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势力在此犬牙交错,同时对各国权贵而言,又是边缘地带。正因为这个原因,在诸侯征战的年月里,廪丘就成了一个很敏感的地带。谁也说不清楚,这廪丘到底是谁的治下。同样谁也不愿放弃,对廪丘的控制权……一来二去之下,廪丘渐渐的变成一个三不管的地区。
各国的律令无法在这里得到执行。
于是,廪丘就成了一个避难所。各种各样的人,聚集在此地。既有失意的权贵,也有流寇盗匪。
齐灭鲁国之后,廪丘曾一度成为齐国窥视各国的桥头堡。
然则在七十年前,赵国大将廉颇在廪丘南面的瓠子河沿岸与齐国大军生了一场大战。赵国虽胜,却无力继续东进;齐国虽败,但依旧有自保之力。于是乎,双方再次让出了廪丘,也就坐实了廪丘三不管的状况。
一直到秦灭六国之后,廪丘的情况才得以改善……
李左车策马冲上了土固堆,举目向远方眺望。三十名胡服骑士,紧紧跟随在李左车的身后,齐刷刷勒住了战马的缰绳。
“今天这是第几批老秦信使过去了?”
李左车突然开口询问。一名骑士上前回答:“少君,算上刚才的马队,应该是第三批了!”
看起来,朱句践失败了……
李左车十分敏锐地从这一批批驰过地马队中。做出了他地判断。从清晨到现在。半天地时间。就过去了三批马队。这也就说明。朱句践地刺杀。已经触动了老秦人那根敏感地神经。
拨转马头。李左车率领骑军冲下土固堆。风驰电掣般地离去。
距离土固堆十里。有一处低洼地谷地。数百骑军正聚集在谷地之中。柴武正焦急地等待着。
一见李左车。柴武快步上前。
“少君。可有消息传来?”
李左车摇摇头。“都关(今山东甄城县东南)方面至今未有消息传来。不过在半日之中。有三批老秦信使经过。不过据探马回报。三批信使在抵达须昌之后。分别往卢县、博阳方向走。
卢县驻扎有两千秦军,而博阳又是……”
李左车说到这里,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巴。
柴武忍不住急道:“少君,怎么不说话了?”
“不好!”
李左车脸色大变,“田安的身份已经暴露。朱句践的刺杀,只怕是因小失大,蛇尚未除。却已先惊……阿武,你必须派人在老秦人行动之前,赶回徂徕山,通知叔父早作准备。嬴县方面毫无提防,若是被老秦人打个措手不及,非但田安会丢了性命,恐怕连叔父也要有危险。”
柴武一听这话,立刻慌了神。
“少君,我们马上回去。”
可是李左车反而冷静下来。一把抓住柴武的手臂,“阿武,我们现在还不能走。”
走,是李左车说的;不走,也是李左车说的。如果换个人,柴武老大地耳光子早就送过去了。
但李左车是李牧的孙子,而柴将军曾经是李牧帐下的军官。
对于李左车,柴武始终有一种敬畏之心。不仅仅是因为李牧的关系,更重要的是。李左车的确有值得他敬佩的地方。不管是在谋略还是在兵法上,柴武都自愧不如。如果说,他有比李左车厉害之处,恐怕就是他的武力。至少在这支棘蒲军中,没有人能挡住柴武十招。
“少君,计将安出?”
李左车蹙眉沉吟片刻,“我们现在回去,未必就能赶上……那刘阚不至,想必各部兵马也不会擅自行动。如今之计。必须要拖住那刘阚。阿武。你立刻回徂徕山,通知叔父提前起事。
我带人留下来。顺便派人前往平阳,通知子房先生。若有机会,我就铲除那刘阚;如果没有机会,子房先生也会在平阳起事。
只要平阳一乱,薛郡必乱。如此一来,老秦对嬴县的防范必然松懈。叔父在趁机攻取博阳,与薛郡呼应。再加上临淄田福牵制住胶东和琅琊郡地秦军,则齐地必然混乱,大事可成。”
柴武等人的任务,就是要在齐地掀起波澜,逗引楚地秦军北上。
李左车的主意,或许有些仓促,改变了原有地计划。但如今看来,倒也不失为一条好计策。
“那我留下五百胡刀骑士给你!”
柴武想了想,握住李左车的手说:“少君,大事能否成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留住性命。如果见事不可违,千万不要勉强。这一次失败了,咱们就退回棘蒲,将来还是可以卷土重来。”
“这个,我明白!”
