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内容也不可能记述的太过于详细,但是却足以把秦清的想法表达清楚。原本,秦清并不准备把登天台的事情这么早就呈报给嬴政。一方面是出于同宗一脉的想法,另一方面,因为没有证据来证明卢子高是否故意破快骊山陵风水,所以只请求蒙毅在暗处寻找证据。
可是,秦清却死了!
蒙毅原本就不喜卢子高等人,特别是卢子高申无病师徒装神弄鬼,使得始皇帝疏远朝臣,让蒙毅更深恶痛绝。这师徒二人,仗着始皇帝对他二人的宠信,把个咸阳折腾地鸡飞狗跳。
蒙毅一直在寻找机会收拾卢子高师徒,如今秦清死了,在蒙毅看来,正是好机会。
咸阳宫御书房中,烛光闪动。
嬴政阴沉着脸,把蒙毅呈上来的奏折看完,眼中闪烁骇人的杀机。
“蒙毅,你所奏之事,确是真的?”
蒙毅就跪在书案前,沉声道:“臣敢用性命担保,所奏之事千真万确。清老在第一次入骊山陵之后,就现了其中的问题。只是当时苦于没有证据,故而没有禀报陛下……只好私下里与臣说起,并拜托微臣调查此事。可臣却没有想到,清老竟然因为这件事情,而丧了性命。
陛下,清老非是病故,实在是被卢子高等人害死的啊!”
蒙毅并没有把秦清当时地话全部讲出来……
那天秦清在告辞地时候。非常严肃地说:“陛下如今听信方士。亲小人而远贤臣。于老秦而言。绝无益处。以前。陛下昼夜勤勉。每逢有大事。不论何时。臣子们都可以觐见商谈。
而如今。逢日暮之后。宫门紧锁。
甚至连皇后都不清楚陛下究竟息于何处。长此以往。只怕会让陛下越疏远臣子。酿成大祸。”
在蒙毅看来。秦清地话虽然有道理。却不免有危言耸听之嫌。
如果一下子说出来。只怕陛下也难以完全接受。倒不如徐徐劝说。慢慢地去改变陛下地想法。
嬴政不禁握紧了拳头,狠狠的擂在了书案上。
“山东贼人欺朕太甚。欺朕太甚……”鹰隼般的眸光中,透着一股浓郁的杀机,嬴政闭目沉思片刻,“赵高,着你立刻率中车府卫出宫,立刻缉拿卢子高申无病两人……凡与他二人有关系者,不问官职大小,一并缉拿,彻底铲除此二人在咸阳的同党,你当清楚如何行事!”
赵高闻听。应诺而去。
书房中只剩下了嬴政和蒙毅二人。“上卿回去吧。朕乏了!”
嬴政幽幽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
“臣,遵旨!”
蒙毅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即告辞。他犹豫了一下,轻声询问道:“陛下,但不知巴蜀秦家……”
嬴政微微一蹙眉。面无表情地说:“蒙毅,巴蜀的事情和你无关,莫要再插手此事。贞母与朕,情若母子。如今又是为了朕和老秦大业……你放心吧,朕不管怎样,都不会为难秦家。”
虽然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蒙毅却还是听出了话中的端倪。
看起来,陛下已下定决心,要对巴蜀动手了……这样也好。巴蜀是陛下的巴蜀。若总是不能掌控地话,于老秦绝非好事。清老故去了。只怕是陛下也不会在放心的将巴蜀交给别人。不过这样也好,秦家虽失去了对巴蜀的控制权,但想必陛下一定会从其他方面,给予补偿。
总好过有朝一日,陛下用铁血手腕收回巴蜀的控制权吧。
想到这里,蒙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见始皇帝准备离去,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连忙唤住了始皇帝,沉声道:“陛下,微臣还有事情禀报。”
嬴政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蒙毅的话,不由得又停下脚步。“上卿还有何事?”
“此次清老来咸阳,曾带来了一件礼物,说是要呈给陛下。原本清老打算处理完骊山陵地事情之后,亲自呈献给陛下,可现在……那礼物如今就在微臣的府上,不知陛下可有兴趣?”
嬴政闻听,心中更生凄苦之情。
往年秦清每次来咸阳,都会带一些巴蜀特产当作礼物。倒也不是什么值钱和稀奇的玩意儿,可在嬴政的心里,这小小的礼物,却是他和秦清之间的感情纽带。
以后,只怕是再也无法收到这样的礼物了……
“呈上来吧!”
嬴政叹了一口气,“朕就在这里等着,上卿去把贞母的礼物取来。”
蒙毅的脸上,不禁浮起了一抹淡淡地笑意。
秦清的死讯,终于传到了江州!
以秦清在巴蜀地影响力,消息一经传开,所造成地轰动可想而知。在短短的一日光景,巴蜀大地恸声震天。那些依附在秦家门下,还有多年来得秦清关照的巴人土著,莫不悲痛万分。
不过,在悲痛的同时,又生出了一丝惶恐。
秦清活着的时候,巴人可以在秦清的护翼下,依照着自己地方式生活;如今,秦清走了,他们还能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嘛?
