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为了不过早走漏风声,以免刺激到章,刘+的撤离非常小心。泗水郡的情况很复杂,魏军、楚军、楼仓、秦军……几方势力纠缠在一起,各路斥候细作,出没于泗洪之地。
所谓一家女,三家许。
刘+目前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不过相对而言,魏军在获得了喘息之机以后,对楼仓也并非势在必得。所以6贾秘密出使大梁之后,便取得了魏咎的谅解。事实上,魏咎如今也需要项梁能尽快的壮大起来,牵制住章。只要楚军能牵制住了章的话,魏国就可以把大部分力量挪出来,才能对付李由。
李由的兵力或许没有章邯那么强盛,可贵在精锐。
特别是他驻扎酸枣以后,可以直接从阳获取足够的辎重补充,对大梁的威胁,更加严重。
表面上看似僵持,可一旦李由能调整过来,就会迅攻击大梁城。
魏咎即便是不愿意楚军获得楼仓的辎重,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条件。不过作为交换,刘+同意在撤离沛县以后,沛县巨野等地交给魏咎。对于这样一个结果,魏国人基本可以接受。
至于能不能拿到巨野……
让魏咎和王恪商量去吧。
反正这春秋战国五百年地时间里。不仅仅是百家争鸣地涌现。欺诈权谋。从没有中断过。
孔夫子说。春秋。是礼乐崩坏。
那么战国争霸。就是一场场权谋地较量。
刘+想要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就必须要适应这些事情。
协议之后地第一天。刘+把楼仓百姓分作三批。送走了大约六七百人。其中不泛有伤者和老弱妇孺。并安排了一些车仗。负责撤离。楼仓不缺车仗。更不缺辎重粮草。缺地是根基。
这些愿意跟随刘+,在楼仓血战的百姓,刘+不能一走了之,不闻不问。
毕竟,在这个时代里,屠城灭门这样地惨事,并不少见。他走了,满城的百姓,可就危险了。
带这些百姓撤离,固然会很麻烦。
可同样的,也是收买人心的一个手段,所谓‘仁义’之名,不就是这样子慢慢地积蓄起来的吗?
对于这个决定,楼仓内部也分成了两派。
以贾绍等人为,反对带百姓撤离;但叔孙通和曹参,对此倒是非常的赞成。
名声,也是一种根基啊!
为什么项梁渡江之后,可以轻松的接收了张楚的人马?项羽才打到广陵,东阳等地就举城相投?所为者,无非是项家的名声……还有田、魏咎这些人,不同样也是因为一个名字?
甚至在历史上,那泥腿子出身的刘邦,也是靠着入关中约法三章之后,博取了一个宽厚的名声,这才有了他去汉中,关中百姓纷纷相随的举动。而在刘邦入关之前,也不过普通诸侯罢了。
这就是‘名’地作用。
今日麻烦一点,困难一点……
但是这好处,在日后就能慢慢凸显。
第二天,楼仓送走了五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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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章邯拼命的向楼仓靠拢,项梁拼命的阻拦章。
绣邑、符离、大泽乡、蕲县一带,变成了血腥战场,每一天,双方都会各种各样的战斗,每天的死伤总和,达数千人之多。而在泗洪地区,项羽也做足的姿态,军营之中鼓声不断,楼仓城下喊杀声震天。如果不靠近过来,还真地就以为,这里正生着激烈的战斗。
刘+有条不紊的撤离百姓,并且着手将楼仓城中的一些设施全部毁坏。
比如铁庐这样的机构,是绝不能留下半点痕迹,而各种新式的武器,带不走地话,就地销毁。
粮食,辎重可以留下。
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物品,刘+绝不会留下来。
第十七天,项羽派人前来催促,请刘+加快撤离的度。
实际上,楼仓此时已经撤走了三分之二,不过对楚军宣称,不过才一半儿而已。
原因嘛……敲诈一些楚军的车马器具。毕竟此刻的楚军,已经被拖得不耐烦了。符离一线地战事,楚军越吃紧。项梁已派来使者,催促项羽加快进程,早一日占领楼仓,少一些伤亡。
“刘君侯,我们早已经商定,你尽快撤离楼仓。
为何到现在,才撤离了一半儿?按照你们这度,三十日的期限转眼既至,到时候如何交接?”
项羽被催地急了,亲自带人来到楼仓城下,与刘+相见。
在他身后,楚军有气无力的挥舞兵器,扯着嗓子嘶声呐喊。刘+和项羽两人,各乘一骑,在两阵中间相会。这也是他二人,自当日楼仓城下一场大战之后地次相见,彼此都很客气。
刘+一副很为难的模样,叹了口气说:“少将军,非是我不愿意尽快撤离,可你也知道,这搬家可不是一件容易地事情啊。特别是那些老人家,恨不得连自家的房子都搬走。这拖家带口的,而我楼仓车仗也不太充足,真的是难以加快度……这样吧,能不能再宽限个十日?”
十日,那至少也是数千人的伤亡啊!
