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4日,情人节,对于大多数欧美青年尤其是未婚青年来说,这都是一年之中非常重要的日子,康拉德也不例外。二十六岁的他有一个非常漂亮的未婚妻,是德国陆军某医院的护士,两人是在巴黎度假时邂逅的,其浪漫程度自然不用多说。原本两人都申请到了假期,正准备一起到法国南部共度今年的情人节,可是一纸出征令让加入多国联合快速反应部队的康拉德美梦落了空,即便是不菲的战争津贴也无法稍稍安抚他内心深处对未婚妻的思念。
临近正午,守卫雷蒙多大街口的西班牙皇家卫队和多国联合部队士兵又一次击退了**武装的进攻。看着前方街道上密密麻麻的尸体,康拉德有些茫然的拧开水壶往嘴里灌了一口凉水,情人节不能和情人一起度过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像现在这样置身于一个陌生而血腥的战场上,看着一梭又一梭机枪子弹将那些从对面冲过来的人放倒,看着一发炮弹瞬间将许多人炸得支离破碎,再看看那尸体与残肢堆积、血流成河的街道,康拉德已经找不到战斗刚开始的那种兴奋与自豪。
到目前为止,这辆坦克上机枪的弹药消耗是最大的,好在半上午的时候负责后勤的士兵从中央车站那边拉来一车弹药,可是炮弹仍没有补充上来。装填手哈恩清点之后报告说普通榴弹只剩下28发,穿甲弹尚有29发,如果**武装继续保持这样的进攻频率的话,这些炮弹很难撑到晚上。
“少尉,吃点东西吧!”
有了早上遭到对方狙击的教训之后,除了补充弹药,炮长艾伯和其他人根本不敢把自己暴露在车外。借着坦克内舱的壁灯。艾伯用开罐器打开一盒牛肉罐头,然后将罐头与勺子一块递到康拉德面前。
康拉德一言不发的接过罐头和勺子,但只吃了一口便觉得胃里一阵强烈地翻腾,他连忙丢下勺子随手拿过一个钢盔便对着呕吐起来。可是,除了刚刚咽下去的那块酱肉之外,他半天才吐出一点儿酸水——自从凌晨战斗打响之后,他就没有进食过。
“没事吧!”
艾伯力道适中的拍拍康拉德的背部,他们俩虽然年纪相仿。但艾伯18岁便参了军,作为步兵参加了进攻加拿大的最后两场战役,后来主动申请调入装甲部队,入侵俄国时是一辆1918式突击炮的指挥官,但在向莫斯科进军的路途中碾上了一枚反坦克地雷,结果是车毁人伤,被直接送回国内治疗不说,还错过了德日战争前半段的激烈战事。平日里虽然沉默寡言,艾伯地炮术却是非常优秀的,曾在多次训练演习中获得过突出成绩。因而在选拔虎-1车组成员的时候。他轻松入选并被分配到这036号也就是全德国第36个虎-1坦克车组。
相比之下,1927年才从东普鲁士装甲兵学院毕业的康拉德在经验方面还略显欠缺,他更多的是凭借自己在坦克指挥方面的知识和才能入选。而这个车组里面的其他三个人也有着各自的特点:要么是各项能力非常均衡,要么则是在某一方面非常突出。
吐够之后,康拉德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太大的问题,过于浓烈的硝烟加上精神紧张以及前面的血腥场面很容易让一个没有多少经验地人出现这种状况。这时,坐在艾伯侧下方位置的哈恩才继续用勺子将罐头里的食物大口大口送进自己嘴里——这个壮汉一上午也地确够忙碌的,他的背心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了。
外面的步兵们,不管是西班牙皇家卫队的士兵还是来自多国联合部队的士兵,也趁着这个机会抓紧时间休息和处理伤员。那难堪大用的街垒早已被对方的枪炮打得千疮百孔,步兵们只好撤到两侧的房子里继续抵抗,街道正面只留下一辆孤零零的虎-1坦克。所幸地是。进攻者手里的武器不论是最初的那门37毫米步兵炮还是随后登场的炸药包、集束手榴弹甚至75毫米速射炮都没能真正对这辆坚实的战车构成威胁,那些**武装份子甚至没能冲到距离这个街口30米的范围内。
强大虎式坦克的存在,的确让步兵们大大松了一口气,否则以他们的兵力和火力配备,这条简陋地防线早就被突破不止一次了!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毕竟弹药补充的问题摆在那里,而且他们还不知道那些进攻者下一次会弄来什么武器。这个国家的武装力量虽然算不上强大,可装备的武器却是五花八门的。在他们的武器库里,有1915年以前从法国人那里弄来的枪炮和飞机,也有后来向德、奥、美甚至意大利购买的火炮、战车,而在阿方索十三世的统治下,西班牙各地的军人远不像其他国家的军队那样认认真真、尽职尽责,由于管制不严,军火流失现象非常严重,而不管是被盗还是有其他勾当,军官在上报的时候在原因一栏都无一例外的写着“正常报废”,而在这种**思想的阴影下,马德里派出的监察官员不仅毫无作为,反而时常和地方官员相勾结。