就这样,柴武走了……
李左车留下来,派人继续盯住廪丘官道,同时有让人快马前往平阳,通知张良田都事情有变。
可是一直到第二天晌午,刘阚的人马始终没有出现。
李左车有点心焦了。
都关方面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说明刘阚没有出事。信使已经过去了,按道理说大队人马当在一日之内抵达。根据李左车所得到的消息,刘阚的部曲,以骑军为主,如果连夜赶路,早就应该出现在廪丘。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出现,难不成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或者是……
就在李左车忧心忡忡的时候,探马打听到了消息。
刘阚在两日前自秦亭出,可是在到达黎亭的时候,突然变了方向,改道往瑕丘方向去了。
瑕丘?
李左车一下子懵了!
刘阚这又是耍的什么花招?他明明是应该往博阳方向走,为何在半路上,又突然间变了方向?
可不管刘阚是出于什么心思,想要伏击他已经太可能。
看样子,只有往平阳。协助田都在平阳起事,再做其他地谋划!
想清楚之后,李左车也没有犹豫,立刻率领人马往平阳赶去。
刘阚为什么会在中途改道?
却是叔孙通的建议……
叔孙通认为:济北田安,不足为虑。虽然从目前来看,田安虽可能是此次梁父山事件的起者。但嬴邑地处盆地,只要有了准备,决不可能成大事。因为嬴邑的地理位置,就注定它的影响力不会太大。所以,济北田安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危险,应该是来自于平阳田都。
叔孙通甚至认为,田安如果真地有危险,田都也不会救援他。
田安的作用。就在于把薛郡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到时候薛郡松懈,田都趁势而起,整个齐地都将随之动荡。因为这薛郡。人口众多,是一个大郡。而且与济北郡、砀郡、琅琊郡、东海郡、泗水郡、临淄郡相连接。一俟出现混乱,就可以迅蔓延,波及周遭六郡,影响巨大。
所以,齐地之乱,不在济北,而在平阳。
谁说儒生不通兵事?
叔孙通地这一番分析,让刘阚猛然意识到了他之前所忽视的问题。
他有点片面了……梁父山事件的生。绝不是一个简单地谋反事件。其中牵扯到的问题,关系到方方面面。也就是说,做出这番谋划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把重点放在嬴邑,而是把它当成了引子。真正的杀招,是在平阳。田安是一个弃子……当然了,能保住的话,自然更好。
可问题就在于,叔孙通的分析。仅仅是他地猜测。
至少在目前而言,刘阚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那田都也参与了谋反。
万一田都和梁父山事件没有关系。田安起事,而刘阚又不在济北郡,那么这问题可就大了。
往好里说,这叫玩忽职守。如果说地严重一点,这就是抗旨……
不管是哪个罪名,刘阚都要人头落地。所以,对刘阚而言。叔孙通的分析。让他陷入两难。
赌,还是不赌?
刘阚在反复思量过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何公所言极是!”他想了想,沉声道:“只是,我们手中没有证据,也不好对田都下手吧。”
叔孙通这时候又献上了一策:“都尉不必为此而担心,只需持由郡守地印信,请薛郡郡守出面,征召那田都往鲁县(薛郡治所)问话。如果田都参与了谋反,定然不敢前往。咱们就能以抗命之罪,将其拿下;如果他去了,更简单……把他扣在鲁县,咱们往平阳彻查此事。”
刘阚不禁诧异的看向叔孙通。
猛然笑道:“何公果然好计……既然如此,就让贾绍携带由郡守的书信,前去拜访薛郡郡守。
不过,如果那田都确实谋反,只怕平阳县内,也已经有所安排。
我有一计,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平阳……何公,我给你二百骑军,往瑕丘驻扎,做出我停留在瑕丘的假象。如此一来,可以让田都放松警惕……我和林,则设法混入平阳做内应。”
叔孙通一听,顿时着急了。都尉,这怎么可以?你为主将,怎可轻身涉险?再说了,人马都在我的手中,你和林司马两个人……”
刘阚微微一笑,“谁说我是两个人?
何公放心,此事我自有计较。不过如此一来,田都就会知道事情败露,而提前起事。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就是屯扎瑕丘时,暗中调动兵马。只要田都不去鲁县,你就立刻兵平阳。从瑕丘(今山东兖州)到平阳,不过半日光景。到时候你我里应外合,一举将平阳拿下。”
努力想让自己稳定下来,可是始终找不到工作和写作之间的平衡点。
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