袖。
后来,王瑄当着司马润的面,将他事先抢到的那枚五铢钱,抛起接住,抛起接住,就那么玩了一路。
再后来,灯会结束,卫戗又将虞濛和卫敏送回去。
司马润途中接到个消息,和卫戗辞别后,飞身上马,匆匆离开。
第二天一早,卫戗还窝着暖被窝里呼呼大睡呢,突然被姨婆连人带被掀起来:“戗歌,戗歌,赶紧起来!”
卫戗裹着被子,看看旁边还在熟睡的允儿和芽珈,揉着惺忪的睡眼不解道:“姨婆你干什么啊?”
“方才内侍从宫中过来,传来圣上口谕,让你收拾收拾,赶紧进宫。”
卫戗一下醒过来:“出了什么事?”
姨婆摇头:“他们没说,只交待让你不要耽搁,赶紧进宫,然后便走了,说还有别的任务要赶过去。”
“戗歌?”芽珈醒过来,也搓揉着惺忪的睡眼,含糊不清的问。
“你继续睡吧,我去去就回。”心中却有些不安,难不成那个突然病危的天王老子熬不过去,暴毙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先去瞧瞧,见机行事。
进到宫中,没发现国丧的苗头,途中竟还遭遇她爹,卫戗愣了一下:“父亲,您怎么来了?”
卫毅摇头:“方才接到圣上口谕,我没敢耽搁便过来了。”
接着又遇见虞公和虞濛一行人,卫戗心里咯噔一下,似乎闻到了不好的苗头。
不出所料,紧接着便遇上了王峦和王瑄,相对于昨晚精神抖擞的模样,今日的王瑄似乎格外的苍白憔悴了一些,他见到她,虽然仍是笑模样,但表情明显不复平日里的轻松。
“真是巧,大家都走到一条道上了呢!”司马润不知从哪里蹦出来,满脸堆笑,见到王瑄,拱手道:“愚兄提前恭贺十一郎大喜!”(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