项羽虎目圆睁,瞪着刘+。
“君侯,大丈夫做事,当爽利痛快。
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出来就是。这样子拖拖拉拉,实在
……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这个……”刘+一副为难之色。
他沉吟了一下之后,轻声道:“既然少将军这么说,我也就不客气了。百姓们不愿搬走,还是有一些原因的。主要是……大家担心,一旦我们撤离了楼仓,贵军到时候反悔,我等可就麻烦了。你也知道,我们能坚持到现在,就是靠楼仓的城高墙坚……如果撤出去了,我们就等于失去了屏障。到时候几千人马,又如何挡得住你十万虎狼之师?百姓们,非常担心。”
项羽闻听,勃然大怒。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须贲张,厉声喝道:“刘君侯,项某可以保证,绝不会做那无信无义之举。如有反悔,他日当如此箭!”
说着话,他从箭壶中抽出一支利箭,折成了两截。
刘+立刻正色道:“我知少将军乃信义之人,既然少将军如此说了,我这就加快撤离。只不过……”
项羽快疯掉了!
这家伙,九尺高的汉子,打仗的时候凶猛如虎,怎地这会儿婆婆妈妈的,如此不痛快呢?
“君侯,你有话请明言。”
“我城中缺少车马,以至于进度迟缓。
如果能有一千辆车马地话,想必能提前撤离。
只是这兵荒马乱的,我实在不知何处可买卖!”
这厮真真个虚伪至极,不就是要我出车马吗?
楚军的车马,多是战场上缴获,或者从民间征调而来。虽然不算太多,可这一千辆却是有的。
项羽咬着牙说:“君侯何需买卖,若缺少车马,藉可提供。
今晚之前,定将车马送到……”
“如此,+感激不尽!”
两个人在阵前,看似很亲热地交谈。
刘+敲完了绣杠之后,心满意足的回城去了。可项羽却立在战场上,拨马回头,看着身后的楚军仍自呐喊不停,忍不住心头怒火熊熊。这打得算是什么仗?就算是战死了,也强过这般的窝囊。他策马冲到军前,马鞭子狠狠的抽在掌旗官的身上,厉声骂道:“别喊了,回营!”
那掌旗官,委屈的要死。
我们也不想这么喊……可,这不都是您和军师吩咐,说什么要掩人耳目,这嗓子眼喊得都冒火了。
可再大的委屈,也不能说啊。
只能让士卒息声,跟在项羽的身后,有气无力地回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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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慎,你看这楚军,会不会反悔?”
刘+回城之后,立刻登上城头,观看楚军的动向。他低声的向身边的李成询问:“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撤走之后,楚军是否会追击?”
李成微微一笑,“项籍怕是不会!”
“哦?”
“我观察了很久,此人是个极好面子的人。今日在两军阵前,他折箭盟誓,显然不可能再反悔。
这个人,勇则勇矣,用兵也不差……只是心高气傲,像足了当年地蒙家公子。
不过,项籍不会反悔,并不代表楚军不会追击。
楚军如今分为两派,一派是项籍所部人马,另一派则是陈婴所部。陈婴这个人,怕是比项籍难对付。以他的眼力价,肯定看出,君侯胸怀大志,日后必然会成为他们的心腹大患。
如果是项籍,碍于誓言,不会追击。
可这陈婴才不会在意这许多,肯定会派出本部人马,在我们撤离楼仓之后,尾随攻击的。”
刘+轻轻的点头,赞赏的看了李成一眼。
“守慎所见,与公叔先生不谋而合。
公叔先生地意思,这陈婴留着,怕是个麻烦。如果不能趁机将他干掉,至少也要让项家疏远。
你立刻设法通知老灌他们,就说……我有要事,要他来做。”
灌婴自徐县攻击龙且后,一直是神龙见不见尾,行踪十分模糊。这是为了保证他麾下骑军的机动性,刘+一早就给把权力下放给了灌婴,吩咐他可以便宜行事,无需和楼仓请示。
但是,一俟楼仓战事有平缓的迹象,灌婴就要设法和刘+联络。
至于联络的方法,自有李成负责。
李成接令后,微微一笑,轻声道:“君侯只管放心,此事我已有筹谋,绝不会耽搁君侯大事。”
眼见着,距离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
获得了一千辆车马补充之后,楼仓撤离地度,明显加快。
从楼仓送来的名单来看,再有一天地时间,就可以全部撤走。到时候,楼仓只剩下几千楼仓军,会随同刘+,最后一批撤离。车兵已护送楼仓的百姓,在先期离开楼仓,估计将抵达彭城。
唯一让项羽心疼地是,多出一千辆车马来,只怕是要搬走不少辎重。
当然了,一千辆车马能运走的辎重,与楼仓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可即便如此,项羽依旧心疼。
“少将军,军师求见!”
项羽坐稳了身子,连忙说:“快快有请。”
不多时,就见陈婴走了进来,先行礼一揖之后,坐在一旁。
“军师,这么晚来找我,不知有何事情?”
陈婴道:“少将军,不知你可看过了今日楼仓送来地撤离清单?”
