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杨秋池扭头看了看红绫,只见她神色凄凉,如秋风里的一叶浮萍。
杨秋池接着续道:“虽然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但谭知府和权布政使都告诉我说,米员外对你非常的敬畏,因此,不难想象出,米员外肯定是为了讨好你,才将她强要了过来,虽然纳作了自己的小妾,却让她来陪你,可见,你在米员外心目中的地位如何了。”
其实,这一点都不难猜,也只有红绫这么美的女孩,才会让那么多人抢,谭知府说过,米员外软磨硬泡抢了他的那个美貌小妾,米员外抢过来之后,因为他老婆善妒,便只能放在金屋里,这金屋里的七八个女子,加起来也没有这个红绫长得美貌,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那中年人叹道:“你说得没错,自从我在米员外家看见红绫姑娘,就被她深深地迷上了,米员外将她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我非常的高兴,对她百般疼惜,所以,刚才从房顶瓦片缝隙看见你欺侮红绫姑娘,忍不住才让我的护卫下来阻止你,没想到这整个是你挖的一个陷阱。”
杨秋池笑道:“就算不挖这个陷阱,这四周都被锦衣卫包围。你们也跑不掉的。”
宋芸儿插话道:“好啊,哥,你原来早就猜到他们躲在房顶了,故意用那半通不通的话让我们走,目的是要引他们下来?”
杨秋池笑了:“你很聪明,一定能猜到哥地想法的。”
没想到宋芸儿啐了一口:“猜你个鬼大头!我那会儿都要被你气死了,谁会去猜你的意思!”
杨秋池有些惊讶,说道:“不可能啊。我让你们两个高手带一大帮锦衣卫去取一条小狗,这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你怎么没怀疑呢?”
“有什么好怀疑的!”宋芸儿瞥了红绫一眼,恨恨说道,“看你瞧人家那样子,我还以为你赶我们走,是要和她,和她……”
杨秋池苦笑:“那我朝你们使眼神。你总该知道了吧!”
“光顾生气了,我可没看见你什么眼神!”宋芸儿还是气呼呼说道。
“这,这……”杨秋池头都大了,“连南宫雄都猜出来了,你这么冰雪聪明,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杨秋池忘了一件事情。妒忌中的女人的智商永远等于零。
宋芸儿此刻也想到了后果,如果不是南宫雄猜出来,自己生气跑了,那杨秋池就危险了,不由得很是后怕。情不自禁拉住杨秋池的手:“哥,是芸儿不好,芸儿以后再不乱生气了啊。”
杨秋池也有些后怕,刮了一下她地鼻子,又好气又好笑:“你后来怎么知道我的意思了呢?”
“南宫雄追上来告诉我的,我回头看了一眼大门,这才肯定你真的不是要占人家女孩子的便宜,而是别有用意。”
杨秋池笑得更欢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有关门。哪有开着门干那事的!”宋芸儿脱口而出,随机又觉得不雅,便给了杨秋池一个白眼。
那中年人深深地看了杨秋池一眼,点了点头,转过脸看向红绫,眼神中充满了温柔。
红绫的眼神却看向了杨秋池,正好杨秋池随着那中年人的目光也看向红绫,两人目光一碰,都慌乱地躲开了。
杨秋池掩饰地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问那中年人道:“请镖师放火烧粮仓的,是你吗?”
“是我。”斜眼中年人黯然地将目光从红绫姑娘身上收了回来,有些伤感地回答。
“你倒挺干脆嘛。”杨秋池有些意外,这人脑袋不会有问题吧,怎么这么老老实实就承认了。
“大丈夫敢作敢当,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徐钦腰板一挺,昂首道。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杨秋池吩咐道:“把他给我绑起来!”
锦衣卫齐声答应,上前就要动手。那驼背老汉怒喝:“住手!你们知不知道我家主公是谁?”
