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晟的指责让突利既羞愧,更觉得难堪,若是换了稍暴燥的一名可汗,被人如此不客气评论,恐怕不管后果,马上就要翻脸。
偏偏突利一向胆气不壮,当初沙钵略曾因这个儿子的胆小,对他毫无希望,宁愿将兵权交给弟弟处罗侯,也不愿给亲生儿子多少部民。一想到大隋可怕的实力,突利几次将自己的怒气强忍了下去。
“长孙贵使,可汗非不愿替大隋天子效力,只是草原困苦,儿郎们跋山涉水来到这里,非但没有得到什么实惠,若反而要攻击原先的盟友,恐怕儿郎儿会产生误会,一旦闹起来,就是可汗也不知该如何安抚?”一名老成的突厥贵族连忙给自己的可汗解围。
“原来如此。”长孙晟脸上放松,微笑起来:“这么说,只要得到财物,突厥的儿郎就可以为大隋天子出力。”
听到长孙晟口中松动之意,突利向自己的几名心腹看去,脸上都现出欣喜之色,若是还能从大隋手中拿到大笔财富,那这场行程所获简直太丰厚了,牺牲一个慕容三藏又算得了什么?“对,对,只要长孙贵使能拿出赏赐儿郎们的财物,小汗一定不负大隋天子之令,消灭大隋叛逆。”突利如鸡啄米般点头。
长孙晟暗骂突厥人贪婪,既然如此,那他骗骗突厥人也没有什么负担,长孙晟收起刚开始的咄咄逼人之态,脸上的笑容亲切起来:“可汗放心,皇上已委托本使全权作主。我大隋国富民强,区区财富不成问题,不知这次可汗带来了多少人马?”
“一共十万狼骑。”突利将自己的兵力多报了一倍。
“好,以十万狼骑计算,只要可汗能将慕容三藏剿灭,本使会向天子上奏,每名狼骑赏上好的蜀缎一匹,棉二匹,茶叶五斤,精盐五斤。钱十贯……”
长孙晟嘴里报出一串长长的赏赐清单,所有的突厥贵族都听得直流口水。林雷这些东西可都是按十万份计算,比慕容三藏大方多了,若是他们靠抢的话,再来十次也抢不到这么多的财物。长孙晟念得越详细。他们就越相信长孙晟地诚意。
“长孙贵使,小汗代儿郎们感谢大隋天子赏赐,只要大隋天子有令,我大突厥十万狼骑随时为天子效力。”突利恨不得拍着胸膛对长孙晟保证。
咄越听越不对劲,开头这个长孙晟就将自己的父汗当成下属随意叱喝,如今竟然还说动父汗为隋庭效力,要知道他们来这里的原意是趁着大隋新老皇帝交替时狠狠咬大隋一口,给大隋放上一点血,免得大隋太过强盛。如今又要为大隋效力,岂不是背道而驰,虽然可以得到大笔财富,可是财富又如何能和大突厥的重新崛起相比。
“且慢,父汗。孩儿有话要说……”
咄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只是他刚要说出反对意见就被左右两名老贵族拉住,低声劝道:“三王子。眼下了隋强我弱,不可操之过急。”
“咄,大隋天使在此,不可胡言乱语。”突利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他与儿子不一样,虽然有野心,只是更贪图享受,有了这么多东西,还打什么仗?何况心下对大隋也是畏惧,父汗在时,突厥何等强盛,当时尚且奈大隋不何,更别说如今,他生怕儿子破坏了自己的好事。
咄向左右的突厥贵族看去,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幅贪婪之色,心中喟然长叹,只得将反对的话收了回去,改口道:“父汗,眼下草原上就要大雪封路,儿郎们急于回到草原,不知大隋天子的赏赐什么时候可以下来,若是晚了,恐怕儿郎们就是拿到了赏赐也无作战之心,只能等到明年再行替大隋天子效力。”
言下之意,突厥人不见兔子不撒鹰,就是见了兔子,若是晚了,他们也要先退回去再说,咄打着主意,大隋虽然富强,这么一大批物资也不可能说拿就拿出来,只要拖过十多天,大军返回,至少不用与慕容三藏刀兵相见,白白便宜了隋庭。
所有人用热切地目光望向长孙晟,他们虽然相信长孙晟并非戏言,可是这些物质早一点到手当然最好听完咄之言也无人反对。
长孙晟的脸重新板了起来:“启民可汗,本使代表大隋天子,金口玉言,若是可汗对本使如此不信任,本使马上派人回京直接禀明天子,言可汗毫无诚意,军机大事,岂能因为赏赐不到而延误,若是放跑了慕容三藏,天子震怒,起兵百万,东突厥就要连根拨起。”
