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心中知晓,此女的性情与墨冰儿大不相同。昔日在霰雪城时,冰凝算是城中远近闻名的魔女,平日间甚是泼辣。传闻她曾因一错事而惹得冰廉长老大为恼火,因而将她逐出了墨家。
细细算来,冰凝业已离开墨家一年有余。
往日在墨家时,林云与冰凝也各自相识,只是却从来没有交谈机会,如今照面难免有些生分,有关与寒雪王联姻之事,并不知如何对她开口言明。
“我道是谁,原来是小师叔驾到了。”冰凝轻笑出声,随后伸手挽住墨冰儿手臂,“冰儿,好久不见了。”
那话语中多少有些揶揄之意,林云闻言讪讪而笑,道:“不必如此客气……”
“怎能不客气?小师叔如今已是墨家中流砥柱,年轻一辈第一人,若是我稍有不客气,说不定永无再回墨家之日了。”冰凝冷笑。
她好像对我有些敌意。林云忍不住苦笑,往日他跟冰凝并无接触,这敌意也不知因何而来。
墨冰儿心如明镜,当下悄悄以传音入密对林云解释道:“冰凝向来对剑二有些意思,听说剑二与玉瑾瑶之事乃是你一手促成,因此……”
语气一顿,她又继续道:“后来她坦言要与你一战,只是被冰廉长老所阻,后因她三番五次欲要对你出手,冰廉长老劝阻不住,只得听之任之。可没过多久,她便因诛杀墨家中一人而被逐出了门墙,这事才一直搁置了下来。”
听到这里,林云恍然大悟,难怪冰凝敌意如此强烈,原来竟是因为剑二之事。
此事倒是有些难办,既然冰凝对他大有敌意,雪麟成婚一事若再从他口中说出,遭到拒绝应当是必然之事。
看来,此事还是得由冰儿挑明才好。林云叹口气,麻烦来得如此突然,着实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冰凝沉吟片刻,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道:“倒是多了些新面孔,说吧,有什么事令你们不远万里地来这牛元山寻我?”
“只是许久不见,有些想你了。”只对视一眼,墨冰儿已明白林云心中所想。
闻言,冰凝欢天喜地地轻捏墨冰儿的脸颊:“还是冰儿贴心,不枉我与你相交一场,只是……”
她忽而将话锋一转:“小师叔可是大忙人,缘何也会来我这牛元山?明人不说暗话,小师叔不妨直言吧。”
林云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道:“的确是有些事情,只是此处人多嘴杂,不如先进山再与你细细道来吧。”
“哦,我这牛元山甚是荒凉,容不下小师叔这尊大佛,我看小师叔还是先行离去吧,我与冰儿还需些时间叙旧。”冰凝横眉冷目,话不及三句,便是对林云下了逐客令。
“我……”林云大为无奈,又料及往日剑二纠葛,再与她解释恐怕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将此事交给墨冰儿。
“冰凝,不要这样。”墨冰儿苦笑。
“不要理这些臭男人了,冰儿,我们走,近来我刚刚祭炼出了一批新的傀儡,各自大有妙用,如今恰好与你展示一番。”冰凝自顾自拉扯着墨冰儿离去。
墨冰儿无奈回头,向林云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你们随她们一同上山吧,我去山下寻一处农家暂住,待此间事了,再去东海之侧寻找荆棘。”林云向四女摆摆手,也不愿在此地停留,转身便欲下山。
此次荆棘受师门召唤,已早早回到了菖蒲岛,而林云、红袖等几人则是紧随其后。只是,众人已约好了在出海口会合,待解决了冰凝一事,林云等几人自当前往。
“林哥哥,我随你下山。”风凌对除了林云和墨冰儿以外的人类皆无好感,因而自然没有在牛元山上停留的必要,毫不犹豫地与林云一同下山。
“红袖妹妹,你也随我一同来吧,早听说你的傀儡威力强大,这次非要好好与你切磋一番不可。”行至半路,冰凝忽而转过身来向红袖招手。
“我……那好吧。”红袖原本也想与林云一道下山,如今见冰凝诚心邀请,心中不免对冰凝的傀儡之术多了几分好奇,只得向林云歉然一笑,往山上去了。
当初冰凝还未离开墨家时,红袖已加入雪鹰卫,因而两人早也互相听说过对方,唯独兰心与冰凝毫不相识。
“云哥,不如去附近寻一城池,谅那些个城主也不敢不给我面子。”兰心追上林云,心中多少有些不岔。
林云微怔,旋即轻轻点头答应下来。
他常常奔波在外,早已习惯了以天为盖的生活,只是兰心乃公主之躯,这一年中在军中已大感不适,如今回到林茵国又如何能再让她受苦?
