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附离连忙道:“叶护大人,又有紧急军情。”
“讲。”
那名附离看着长孙晟,咽了一下口水,有点不知所措:“叶护大人,是紧急军情,这……”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能让外人听到。
外罗侯此时正要讨好长孙晟,见那名附离吞吞吐吐,连忙喝道:“长孙使者不是外人,快讲!”
附离不解的看了一眼长孙晟,这些天一直软禁的人什么时候又变得不是外人了,只是见到外罗侯生气,心中再疑惑也不敢耽搁,连忙道:“回大人,前方传来消息,达头可汗不愿随军南征,带着自家十万骑兵返回西方。”
“什么?”处罗侯大吃一惊,心中隐隐有几分高兴,达头可汗十万大军一去,隋军的压力应当会减轻不少,那名附离重新说了一遍,处罗侯才挥手让他退去。
长孙晟知道另一路使者已经起作用了,轻易让达头可汗撤军,达头与沙钵略本来就有裂隙,达头这一撤军,双方的决裂已必不可免,长孙可以预见,很快草原上就会燃起战火,离突厥人自相残杀的日子不远,眼下应当是他再加一把火的时候,让沙钵略也不得不撤军。
“叶护大人,达头深知养虎遗患的道理,这一釜底抽薪,颇有远见!”
处罗侯咀嚼长孙晟的话,达头这一举动让处罗侯感觉到暂时摆脱了危机。他当然不会为隋朝着想,巴不得沙钵略和隋军拼得越惨越好,神色轻松下来。
看到处罗侯的神色,长孙晟就知道他打着什么念头,呲笑了一声:“叶护大人难道就以为危机已经过去?”
“难道不是吗?”处罗侯反问道:“达头可汗带走十万大军,莫非你们隋军还抵挡不住?”
外罗侯这一反问凌厉之极,长孙晟即不能自承大隋太弱,也不能反驳,长孙晟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处罗侯摸不着头脑:“长孙大使,刚才本汗有说错?”
“叶护大人当然错了。达头突然撤军,沙钵略大汗肯定会恼羞成怒,他若胜了大隋,叶护大人的处境丝毫没有改变,若是他败了,恐怕头一个就是要拿叶护大人开刀。”
“长孙使此话差矣,沙钵略要恨也该恨达头才对。为何会拿本汗开刀?”
“叶护大人不信,那好,叶护大人与达头孰强孰弱?”
“本汗不如达头。”
“沙钵略与达头孰强孰弱?”
“沙钵略强!”
“那如果叶护大人与达头联合,再与沙钵略相比,孰强孰弱?”
“当然是本汗和达头合兵要强。”
长孙晟微笑起来:“这不就结了,若沙钵略失败,威望必定大跌,他必须将达头击败才能重拾威望,可是他若带兵与达头作战。又怕叶护大人会在后面捡便宜,必然会先害了叶护大人,将叶护大人地兵马吞并,他才能放心与达头交战。叶护大人的处境岂不更是危险?”
“他敢,若真如此,本汗就与达头联合。”
长孙晟摇了摇头,冷笑道:“真到了那时,恐怕叶护大人就没有与达头联合的机会,沙钵略岂不知各个击破的道理。”
处罗侯顿时慌神,对于沙钵略,处罗侯一直有一种畏惧心里,沙钵略无论是实力还是战略战术都不是他能相比:“那本汗该如何?”
长孙晟目光一亮,他所等待的正是处罗侯此言:“叶护大人。沙钵略之所以要你镇守这里,怕的就是铁勒人趁着突厥大军南下袭击,倘若你派人到前线告之沙体略。就说铁勒族和契丹人联合陈兵漠北,准备袭击都斤镇大本营……”
长孙晟还没有说完,处罗侯已经摇动:“那怎么行,铁勒人一点异动也没有,至于契丹人更是可笑,就凭契丹人也敢和我突厥为敌,沙钵略班师回来,发现没有敌情,一定把我砍了!”
长孙晟轻松起来,处罗侯已经完全钻进了他布置的罗网,如此重大之事,处罗侯考虑的不是对突厥是否有利,只是担心事情败露自己惹麻烦而已。
“这有何难,叶护大人只需派一个亲信组成的侦察小组远出北疆,然后回来当着都斤镇大本营所有特勒、伯克以及俟斤之面禀告铁勒犯边之事,各人得到禀报自然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叶护大人随后即可率师出境,摆出应敌姿态,铁勒人担心大人要入侵,自然也会调集兵马严阵以待。
至于契丹人,那更简单,契丹八部已接受我大隋领护东夷校尉统领,只要我回去一说,数万契丹大军真的冲到都斤镇大本营也是可能,沙钵略回师之后,看到两军对垒地情形,还能疑心你谎报敌情?有了铁勒和契丹大兵压境,沙钵略威望未失,他自然不会先挑起与达头的战争,大人的安全自然无忧。”
“契丹已投靠大隋?”处罗侯吃了一惊,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好,此策绝妙,就依大人所言。”
两人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若没有大隋在旁边挑拨离奸,长孙此话原也没错,但加入了大隋的因素,突厥人处处充满了变数,沙钵略再想维持突厥不分裂,简直是痴人说梦。
关陇大地,到处是一片烽火,突厥近四十万大军越过长城,一路上烧杀抢掠,无数的城镇在突厥人的铁蹄下化为一片灰咫,中原边境地民众在突厥铁蹄下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面对着突厥人四十万大军,隋军只能紧守城池,眼睁睁的看着突厥人在城外肆虐。
杨弘镇守灵州已经二十多天了,开始突厥大军毫无进攻的意思。不过,后来突厥人仿佛突然之间受到了什么刺激,发疯似的对灵州进行攻击,数天时间投入不下五万大军,死在城下地突厥人至少有万人以上,
样是损失惨重。
今天突厥人却停止了攻击,太仆元晖带着大批金银珠宝和丝绸进入突厥人的帐中,杨弘站在城上死死的盯着突厥人的大营,突厥人野蛮成性,不知礼仪。杨弘生怕一会儿太仆元晖的头颅就被挂到帐外,那至少一个保护钦差不利地罪名就要落到他头上,何况元晖还是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折在他手中,此战过后,就是回到朝中恐怕也会有不少责难。
突厥人占尽优势,仗打到现在。杨弘可不相信单凭一点金银财宝就能收卖,突厥人随便攻下一座城池所取得的财物也远远超过这一点金银,只是太仆元晖说什么也不听,执意要到突厥人营中,杨弘无奈,心中只得恨恨咒骂,据说这个主意是长孙晟出的,若是太仆有事,长孙。我杨弘跟你没完。
杨弘只是杨坚地远亲,借着杨坚大封同宗地机会,也得到了一个河间王的封号,比起元晖这样的老臣来。他虽然贵为王爷,也不敢有所指责。
“王爷,快看,太仆大人回来了。”就在杨弘胡思乱想之时,他旁边的一名亲兵叫了起来。
杨弘睁大眼睛看去,元晖骑着马上,身边两名随众护着,他带去的数大车财物已经没了,杨弘心中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太仆总算还活着。
元晖进到城中,杨弘亲自到城门迎接,元晖满脸笑容。见到杨弘发出爽朗的大笑:“王爷,老臣幸不辱命,已说服达头可汗退兵。”
这大出杨弘意外,他有点不相信:“当真?”
