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护卫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止,林云一手拎住了潘孚的前襟,将其高高举了起来。
潘孚原本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发丝已经散乱,身上的官服也多处被划破,哪里还有一点城主的仪容?
“住手!”这时,一旁的黝黑老者却忽然出了手,他闪电般扼住了林云的脉门,如此一来一旦林云对潘孚出手,自身也会遭到重创。
先前在一群人出现时,林云就用元神探测过这黝黑老者的实力,并没有什么发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后者的修为要远胜于他。
“这位小友,不如各退一步,如何?”黝黑老者颇为客气地开口道,他虽然也看不惯潘孚的做派,但是好歹也要保住后者的性命。
林云看到潘孚两鬓斑驳的白发,心中先前升腾起的怒火也逐渐平息了下去,他叹了一口气,将潘孚放了下来。
见林云退步,黝黑老者也是微微一笑,接着转头向仍然惊魂未定的潘孚道:“潘孚城主,你认为如何?”
潘孚冷哼一声,“既然先生开口,我一个小小的城主怎敢不从,都跟我走!”言罢,拂袖而去,一众士兵家丁也都整理队形跟随他离去。
风凌低吼一声,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落在林云身旁,蹭了蹭他的胳膊。
林云对黝黑老人拱手笑道:“多谢先生替小子解围了。”
黝黑老人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对林云很是亲昵的风凌,笑呵呵道:“举手之劳而已,今日与小友一见如故,不如找个酒肆小酌一番,可好?”
林云摸了摸风凌的脑袋,也不疑有他,笑道:“请。”
黝黑老人依旧是乐呵呵的,他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请。”
……
城主府大厅。
潘汶默默地跟随在潘孚的身后,见一向健谈的爹竟然一言不发,忍不住喊道:“爹……”
潘孚转回头,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惊魂未定,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诡异的笑,他轻咳一声,打发道:“汶儿啊,你先下去吧,让为父自己待一会。”
潘汶默默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今天这祸是他惹出来的,却连累了潘孚,“爹,你还好吧?”
潘孚狰狞一笑,“好,我好得很,你下去吧。”
“好吧。”潘汶有些奇怪,今天自己的爹怎么有些奇怪……
潘汶从大厅退出以后,一团蓝光诡异浮现,黑袍人现身而出。
“特使,”潘孚先是恭身一礼,接着他就兴奋道:“特使料事如神,今天出现了一个人,带着一头恶虎妖兽,应该是他没错了。”
“桀桀桀,”黑袍下传出了阴森的笑声,“陛下早就知道他会来安北城,你听好了……”接着他就使用了传音入密,说了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和潘孚知道。
潘孚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高,实在是高。”
……
酒肆中。
林云不在的这段日子,由于城主对百姓的压榨,安北城中又萧条了不少,但是曾经的一些店家没什么大变动,因此两人一虎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家酒肆。
曾经安北城最红火的酒肆如今竟再无半个客人,柜台的掌柜一脸愁容,不断敲着算盘。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初安北城虽然也有四个恶少,但是至少城主是个好城主。而如今换了一个作威作福的城主,不断搜刮民脂民膏,百姓穷得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哪里还有钱喝酒?
风凌一出现在店里,掌柜瞬间看呆了眼,但他们做生意的人见多识广,也没有大惊小怪,就在他将眼光移开,他有些好奇会带着白额虎来喝酒的人是谁。
看到林云后,掌柜缓缓张大了嘴,颤声道:“林,林公子!”
林云比起以前来是不太一样了,自从修炼以后,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清瘦,体型壮硕了不少,经过几个月的磨砺,人也成熟了不少。当初酒肆是林云经常出没的地方,是这家酒肆的主要收入来源,因此掌柜一眼便认出了他。
不等林云说话,掌柜急忙从柜台中快步跑出,殷勤道:“林公子,快请坐。”
落座后,林云颇为客气地问道:“掌柜的,这是怎么了?碰上灾年了?”他清楚地记得,安北城有一年碰上灾年,庄稼颗粒无收,林北泽每天愁得吃不下饭,而当时的一些酒肆也是关门大吉。
掌柜叹了口气,向外门张望了一下,之后小心翼翼地将门掩死,低声道:“林公子,你是不知道,自从新任城主来了以后,这日子别提多难过了……”
林云与黝黑老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于是他接着问道:“怎么回事?”