此外,革命势力也在过去十几年间不断向阿方索十三世的军队渗透,到了革命爆发的时候,他们往往将部队成建制拉到革命阵营。在之前的战斗中,多国联合部队就不止一次的受到穿着西班牙政府军制服的武装份子攻击,在今天上午的战斗中,康拉德他们也在进攻队伍中看到不少这样的身影。
“卢易瑟,和营指挥部联络一下,看看其他车组情况怎么样!还有,问一下他们下午的时候能不能提供空中侦察和火力支援!”
等胃里的感觉稍好一些之后,康拉德吩咐机电员(虎式的5人车组通常由车长、炮长、装填手、机电员和驾驶员组成)再次和上级指挥部联络,之前他们得到的消息是西班牙空军将负责他们的空中掩护任务,但是整整一个上午他们都没有看到西班牙战机从这附近飞过。更不用提侦察和火力掩护了。
下面很快传来机电员试图和上级联络的声音:
“陆地!陆地!这里是g岛,这里是g岛……”
康拉德独自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这里地战场真是糟糕透了,一点也不像在俄国时的情景,那时候他的周围有许多同伴策应,己方战机一呼就来,还有强大的炮火支援,大多数行动都像是教科书一样有条不紊。
这个时候。康拉德是多么希望听到耳机里传出德国飞行员说“好的,让我们来解决它们”那友好而充满自信的声音,可是这里是西班牙,除了替联合部队运送兵员和装备物资的运输部队之外,德国空军并没有派遣任何一支作战部队前来,海军虽然在西班牙北部和南部海域各部署了一支航母战斗群,但到目前为止他们并未直接插手西班牙内战,更多的只是一种警戒。
几分钟之后,电台里终于有了回应,从指挥部传来地好消息是另外5个坦克车组也成功的守住了各自的防区。而后勤部队将争取在晚上之前再送一次弹药过来。坏消息则是原本用来支援马德里防御战的西班牙空军出了一些状况,他们在阿尔科孔的机场遭到**武装的袭击,飞行员除一部分逃跑之外。其他的投降也好、投靠也好,反正都成了**武装的人。为了防止那里的20余架作战飞机被对手利用,从阿甘达起飞的西班牙政府军战机先后对那里发动了两次进攻并将其中一部分没来得及飞走地飞机摧毁,但多数已经飞往西班牙北方地**武装控制区域。这个结果意味着西班牙政府在马德里附近的空军力量大减,剩下的作战飞机在近期地任务将从对地支援转为对空警戒。
听到这个消息,坦克舱内的乘员们无不以沉默相回应,他们中即使没参加过实战的也在日常训练和演习中见识过德国空军或是陆军航空部队对地攻击的威力,一架俯冲轰炸机就有可能改变一场小规模战斗的结果,如果对手是一群缺乏正规训练的民兵,那么来自空中的攻击将让他们士气大减甚至不战而退。
想到这些。情绪有些低落的康拉德一把推开头顶上的坦克舱盖,但他并没有将脑袋探出去给敌人当靶子,而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仰头看着天,阳光很明媚,天空很蓝,可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难闻地味道,整条街道死一般的沉寂,甚至连风的声音都听不到。
就这样,康拉德一直看着天。身心的疲倦逐渐涌了上来,他轻轻的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中就这样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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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西南部海滨城市布科,多国联合快速反应部队的临时前线指挥部。
“诸位,眼下西班牙的局势已经糟糕到了极点,我们的地面部队正面临最严峻的挑战,如果阿甘达也被西班牙叛军攻占,那么整个马德里将陷入包围之中,届时我们在马德里地数万士兵将只有突围一条路可选!”
