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擒虎知道要自己去接管杨素下面的军队,太子必定会有所嘱咐,才故意走在最后,听到护卫的叫声,心想果然如此,毫不迟疑的返回厅中。
杨勇脸上一片正经,让韩擒虎丝毫看不出喜怒哀乐,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韩爱卿,请坐!”
“谢殿下!”
见韩擒虎坐下,杨勇才开口问道:“韩爱卿,此次由你暂代第三路行军元帅之职,可有什么困难需要本宫解决?”
韩擒虎连忙又站了起来:“回太子,末将没有困难,只是不知如何处理那些参与屠城的官兵,还请太子明示。”
“韩爱卿认为该如何处理?坐,坐下回话即可。”
“谢殿下,末将以为……以为……”韩擒虎坐下后,不由有点迟疑,不知太子是如何考虑,按军纪的话,恐怕许多人都要丢了性命,这样一来,大胜之后士卒不但得不到赏赐,反而要丢性命,恐怕很容易激起兵变,可是不按军纪,太子在处理杨素时已经碰壁,如果下面的人也不处理,恐怕心中不乐。
见韩擒虎迟疑,杨勇知道他的担心,紧绷的脸松了下来:“爱卿不必顾虑,无论爱卿说什么,本宫不会怪罪。”
“是,那末将斗胆了。末将以为参与屠城的军士只是执行命令,虽然有屠杀百姓之实,理当网开一面,至于军官如何处理,末将听凭太子殿下裁令。”
听完韩擒虎地建议,杨勇与吕沐霖意味深长的对望了一眼,才重新对韩擒虎言道:“很好,韩爱卿之言深得本宫之意。爱卿到军中可以先宣布对普通士兵免于处罚。以稳定军心。至于军官,只追究罪大恶极者,其余只要稍作惩罚既可,如何惩罚,爱卿可自己决断。”
“是,末将明白了。”韩擒虎长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太子极恶如仇。一定要对所有官兵处罚,如果真要那样恐怕会有大事发生。
杨勇心中一阵苦笑,这些军士固然是有命令,只是若不是本身素质不过硬,只想劫掠发泄,又如何会发生屠城之事,若是异族也就罢了,江南的百姓可一样是同根同种的华夏之民。说屠城的士兵无罪。完全说不过去,只是这个世界永远不会有完全的公平,为了杨素的性命。杨勇只得选择赦免所有军士之罪。
“韩爱卿,李靖和韩世咢两人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兵法武艺皆通,而且胆略过人,小小年纪既然敢独自过江侦察敌境,前番本宫只是授予两人千牛备身,并无实职,实在有些屈才,本宫有意将他们调入东宫,实授太子左右卫之职,不知爱卿能否割爱?”
太子话题突然跳到李靖和韩世咢两人身上,韩擒虎不由有点措手不及地感觉,只是马上反应过来,太子此举,无异是要将他与东宫牢牢绑在一起,只是经过今日之后,恐怕即使没有李靖和韩世咢两人,大部分人还是会将他看成东宫一系地官员,心思转念间,韩擒虎马上知道如何取舍:“多谢太子殿下,能到殿下身边,实在是他们地福气,末将代他们谢过殿下。”
吕沐霖在旁边向韩擒虎拱手道:“恭喜韩将军,两位公子能得到殿下看重,他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韩擒虎连忙回礼:“实不相瞒,末将却怕他们进了东宫,顽劣不堪,给殿下增加麻烦,日后还要请吕大人多加管教。”
“不敢,不敢!”
两人在杨勇身边彼此客气,厅中一时气氛大好,杨勇待两人客气的差不多时才摆了摆手:“好了,韩爱卿,杨素被捕的消息早晚会传到第三路大军驻扎之处,韩爱卿愈早动身愈好,今日爱卿可以先回去准备一下,挑选士卒随行,明日一早就出发吧。”
“殿下放心,末将会从陆路出发,路上快马加鞭,保证十日时间即可到军营。”
“那辛苦爱卿了。”
陆路远比水路辛苦,杨素,杨俊两人都乘船而来正是因为水路比陆路舒服,如果韩擒虎也要坐船,逆流而上,恐怕比两人多花上一倍时间也到不了,远不如陆路快捷。
第二天,韩擒虎只带了数十名护卫,一人双骑,快马出城,而城中,李靖和韩世咢两人也来到了太子府,和麦铁杖一样,正式担任太子左右卫。
“来人,来人,放本官出去,我要见太子!”太子府内的一个小侧院,从今天早上开始,这个声音一直响个不停。
五天前,杨素被引入这所小院后,四周的门马上就被关上,整个小院除了他之外再也见不到别人,杨素镇定下来后,马上知道必定是湘州之事泄漏了,不过,杨素却没有什么害怕,纵然太子拿到了他的把柄又能如何,大不了以伐陈的功劳相抵。
只是接下来地情况却越来越不对劲,五天来,非但太子没有见他,就是其他人也没有一人与他见面,若不是每次吃饭时有数名护卫会提饭菜过来,他以为自己已经被人遗忘了。
杨素本想从送饭的护卫嘴中探到一点情况,只是这几名护卫就象是哑巴一样,对他的问话根本理也不理,放下饭菜马上就走,多一点时间都不待,杨素曾想过不顾一切冲出去,只是望着四周的高墙,加上外面一直不停的士卒巡逻声,只得打消念头。
只是五天来一直关在一个小院无所事事,也没有人说话,今天再也无法镇定下来,只得拼命喊叫,他怀疑若是再这样下去。不出数日,他就要被逼疯了。
可惜他的喊声注定白费,这所沈宅占地太广了,除了外面守着地这些士兵,没有人会听到他的喊声,而这些士兵已经严令所有人不准与杨素说话,又如何有人会理他。