“听说清老早就有打算,让曼小姐来接掌秦家。”
“曼小姐……是不是年纪小了些?再者说了,曼小姐迟早要嫁人……听说清老已经为曼小姐找了夫婿,他日一旦出嫁,又怎可能如清老那般照应我们?依我看,还是二老爷比较合适。”
巴人好摆龙门阵,聚在一起时,总免不了会议论一番。
“二老爷好!”中年酒客捻着黑须。摇头晃脑的说:“听说这些年来,清老甚少出面,都是二老爷来操持家务,才使得秦家能维持住今日的局面。再说了,二老爷生性豪爽,有孟尝君之风。对待咱们巴人也很好,若是由他来主持秦家的话,肯定能够让怎么巴人过的更好。”
诸如此类的言语,在短短时日。迅传开……
秦曼也很惶恐!
一直以来,奶奶都是她的主心骨。
虽然也清楚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地坎儿,可秦曼却更希望,奶奶能长命百岁。
奶奶走了……我又该如何是好?
秦曼一个人呆坐在闺房。看着窗外飘飘扬扬落下地雪花,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红肿着。
整个人好像失了魂儿一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秦清地死讯是在两天前传到江州,再过两日,就是祭祖的日子。两天来,秦曼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秦家内部的变化。二叔秦枳早在十几天前就回到了江州,整日里拜访族老,忙的不可开交。
当时秦曼还不觉得有什么怪异!
可现在仔细想来。秦曼不得不怀疑。秦枳在里面做了手脚。
不过秦曼清楚,祖母的死,不可能和秦枳有关系。但是……联系到秦枳这些时日的怪异,秦曼不免心生疑窦。难道说,二叔早就知道了祖母地死讯?可他为什么,又秘不丧呢?
“小姐。小姐!”
丫鬟小锦的声音,让秦曼蓦地清醒过来。
她捂着嘴,抬头看去,“小锦,家里今天可还平静?”
小锦年方十六,从小被秦清收养,和秦曼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姐妹。为人也很精细,闻听秦曼的询问。小丫鬟嘴巴一撇。露出一抹不快之色,轻声道:“午后。三老爷回来了!”
“三叔回来了?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小锦气呼呼的说:“小姐,您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自打老祖宗的消息传开,家里地人,都忙着往二老爷那里走动。可他们也不想想,小姐您才是老祖宗指定的继承人……三老爷午后过来,直接就去找了二老爷。如果不是刚才巴文从那边路过,只怕小姐到现在还不知道呐。”
隔着窗子,秦曼向楼外看去。
秦家的田庄很大,各家各房都有各自的住所。
如今,自己这园子里,冷清清……除了一干祖母安排给自己的亲信之外,就只有刘阚留下来的二百五十名楼烦骑军。看起来,二叔真的早已经知道了祖母的消息,却一直压着不说。
原本秦曼只是怀疑,可现在……秦曼深信不疑。
连三叔也站到了二叔那边!
只怕族中的各房族老,都已经成了二叔的人吧……四叔秦棘,在成都做县丞,估计正在途中。不过就算他来了,又有什么用处?四叔秦棘地性子温和,不喜欢争斗,是个随遇而安地人。
恐怕,他也不愿意卷入这件事吧。
秦曼的心情,有点沉重了……
“小锦,派去江阳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吧。”
小锦掰着指头算了算时间,“应该到了。不过小姐,就算是刘都尉得到消息,怕也没有什么办法吧。”
有没有办法,秦曼倒是不在意。
她只希望,刘阚能赶回来……不管能不能帮她,但是在她痛苦的时候,疲惫的时候,能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
天已经黑了!
远处秦枳的院子,仍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秦曼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闺楼上,咬着嘴唇,静静的看着远处的那一份喧嚣,心里有一丝苦涩。
二叔现如今,一定正是春风得意吧。
“小姐,院子外面有人求见!”
小锦再次登上阁楼,低声禀报。她很清楚小姐此刻的烦闷,声音也不敢太大。
秦曼回过神来,扭头看着小锦,“谁?”
“是二老爷那边的人,我倒是见过他……好像是叫唐厉。”
难道是二叔派过来当说客的吗?
秦曼眉头一蹙,冷冰冰的说:“不见!”
“可是,可是那个人已经进了院子,在楼外等候呢。”
秦曼顿时怒道:“林他们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不想见任何人,为何还要放他进来?”
心里同时生出一丝不安。
阿阚说过,这些楼烦骑军是蒙恬上将军送给他的人,为什么擅自放人进来?难道说,林他们……
小锦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好像是那个人给林他们看了一样东西之后,就进来了。”
“哦?”
秦曼想了想,沉声说:“既然如此,让他上来!”
小锦答应了一声,转身下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她带着一个二十五六岁模样地青年,走上楼来。那青年看上去很清秀,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子英气。一袭青衫,颌下短须,举手投足间流露着庄重气概。
“你是谁?为何来此?”
秦曼开门见山地问道。
青年却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虎符,双手递给秦曼,“在下唐厉,受都尉委托,前来保护曼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