语气低沉的发言者是意大利陆军上将普里莫威亚,目前多国联合部队的副司令、南欧洲区维和行动指挥官,在过去的一个多星期时间里,在西班牙作战的1.8万名意大利军人是各国部队中伤亡最大的,其阵亡者超过1000人,另有3000人失踪和被俘,这个数字甚至超过了其他国家部队伤亡和被俘数的总和。
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其实不难理解,但意大利高层将领们坚持认为自己的部队作战勇敢却总是缺少火力支援,并时常以此来指责其他国家的部队是出工不出力。
然而就在今天上午,负责守卫阿尔科孔的9千多名意军士兵在区区4千西班牙**武装的进攻面前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这直接导致位于阿尔科孔的西班牙空军基地被**武装占领,马德里地区的局势进一步恶化。可是,意大利的将军们非但没有承认错误,还将责任推卸到西班牙政府头上,指责是他们的政府军临战哗变导致意军防线失去策应。
“将军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土耳其陆军上将、多国联合部队副司令、东欧及西亚区指挥官法蒂多尔雷斯双手抱于胸前,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增兵,立即增兵!不仅增兵。还要向我们派往在西班牙的地面部队提供充足的弹药、物资还有海空火力支援!”普里莫,威亚立马换了一副慷慨激昂的腔调。
“可是我们部署在欧洲的联合部队已经派出了全部作战人员!”
法国陆军中将普雷维特好意提醒到,法国共派遣了2100名士兵参加多国联合部队,这也是他们在战后首次参加国际联合军事行动,不过和其他国家的将领相比,法国将领在这种国际性军事会议上总是言谨慎微。
普里莫威亚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多国联合部队非洲区行动指挥官、德国非洲兵团司令官埃尔温隆美尔上将。
隆美尔抬起头冷冷的看了意大利上将一眼,那意思像是在说“你们意大利人把局势搞砸了还好意思叫着增兵”。由于近年来非洲地区的局势较为稳定,所以多国联合部队在非洲区地兵力还不足1万人。但就是这数千士兵却是整个联军中战斗力最强的——4000德国部队、3000土耳其部队以及2000多名其他国籍的士兵大都是装甲部队,他们虽不是组建最早的联军部队,但在隆美尔的调教下却是素质最高的一支。
“如果顺利的话,非洲区的8千名联军士兵明早就将在西班牙南部登岸!不过以西班牙目前的局势,我想他们至少还需要四到五天时间才能赶到马德里!”
“不能再快了?”
众人显然都将希望寄托在了隆美尔指挥的联合部队上,当然,如果能将隆美尔麾下的另一支部队——德国非洲兵团调往西班牙的话,这些人心里会更加满足,因为那是世界上公认的最强大的地面部队之一。它以装甲部队和机械化步兵组成,机械化程度之高就连德国地皇家近卫军部队也无法比拟。它同时也是非洲籍德国士兵勇敢顽强、吃苦耐劳以及团结奋进精神的最佳体现。
隆美尔十分坚决的摇了摇头。装甲部队不论进攻还是防御都有着自己无可比拟的优势,但就目前而言还无法通过空运进行快速转移和部署。同时,他也看出了这群将领内心的想法。但没有德国最高统帅部的命令,他非洲兵团的二十万精锐士兵哪里也不去。
“部署在夏威夷的联合部队显然是不能指望了!”
意大利人脸上的表情在告诉人们自己非常非常失落,就在众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他又说话了:
“我已经将这里地情况向国内作出汇报,如果过了今晚情况仍没有得到改善,我们意大利政府很有可能作出单独增派地面部队和航空部队的决定!”