“王爷若不信,何妨再登城一看。”
—
在城下已经可以看到前面突厥大营有烟尘飞起,只是看不清突厥人的具体动作,杨弘顾不得客套,甩下元晖,噔,噔,噔地重新上了城墙,放眼一望,果然见到突厥大军正在拨营。
这样的事在宁州又发生了一遍,有了高颖地援军,宁州城同样坚固无比,在死伤惨重下,阿波可汗大逻便同样接受了隋军一笔金银,将军队撤走。
沙钵略自领大军正在与虞庆则交战,达奚长儒受创太重,已送到后方休养,虞庆则背靠着六盘山,虽然没有城池,却硬是将沙钵略十几万大军挡住,虞庆则手上有十万大军,虽然精锐募兵不过万余人,其余都是临时召集的州府兵,但是依靠坚固的营寨,突厥人始终对虞庆则地大营无可奈何。
不能打破虞庆则的大营,沙钵略就不能与达头和阿波两路大军汇合,共同向长安进攻,沙钵略已派出信使催促达头和阿波两人数次,让他们一起出兵攻破隋军大营,可惜两人都以种种借口推迟。
对于达头和阿波两人来讲,此番出兵只得为了劫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灭亡大隋,当然如果有机会攻破长安,他们还是乐意效力,毕竟长安是大隋京城,里面的富裕不是其他城市能比,但要他们进攻一座兵营,对不起,他们没有兴趣,他们现在已经抢够了,巴不得沙钵略在隋军面前损兵折将,当然是能推就推。
对于两人的阴奉阳违,沙钵略也是无法,不过,只要两人肯继续攻大隋就会牵制隋朝地军力,沙钵略只得强忍,自己独立承担着攻破大隋军营的任务。
这天,沙钵略正指挥着大军攻打隋军大营,双方在营口前激战成一团,突厥人仗着骑兵优势,不时对军营发出轮番冲击,隋军的军营虽然坚固,只是经过一个多月的战斗,营寨许多地方都是漏洞,陷井被突厥人填平,木桩被突厥人拨除,只得凭借着士兵组成地血肉之躯来抵抗突厥人的进攻。
正当沙钵略看到自己的队伍一步步突入隋军军营时,一个声音在沙钵略身边响起:“报,大可汗,达头可汗已经停止进攻隋军,率军返回草原了。”
“当真?”沙钵略睁大着眼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达头没有自己的命令公然撤军,这和造反无异。
“回可汗,此事千真万确。”
“知道了,你下去吧?”
旁边几名心腹连忙问道:“大汗,是不是要停止进攻?”
“继续进攻,待本汗攻破长安,会让我那亲爱的叔叔后悔的。”沙钵略恶狠狠的道。
“杀!杀!”在沙钵略的严厉下,突厥人对隋军大营的进攻更加疯狂起来,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地人命倒下去。
“报,大可汗,阿波可汗已经收兵,向草原回军。”
“什么?”沙钵略再也没有第一次听到达头可汗撤军时的从容,翻身下马,将跪在地上的信使提了起来:“你若敢说谎,本可汗砍了你地脑袋。”
“小的不敢欺骗大可汗,阿波可汗大军已撤走一天了,小的奉可汗之命到阿波可汗营帐传达命令,才发现阿波可汗已经不在,小人差点被隋军捉住,好不容易才回来给可汗报信。”
沙钵略颓然的放下信使,哈哈大笑:“好,好的很,这就是本汗的叔叔和堂兄,鼠目寸光,一点也不顾及大突厥的利益,若是当初让他们做了大可汗,我突厥早晚要衰弱的不堪一击。”
“大汗,是否要停止进攻?”
沙钵略恶狠狠的道:“不,先击破隋军大营,然后回师找这两个笨蛋算帐。”眼下隋军大营攻破在即,若是退兵,前番努力等于白费,还会让他的威望大挫,他已不去想攻打长安之事了,只要攻破眼下隋军大营,他挟得胜之师回去,突厥人依然会视他会英雄,将失掉攻破长安机会的责任推到达头与阿波两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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