主公?这称呼怎么这么熟悉,好像三国里诸葛亮称呼刘备刘皇叔就是主公,难道这斜眼中年人是刘备之类的人物?不由自主问了句;“你家主公是谁?”
“魏国公徐钦!”
魏国公是什么玩意儿?杨秋池还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时候,就看见罗千户脸色微变,杨秋池俩忙往身后的金师爷看去,见他也是脸色有些难看,向自己使了个眼色,示意外面说话。
杨秋池皱着眉头,向锦衣卫摆了摆手示意先不绑,随后走出房门,一直走到楼梯口,这才站住。金师爷小跑着跟了上来。杨秋池问:“这家伙又是哪座庙的大菩萨?”
金师爷苦笑:“大人,如果前面那个米员外还算不上皇亲国戚,咱们倒也不用太过担心的话,这个主可是正宗的皇亲国戚,他地父亲徐辉祖是中山王徐达的长子,中山王死后,徐辉祖继承了徐达魏国公爵位,徐辉祖死后,这徐钦就是魏国公。所以,对这个主那可是半点玩笑都开不得的。”
杨秋池中学的时候文科就不行,对古代宫廷这些规矩搞不明白,尤其是明朝这段历史,连徐达这样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知道得也不多,其中好多知识还是来自于金庸的里的介绍。所以他搞不懂这里面的厉害关节究竟是什么。
金师爷见杨秋池一头雾水,猜到他不了解,便进一步解释说:“这徐钦地父亲徐辉祖继承了父亲徐达的魏国公爵位后,太祖皇帝就对徐辉祖颇为重用。靖难之役中,徐辉祖是建文的得力干将,曾经率军在山东击溃了当今皇上地部队,幸亏后来建文担心他背叛,把他调离。后来建文兵败潜逃,这徐辉祖守在父亲的祠堂里嚎啕痛哭,坚决不去见皇上。”
“皇上皇恩浩荡,没有太过计较徐辉祖地过失,只是将他削爵软禁。永乐五年,徐皇后仙逝不久,这徐辉祖也死了。皇上隆恩,安排这位徐钦继承了徐辉祖魏国公的封号。”
杨秋池听罢,喜道:“那怕什么,他老爹是个造反派,他现在又图谋造反,那是灭九族的死罪,抓住了他这个把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金师爷道;“大人,这徐钦外号‘徐铁头’,生性倔强,以前倒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没想到他和他父亲一样一直愚忠建文。不过,就算他参与了煽动抢粮,皇上未必会对他怎么样,你想一想,他父亲公然站在建文一边,领兵与皇上对抗,到头来皇上都没有处死他,更别说株连了。”
“现在他儿子只是叫人放火烧粮,只是企图引起饥民骚乱,严格说来还不算公然谋反,皇上不一定会把他怎么样的。再说了,这徐氏一族与皇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涉及到他们的事情,大人一定要小心处理,不可莽撞。”
的确,徐达家族在整个大明朝数百年历史中贯穿始终,虽然屡有事故,却都能化险为夷,就拿这“徐铁头”徐钦来说,徐钦不仅继承了他父亲徐辉祖的魏国公爵位,也继承了父亲忠于大明正统的思绪,始终不认可明成祖朱棣的皇位。”
永乐十九年,明成祖命徐钦上朝参拜。没想到徐钦上朝之后,长立不跪,大笑而出,明成祖大怒,却拿他没办法,再度削掉了他的爵位。仁宗即位后,除了恢复徐钦爵位之外,还任命徐钦长子徐承祖为锦衣卫指挥使。
杨秋池虽然心中不服,却知道这金师爷久经官场,对其中利害关节看得比自己清楚得多,再说了,小心撑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
杨秋池回到房里,换了个笑脸,说道:“原来是魏国公啊,失敬失敬。”
那驼背老汉喝道:“既然知道,为何不以礼相见?”
杨秋池道:“若是平日,下关当然要以礼相见,但现在公爷犯这谋反大罪,下关奉旨查办,这礼嘛,当然就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