这话一出,有人惊讶、有人默然,但大多数人都明白这背后所蕴含的意思。对于德国、土耳其、法国、不列颠以及希腊等国家来说,西班牙是一个背着费力、丢掉可惜的大包袱,但对于近年来志在扩大本国影响力、争取对外扩张的意大利来说。这个包袱就成了一份非常有诱惑力的美食了。
当普里莫威亚在这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罗马早已作出了决定,并在为争取德土等国的理解和支持做着最后的努力。
看着意大利人故作悲哀地虚伪面孔,在联合部队中担任各种职务的各国将领们有着各自的想法,有人等着看笑话,有人只希望自己国家派出的部队不至于遭受太大的损失,当然,还有人料定意大利人会把情况搅得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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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的睡梦中,康拉德突然觉得有人在拉扯自己的手臂。想到自己正处于战场之上,他心中大惊,猛的睁开了眼睛。
出现在眼前的是涂成米黄色的坦克内舱壁,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环境了。
“我睡了多久?”
“大约十分钟!前面有些情况,敌人可能又要进攻了!”
康拉德原本是自己问自己,但他马上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转头一看,果然是炮长艾伯,看来刚刚就是他在拽自己的袖子。
康拉德一面感觉着自己有些发麻的背脊和双脚,一面在大脑中寻找自己睡着前最后的记忆。
艾伯言简意赅的说到。
敌人……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康拉德心里咯噔一下,这里是战场,而在战场上睡着绝不是一名指挥官应该做的事情,可是,他刚才实在是累了,而周围又是那样的安静。
艾伯转过头,继续盯着主炮瞄准镜。不一会儿,在街道尽头的拐角处突然出现几个土黄色的身影,但在啪啪几声单调而清脆的步枪声之后,他们就趴倒在地上不动了。
“有坦克!”
康拉德的喊声差点让其他人吓了一条,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有着这个车组最灵敏的耳朵,能够通过声音判断对方武器的型号,并且结果通常都是**不离十的。
“哈恩,穿甲弹!”康拉德两眼紧紧盯着车长潜望镜的观察口。
“遵命!”
大块头毫不犹豫的从弹仓里取出一枚弹头前部涂有一圈醒目黑色的炮弹,那是一枚标准的被帽穿甲弹,能够在1000米的距离上击穿100毫米的均质装甲,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虎-1本身,没有任何一种坦克能够在这个距离上挡住这枚穿甲弹的一击。
对于这一情况,西班牙**武装的士兵们却并不了解。在此之前,他们中不少人根本没见过坦克,就算见过的所看到的也只是西班牙政府军装备的旧式“石头1”、“石头2”型坦克或是为数不多的美制、意制坦克,这些坦克不论火力还是防御力显然无法和德制删型坦克甚至这种最新式的虎-1坦克相提并论,同时也让**武装的指挥官一次又一次使用根本对付不了它们的武器来对付它们,不过换个角度,可供**武装选择的武器也实在不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街道上枪声不断,但大都是由步枪发出的,像是在为后面的**预热一般。过了好一会儿,康拉德终于从他的观测口看到街道尽头的拐角处出现一根炮管,紧接着是被涂成黄绿色的坦克车身、灰色的履带一击和车身颜色相同的炮塔。
“开火!”
随着康拉德一声令下,早已将那辆还没有完全“现身”的坦克纳入瞄准器十字圈的艾伯果断按下射击按钮,惊人的后座力、骇人的轰鸣无不显示着这门88毫米炮的巨大威力,仅仅1秒之后,炮弹便准确击中了800多米外的目标。
这是康拉德转入虎-1车组后的第一个真正猎物,而在炮长艾伯看来,这样的射击除了再次证明88毫米炮的可怕威力之外无非是将一群可怜的坦克手送入地狱,他冷漠的透过瞄准器看着目标被大团火焰和硝烟所笼罩,看着那根炮管连同丑陋的炮塔一同被炸飞。在如此激烈的爆炸下,没有人可以生还。
硝烟散开之后,街道那头只剩下一团黑色的、仍在燃烧的废墟。这个时候,康拉德嘴里才说出一句话:
“美式m1919哈米顿中型坦克,全重18吨,装备一门40倍经47毫米炮,正面装甲35毫米,最大公路时速40公里!”
“不堪一击!”
艾伯的评价十分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