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心的移眼向她身后看去,呃……果不其然蹦出一颗油腻腻的大肉丸子!
然后,没了?
卫毅听到卫敏的声音,蓦地睁大眼睛,随即看到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瑞珠,心下了然,事已至此,还能怎样?端起茶盏啜饮两口,借此遮掩自己的惊慌失措。
见到卫敏,虞姜露出满意笑容,正欲起身去迎,不经意间瞥见不知何时停笔的赵太医正狐疑的盯着她看,她恍然想起自己是“犯了心病”的,忙抬手捂住胸口,深喘一声道:“怎的才来,叫大家好等,快快见过长公主和世子殿下。”
阳平长公主就要抬手招来仆从,开口前发现她难得露出雀跃表情的远房侄子,却在卫氏女进门后又恢复成棺材脸,且眸色愈加深沉——这分明是气上了!
于是阳平长公主不动声色的放下手,冷眼看向娉婷袅娜走上前的明艳小姑。
卫敏来到阳平长公主面前,动作标准,姿态优雅的万福,轻启红唇:“妾拜见长公主殿下。”
司马润懒得多看一眼,抬眼望向卫毅:“卫戗呢?”
忙着给自己灌茶水的卫毅呛着了,满脸通红:“咳、咳、咳……”
阳平长公主了悟,睥睨虞姜:“这位就是你那庶出的长女卫敏吧,嗯,长得倒还不错,但本宫今日来此是为了瞧瞧阿润那即将过门的媳妇,也就是卫校尉原配夫人桓辛所出的卫家嫡女,你把自己这个庶出的女儿喊来作甚?”
虞姜笑得比哭还难看了。
还端着万福的卫敏也僵了笑脸,被揭穿已经够难堪的了,这位长公主还专挑她的痛脚来踩,嫌她痛得不够?踩完再碾……苗条的身量摇摇欲坠,幸被瑞珠及时出手搀了一把才没跌倒,稳住身形后,卫敏难以置信的望向司马润,唇语道:“怎么可能?”
被她殷切凝视的司马润转头看她一眼,那表情,竟是充满嫌恶的。
卫敏这下真站不住了。
卫毅还在咳,虞姜蹙眉,不满的白眼相向,但他压根就不看她,没办法,虞姜只能硬着头皮回复阳平长公主:“实不相瞒,我们也没料到戗歌会是那样子,恐惊了长公主,才没敢让她出来……”
阳平长公主不耐烦的挥挥手:“本宫事先已经跟你说过,没多少时间耗在这,你们把卫戗叫出来,本宫看她一眼就回去,怎么那么多废话呢,还惊了本宫——你这是在暗讽本宫没见过世面,连个十三岁的小姑都害怕?”
司马润的嘴角复又抬上去,正所谓有备无患,他就是冲着阳平长公主这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才特意把她请了来——虞姜那种弯弯绕,遇上阳平可就行不通了!
若再找借口,那便叫不识抬举,虞姜暗忖,既然他们想见,那就让他们看看好了——卫戗那模样,啧啧啧……
此时,卫戗所在的东院,因不曾接收到任何风声,是以仍如平日里一样静谧安逸。
芽珈蹲在石桌上,提着卫戗回程途中制作的黑色木鸟逗弄噬渡。
姨婆坐在软榻上,替卫戗缝补上树给芽珈掏鸟刮坏的旧衣裳。
卫戗躲在屋里,面前书案上摊着一张纸,上面写满人名,她特别圈画出来十多个,并盯着那醒目的人名笑得宛如一只狐狸——万事俱备,只等司马润来人规规矩矩把卫敏从前门抬出去,她立刻从后门开溜,嗯,作为司马润至交的王瑄应该会去琅琊王府观礼,所以她先去找人,然后雇车,最后去王家大门外蹲守王瑄回府,嘻嘻嘻……
“女郎,女郎?”瑞珠连跑带颠,全身肥肉跟着乱颤,一口气冲进东院,见到蹲在石桌上的芽珈,先是一愣,接着便抽出汗巾遮住口鼻,不自然的转向姨婆,喘着粗气道:“蓝婶,二女郎呢?”
姨婆停下手头针线活:“在屋里,怎么?”
瑞珠挤出笑容:“好事好事,世子殿下陪同阳平长公主来府里,要见二女郎。”
姨婆皱眉:“这不合规矩啊!”
“夫人也是这么说的,差点惹怒长公主殿下,她执意要提前见见侄媳妇,夫人也没办法,蓝婶你要是不满就去跟长公主说,别为难我一个听差行事的。”
瑞珠那高八度的大嗓门能传老远出去,何况是近在咫尺,耳力极好的卫戗,她走出门来:“司马润来了?”
听到卫戗不知进退的直呼世子大名,瑞珠的眼底流出一丝轻蔑,但她很快掩饰过去,并堆出满脸笑容道:“长公主和世子殿下都在正堂等着女郎,还请女郎跟老婢走一趟。”
卫戗转身就走:“我很忙,没空。”
瑞珠的表情立刻变了:“女郎您别这样,且不说世子殿下如何,单说那长公主,万一惹得她心生厌恶,怕不但要连累卫家前程,便是你未来夫家也跟着遭殃。”
卫戗不为所动,就要反手关门,瑞珠豁出一条腿,猛地伸进来,横在门缝里,成功阻止卫戗将她拒之门外。
瑞珠痛得呲牙咧嘴,但顾不上自己的腿,回头去求姨婆:“蓝婶,你来劝劝女郎,别让她任性,还没进门就给夫家留下不好印象,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卫戗不得不承认,瑞珠有时候说话还真懂得怎么准确无误的戳上人家心窝子,看吧,原本不以为然的姨婆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色,撂下衣裳和针线,起身快跑过来:“戗歌,听话,赶紧把你的脸收拾干净去见长公主和世子殿下。”
卫戗背对门板,思绪渐远:
“待到他日卫将军凯旋而归,本王必将倾城相迎!”
“戗歌,我等你回来——我和诺儿还有芽珈一起等着你回来!”
——那些言犹在耳的甜蜜情话,支撑她熬过一场又一场战斗,却也成为他给她的诀别赠言,现在看看,真是有够荒唐可笑的!
如今重头开始,她以为往事成烟,但听闻故人就在咫尺之遥,眼角却有滚烫的东西涌出来——哈,掐指算算,原来那些锥心刺骨的伤害,对她来说,仅仅过去半年而已!
放下啊,说得容易,她是将军,又不是宰相,肚里撑不下船,所以不能做到说放就放!
姨婆开始拍打门板:“戗歌,算姨婆求你,别使小性。”
卫戗仍没回话。
姨婆开始抹眼泪:“戗歌,你这样,往轻了说,是姨婆没教好你;往重了说,你这样不但有辱你师父一世盛名,还给你娘的脸上抹黑……”
“姨婆不哭……戗歌……要听话……”芽珈也来劝她。
这是她的软肋,拿捏住了,她自是不能再任性妄为。
再者说,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这么躲着肯定不是办法,眼珠一转,呵……不是想见么,那就给你们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