太子府后花园,此时江南天气已经渐热。凉亭中却是微风送爽。下面是一汪碧波荡漾地湖水。湖中布满了高低不平地荷叶,随风不时婆娑起舞,中间盛开着的荷花姹紫嫣红,红,粉,白,各种颜色更是应有尽有。远处蛙鸣不绝,一派宁静的田园风光。
杨勇端坐在凉亭,吕沐霖、杨石、麦铁杖等人随侍在一旁,四周护卫林立,却是一肃杀之气。
轻轻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杨勇不由皱了一下眉,茶是江南的好茶。水也是取自江南地好水。偏偏泡茶地都是一些手脚粗鲁地护卫,生生将茶泡成象药一样苦涩,杨勇只喝了一口。不由将手一甩,将剩余的茶水甩到凉亭下的湖中。
几条不知名的小鱼被这突然从天而降的茶水吓了一大跳,哧的一声沉入水中,只是一会儿见没有危险又浮了上来,好奇的用嘴动了动浮在上面地茶叶,而原先湖中一有动静就拼命争夺食物的锦鲤却不见踪影,或许已经全进了太子和手下人的肚子,或许就是它们已经知道了危险,再也不敢轻易露面。
“把人带上来吧。”
“带上来。”
“带上来。”
……
杨勇的命令向接力一样传递下去,不一会儿,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传来,两名护卫一左一右押着一个身上布满血污的的壮汉走了上来,在离杨勇还有十余步远时才停止前进,两名护卫齐声喝道:“跪下。”
“扑通。”壮汉跪在地上,口中颤声道:“罪将庞晃参见太子!”
庞晃就是杨素此次来建康的护卫统领,他正是数月前隋军唯一死在战场中地大将庞晖地亲弟弟,五天前,庞晃刚入建康城不久,就被太子一句传令让他与杨素分开,然后直接被数倍大军包围,面对着自己人的冰冷箭头,没有人敢反抗,结果只能乖乖放下兵器做了俘虏。
“庞晃,抬起头来。”
“是!”庞晃依言抬头,他的脸上同样污渍斑斑,这几天看来吃了不少苦头。
“你可愿意指证杨素下令屠城之事?”
庞晃嘴角露出一丝**之色,脸上神色变幻起来,最终还是颓然一叹:“回太子,杨素倒行逆施,不尊皇命,湘州屠城一事,正是杨素亲口所命,末将愿意作证!”
“很好,庞爱卿对朝庭忠心耿耿,朝庭必定不会亏待有功之臣,只是本宫还有一个疑问,杨素身为第三路行军元帅,明知皇上有令江南百姓亦是我大隋之民,理当善待,为何会如此丧心病狂下令屠城。”
“这个……”庞晃不由迟疑起来,想起来时地吩咐,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太子这是要将清河公至于死地呀,只是不照太子的吩咐,难道清河公就能逃过此劫?清河公呀,清河公,太子是君,我们是臣子,为何平时处处要和太子争胜,如今落到太子手中,非是末将不义,实在是末将家中妻儿老母无人照看,而大哥又刚刚战死,庞家再也不能少了末将,末将不得不听从太子吩咐。
“回太子,杨素对湘州屠城,无非是想趁着最后时刻大捞一笔钱财。”
“杨素身为朝中重臣,家中早已是家财万贯,还需要那么多钱财干吗?”
既然已经说了,庞晃不再犹豫:“是,末将知道其中原由,杨素虽然位高权重,只是野心依然不足,有一次杨素喝醉了酒,末将听他自语道可惜没有一个当女儿的皇后,否则天下早已是他的,如今江南刚刚统一,杨素早已打定主意,趁此机会谋夺江南大行台之职,一旦成功,他就拥有江南之地,到时操练兵马,整军备战,至少也可以和大隋划江而治,而这一些都需要大量钱财,湘州仍是前陈岳阳王的属地,城内民间殷富,杨素借着屠城之机,乘机积敛大量财物,正好作为江南起兵之资。”
“原来如此,庞爱卿,杨素仍国家重臣,深受父皇信任,若是诬告,当心你吃罪不起。”说完,杨勇冷然的盯着庞晃。
尽管是五月天,庞晃依然感觉到太子话中的寒意,他用手擦了一下满头的汗水,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才涩然的道:“回太子,末将所说句句是实,末将许多部下都可以证明,不敢有一句虚言。”
“很好,吕卿,给庞爱卿画押签名。”
“是。”吕沐霖在旁边已将庞晃刚才的话语全部用笔记了下来,听到杨勇的命令,连忙将纸笔拿到庞晃面前:“庞大人,你看一下,若是无误那就签名吧。”
庞晃抖抖擞擞的将笔拿了起来,对上面所记文字看也不看,直接用力的在后面写下画押签名。
见庞晃签好了名,一名护卫从庞晃手中接过,重新交到吕沐霖手中,吕沐霖点了点头,杨勇脸色松了下来,和颜悦色的道:“庞爱卿,这几日你吃了不少苦,先下去休息一下,本宫会马上派郎中给你医治。”
“多谢太子!”庞晃又咚咚的磕了几个头,才在两名护卫的搀扶下慢慢走出去。
看着庞晃的背影,杨勇不由恨恨的骂道:“这些饭桶,用刑岂能如此用法,若是庞晃再坚持几天,岂不是要把人弄死?”
吕沐霖心中苦笑,不敢言语,除非他亲自动手,军中的粗汉哪懂得怎么用刑,何况杨素这次带了一千人,不可能做到事事精细,这个结果已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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