更何况,林云与这两女若是寻一处农家也多有不便,倒不如稍稍借用兰心这公主的“薄面”。
“前面带路。”林云微笑指指前方。
“好。”兰心双目一亮,当先前行。
三人骑上独角兽,径直向东行进。
牛元山周遭甚是荒凉,近处也只有一座小城名为悬弓,此城中多河流,每逢夏秋时节便会涨潮,使得城中满是水波,因而城中民房屋舍皆是悬空而建,百姓出行也往往以船代步。
“为何家家门口悬一木弓?”刚刚入城,林云便是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那些民房的门口皆是悬一木弓,细细望来,竟是家家如此,无一例外,想来应当是当地的民俗。
“这悬弓城中人人能开弓,即便是三岁孩童、古稀老人也能百步穿杨,只是为何要在门口悬一木弓我却也不知,想来应当是为讨个吉利吧。”兰心轻摇臻首,语气中不无傲然之意。
“三岁孩童、古稀老人也能百步穿杨?莫不是夸大其词吧。”林云失笑,弓箭若无名师指点,要练到出神入化可并非简单之事。
前方摇船的船夫听到林云的话,转过头来轻笑道:“客官,此话可并非是夸大其词,我们这悬弓城虽小,但却的确是人人使得一手好弓。”
“既是如此,你可能露一手给我等瞧瞧?”林云登时来了几分兴趣,忍不住想见识一番。
“客官想见识,那自然没什么问题。”那船夫微微一笑,信手取下船边长弓、羽箭,弯弓搭弦,箭尖遥指天空。
此时,天空中恰好飞过一排秋雁,当先一只大雁正张嘴长鸣。
“客官看好了,此箭会从此雁嘴中没入。着!”船夫手指一松,那羽箭化作疾影掠上天空,空中大雁应声而落,雁群受惊,四散飞去。
“好!”林云喝彩一声,心中的怀疑烟消云散,他瞧得分明,先前那支羽箭的确是自雁嘴中没入,将大雁射了个对穿。
他也多少听说过猎人的规矩,一张鸟兽皮毛若是稍有损毁,价钱便会大打折扣,因此射杀大雁时,自嘴中射入乃是最佳选择。
“献丑了。”船夫憨厚一笑,放下船桨挠了挠头。
林云目光微侧,却见周围百姓皆是一副淡然神色,似乎早已对眼前一幕司空见惯、见惯不怪了。
果真人人可百步穿杨?林云心头一凛,似悬弓城这等小城平日里看不出许些端倪,可一旦到了战时,便会大放异彩。
若是百姓们有意协助防守,此城城主岂不是平白添了十数万弓手?何况这些弓手,还是人人都可百步传杨的神箭手,几乎堪称恐怖了。
“客官,城主府到了,十文。”思索间,那船夫已将船撑至城主府近前,他见林云几人皆是衣着谈吐不凡,忍不住劝了一句:“几位客官,如今这悬弓城城主可正在苦恼,若无要事,你们还是不要去触他的霉头……”
“哦?”兰心玩味一笑,“不知这位城主为何事而发愁?”
船夫神秘兮兮地左右张望一阵,小声道:“几位客官不知,这悬弓城近来可并不太平,城中有一飞贼,别的不偷,竟是盗去了城主的官印,城主捉不到那飞贼踪影,只得发文广征高手,只求寻回大印。”
“竟有此事?”兰心有些惊讶,官印乃是为官象征,若是平白无故失了大印,那可是杀头的罪名。连城主都得落得如此下场,更何况是那盗印之人,只怕要五马分尸了。
“好了,是时候去见见那悬弓城城主了。”林云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自从他修习盗术来,还未真正出过几次手,如今听闻城中有一同行,他不免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悬弓城城主阎竺,见过公主、驸马。”还未进门,悬弓城城主却已自府中行出,毕恭毕敬地向兰心、林云行了一礼。
“驸,驸马?”林云吃了一惊,时至今日,他才又想起当日那林茵王已将兰心许配给他,悬弓城城主称一句驸马倒也的确不为过,只是乍然听起来多少有些古怪。
兰心闻言已是脸颊通红,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后,笑道:“阎城主,兰心要在你府邸暂住几日,不知可能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