“哦,已经看过了!”
“计算起来,楼仓如今只剩下一批青壮和那刘+的家人。除此之外,只剩下几千楼仓步卒。”
项羽疑惑
陈婴问道:“军师,哪又如何?”
“以婴看来,那刘+定会派部下精锐,掩护家人先行撤离,而后才会离开楼仓。此人生性至孝,会把大部分力量,集中在家人身边,自己不会带多少人撤走……少将军,这刘+能文能武,而且因造字创纸,甚得士子之心。此人,胸怀大志,身边聚集了不少能人,是个祸害!
如果这一次放他走了,他日必成心腹之患。
少将军,咱们何不趁其离开之时,在中途伏击?
刘+一死,则他那些麾下,群龙无,成不了气候。”
项羽闻听,不免有些意动。
可片刻之后,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军师,我已在两军阵前盟誓,不会追击……此事还是就这么算了吧。”
“可……”
“军师,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怎能言而无信?我在两军阵前盟誓,如果反悔了,有有何面目在带领众人?此事我意已决,军师不必再提。还是养足了精神之后,明日进城清点吧。”
项羽的语气坚决,陈婴也不好再劝说了。
他退出大帐,站在空地上轻声一叹。就在这时候,从大帐后面转出了一个青年男子。
“韩信,你怎在这里?”
“哦,我刚才去探望龙且将军……”
韩信面带笑容,负手徐行。他走了两步后,突然问道:“军师,你以为楼仓刘君侯,何如?”
陈婴一怔,“此人,知进退,明事理,有野心……乃人杰也!”
“是吗?”
韩信踌躇了一下,和陈婴擦肩而过,往自家军帐走去,“只可惜,此去北上,却是蛟龙入海!”
陈婴这心里面,不由得一咯噔。
韩信,这是话里有话啊!
他转身朝自己的军帐走去,在军帐门口,他招来亲信,“立刻找萧公角过来,不可被人察觉!”
萧公角,东阳人。
当初随陈婴起兵,投奔了项羽。
虽然如今不是在一个体系里,可毕竟是同乡之谊。加之萧公角对陈婴素来很敬佩,算得上是陈婴一系的人马。韩信的那句话,让陈婴下定了决心。即便是被项羽责怪,也不放过刘+。
他走进营帐,片刻功夫,萧公角匆匆前来。
“军师,这么晚找我,有什么吩咐吗?”
“老萧啊,你且坐下。”
陈婴示意让萧公角坐下,给他斟上一杯酒,“婴实不知该如何开口……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件大事,想要拜托于你……不过此事,颇有凶险,只不知道,老萧你有没有胆气,做这件事?”
萧公角闻听,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军师,我老萧什么都没有,只这一身都是胆。
有什么事情,您只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绝不会推辞。”
“还记得上次我和楼仓的刘+,在羊角坡上谈判时,你曾说过,要杀了此人?”
萧公角一怔,“当然记得。”
“我当时拦住了你……可事后想起来,颇有些后悔。”陈婴喝了一口酒,低声道:“这个人,很不简单。明日他就要撤离楼仓,如果被他逃走了,将来一定会给我们制造出很多麻烦。
明日刘+撤出楼仓之后,我会拉着少将军,在城里清点物资。
我想请你带本部人马,伏击此人……只是这个人悍勇无比,与他交锋,我担心会生危险。”
萧公角一听,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笑容。
“军师,别人怕他,我却不怕。
我早就看那秦狗不爽……就算他很厉害,全身上下又能捻几根钉?此事,就交给我来去办。”
“我果然没看错人,老萧你不愧是东阳的第一好汉。若能杀得刘+,我当为你与项公请功……”
正说着话,营帐外突然间传来一阵阵地骚乱。
陈婴不由得一怔,连忙和萧公角冲出了营帐,“何事如此慌乱,出了什么事情?”
“军师,火,起火了!”
有军卒大声叫喊,用手一指。
陈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楼仓城内,烈焰熊熊。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上当了?
这时候,项羽也得到了禀报,披衣冲出大帐。
“立刻起兵,立刻起兵,随我攻入楼仓……绝不能让那刘+,将粮草焚毁。”
项羽这会儿快疯掉了,大声咆哮起来。有小校牵马过来,他顾不得披上盔甲,率领兵丁,就冲出了军营,向楼仓扑去。陈婴也有点慌神儿了,也连连下令,命军中各部人马前去楼仓。
不过,就在他杀出军营的一刹那,却突然间勒住了战马。
“军师,怎么不走了?”
萧公角带上本部兵马,跟在陈婴身后。见陈婴突然停下来,他不由得疑惑的催马上前,询问。
“不可能,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陈婴喃喃自语说:“那刘+需要我们在泗洪缠住章,否则又怎能脱身北上?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焚毁辎重粮草呢?不可能,绝不可能……”
“军师!”
“啊!”
陈婴猛然大叫一声,一副如梦方醒的表情,“萧公角,带上本部人马,随我去追击那个刘+!”
萧公角,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