掌柜愁眉苦脸道:“赶上灾年都算好了,最要人命的是如今赶上了还是在搜刮百姓啊。远了不提,就拿我这个小店来说,那城主的公子每天来此大吃大喝,从没给过半分银钱,再这样下去……唉……”说着说着,他的眼眶竟有些红了起来。
林云和黝黑老人皆是沉默下来,半晌后,林云打破了沉默:“也罢,今日我接济你一下,来两坛千日醉,一大碟熟牛肉。”
三日醉是安北城特有的一种酒,酒如其名,听说这种酒是用雪水酿造于冰窖中,喝了这种酒的人三天都会处于醉酒的状态。
当然,那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但三日醉这种酒比起一般的酒来的确要烈上不少,安北城的猎户在进冰原打猎时一般都会打上一葫芦。冰原上天寒地冻,带点烈酒首先是为了喝来驱寒;而猎户与野兽搏斗,受伤在所难免,所以另一种用途则是受伤后防止伤口扩散感染。
酒菜上桌以后,黝黑老人率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接着他叹道:“想不到那潘孚竟是这么一个人……”
林云将大块的熟牛肉扔给趴在地上的风凌,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端起杯子,“先生……”
黝黑老人将手中的酒杯与林云一碰,“叫我玄老就好。”
两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后,林云开口问道:“不知玄老何苦为这种狗官卖命?”
玄老摇摇头,苦笑道:“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闻言,林云也是稍微有些惊讶,但是人家不多说,他也不便多问,只好继续喝酒。
两坛酒很快就见了底,玄老手在怀中一摸,就摸出了一个大葫芦,给林云斟满后,笑道:“尝尝我这酒。”
林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那酒入喉后带点蜜香,清雅绵柔,柔中带着刚,比起他以前喝的那些烈酒,别有一番滋味。
“来而不往非礼也。”林云照葫芦画瓢,也笑着从压制护腕中唤出了酒葫芦,里面装满了对寒毒有压制效果的烈酒,他给玄老斟满酒杯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玄老仰头一饮而尽,细细品了一会,有些激动地开口道:“多少年没喝到这酒了……”
闻言,林云讶然,这可是冰浊长老亲手酿造的烈酒,只有一干墨门高层才有幸品尝,但墨家的高层他基本都见过,难道这玄老竟然是墨家的隐藏高手不成?当下林云好奇地问道:“玄老,你是墨家的人?”
玄老叹了口气:“非也,只是我与墨家也有些渊源罢了,我有个弟弟也为墨家效力。”
借着酒劲,玄老将往事娓娓道来。墨子洵曾经指派了两个周天高手负责保护林北泽的安全,一个是黑老,一个是白老。而玄老则是黑老的亲生哥哥,难怪也是皮肤黝黑。
虽说两兄弟长相肤色有些相似,但是在林云看来他宁愿相信玄老和白老是兄弟。
玄老和黑老的性格做派相去甚远。林云跟黑老也没多熟,只是认识而已,但是他也知道黑老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盘龙镇的这段时间黑老除了保护林北泽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炼。
而玄老则不然,他性格豪放,好酒,好赌,好色,喜欢走遍天下交各路朋友,他不喜欢修炼,但偏偏天赋却又奇高,早早便是达到了炼神境界。
黑老投入墨门效力时,玄老的实力已经可以与墨家的一干掌门平起平坐了,逍遥自在惯了,自然不愿意受规矩制约,依然是独来独往。
玄老虽然好赌,但赌术却并不高明,欠了大量的赌债。他实力虽强,但平日里疏于战斗,根本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动辄就是杀招,面对着一群毫无战力的普通打手,他实在是不忍心下手,竟在赌场被软禁起来。
而玄老在霰雪国叱咤风云时,潘孚曾经有幸与他见过一面,两人又恰好在赌场遇到。潘孚认出了玄老后,散尽半辈子搜刮而来的家财,帮玄老还了赌债。
玄老感恩潘孚,无以为报,只好应下以后帮后者做一件事,并告诉了潘孚找到他的方式。
此后,玄老就再也没去赌过,只是躲在深山里潜修,潘孚也一直没找过他。
可是就在前几天,潘孚忽然派人找到了玄老,请其过府一叙。于是玄老这才赶到了安北城,与林云相遇。
林云立时大吃一惊,酒醒了一半,潘孚早不找玄老晚不找玄老,偏偏这时候联系了玄老,难道他要玄老做的事情是与墨冰儿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