突利脸上刹时吓得变成白色,整个东突厥男女老少现在加起来也不过五六十万人,若是大隋当真起兵百万,东突厥就要分崩离析了,他纵然逃了出去,最好地下场就是在草原上流浪,很有可能被部下,或被哪一个大部落直接杀了。
他打了一个冷颤,从刚才贪婪的神色中清醒过来:“长孙贵使恕罪,咄只是口不择言,小汗又如何会不相信贵使,小畜牲,还不向长孙贵使陪罪。”
其他人也从幻想中醒来,大隋不可能马上交出这么多物质,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等下去,唯有先剿灭了慕容三藏,然后再领取大隋的赏赐返回,三王子所言确实是难予办到之事,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咄身上,眼中全是怪罪之意。
咄难过地差点要哭起来,若不是他羽翼未丰,马上就要拂袖而去,此时只能低头向长孙晟行了一礼:“长孙贵使,小王年幼,还请贵使恕罪。”
“若不是念你年幼无知,又是启明可汗之子,说出如此言语,本使绝不轻饶,免礼吧。”
“是,多谢长孙贵使。”
咄脸色铁青地退到一边,看到咄的遭遇,所有人都不敢再轻易插言,营帐中一时安静下来,目光放在了长孙晟身上,仿佛长孙晟才是突厥可汗一般。
长孙晟放低声音,与突利商议起剿灭慕容三藏之事,最终定下三日后的晚上,突厥大军对慕容三藏发动攻击,在此之前,长孙晟也会从马邑运来五千匹景缎,一万匹棉布,加上其他物质作为犒军之用,差不多占整个赏赐的二十分之一左右。
纵然如此,这些物质也超过了突厥人先前所抢总和,这么多物质,差不多是马邑所能拿出的极限,想起自己在草原上的妻妾儿女马上就能穿上全身丝绸的衣服,所有突厥贵族都恨不得三天早一点到来。
就在长孙晟在突厥大帐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时,慕容三藏也回到自己军营,他的弟弟慕容建中,侄儿慕容邵,慕容贵,慕容昆等人纷纷过来迎接,口中大哥,伯父叫个不停。
慕容三藏脸上神色一正:“二弟,愚兄已答应突利,明日开始攻城,你马上将命令传下去,让各军作好准备!”
慕容建中五十余岁,身体壮硕,脸上一幅凶相,闻言粲粲大笑起来:“大哥放心,儿郎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只要一声令下,我包准儿郎们就会嗷嗷叫着冲进马邑。”
慕容三藏脸色一沉:“二弟,不要忘了我们的目地,马邑决不能提前攻破,而且我慕容家的儿郎也不能损伤在这里。”
慕容建中的笑声顿时收起,脸上换成一片苦色,对他而言最高兴之事莫过于和部下一起在战场上痛快杀人,这次攻城却要缩手缩脚,心中哪能痛快,只得闷闷点头:“大哥,知道了。”
慕容三藏不再理会这个二弟,转头向另一人吩咐道:“邵儿,你派人盯紧一下突厥人的大帐,看看有什么动静?”
“是。”慕容邵答应了一声,又疑惑的问道:“伯父,莫非突厥人有什么不可靠?”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大隋多强,他们当然知道,若是没有突厥人作靠山,莫说攻破马邑,他们现在只能有多远逃多远。
“哼,刚才饮宴时一名突厥人鬼鬼祟祟进来向突利汇报,突利神情大有古怪,却不肯明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虽然需要依靠突厥人,突厥人会不会当我们地靠山却难讲地很,不看紧一点,若被突厥人卖了我们才冤。”
“是,侄儿明白了,伯父放心,侄儿不会放过突厥人任何异常的举动。”慕容邵慎重回道,马上大踏步下去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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