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布质短沿军帽的上尉通讯官轻唤一声,看样子他很担心自己会将面前这位大人物吓得魂飞魄散,因为用他那单纯而直接的思维想来,这位负责着柏林安全的将军此刻应该被这糟糕的局面弄懵了,指不定会把任何一个打扰他的人当作替罪羊来发泄一下。
随着新一天黎明的步步“逼近”,彻夜不曾入眠的人们——政变者,捍卫政权者,旁观者,形形色色的人等在心态上悄然发生着变化。捍权者一方从未放弃,但看似毫无头绪的防御和反击让越来越多人成为悲观份子!不仅是这位上尉,在柏林禁卫军统帅官邸附近的这座地下工事里,那些知道一部分实情但又不了解具体内情的中低级军官们无一不是忧虑而焦急的,他们中甚至有人开始感到惶恐了。
“嗯?”
将目光钉在城市模型上的将军并未抬起头,反应没有丝毫的滞后,看起来心情并不怎么糟糕。
“呃……”上尉一愣,随即从自己并不成熟的揣测中清醒过来,他的职责,只是向上级转达自己从电报机中收到的讯息。
“弗雷德将军发来电报,他已经按照计划完成部署!”
“嗯,知道了!”
将军说话的时候目光闪烁了一下,这一点那位低阶的上尉自然没有察觉,他更不可能想象到这件复杂事情背后更加复杂的秘密。
敬礼之后,上尉满腹疑问的走开了,到目前为止,心怀疑惑的人并不多,因为相当多的人都认为大局已定了。确切的说他们觉得捍权者败局已定!在上尉看来,或许自己的将军只是在极力死撑尊严罢了!
好一会儿之后,将军才将自己的目光从城市模型上移开。他抬头看了看钟,距离天亮还有大约2个小时,而盛大的烟花表演行将结束。
当然,这个时候外面的人们并不知道漫天烟花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在窗前站立了好一会儿之后,符腾堡公爵阿尔布雷希特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此时正身处柏林西郊的一栋别墅里,这个地方距离皇宫虽远。但抬头就能看着那缤纷灿烂的礼花。
“这些礼花……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久之前才从“囚笼”中解脱出来的公爵试图从奉命营救自己的弗尔曼·科兰将军那里了解些内情,但很可惜科兰将军给出的只是和其他人一样的推测:
“大概是政府用来避免民众恐慌的,愚蠢而无用的举动!”
“这样啊……”公爵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至于内心在想什么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公爵阁下,我们大公从小就是您的崇拜者,他非常敬佩您在战场上的雄才大略,并且认为将您这样一位优秀的指挥官困在波茨坦简直是对帝**队的亵渎,因此才不惜与皇帝反目来营救您!”弗尔曼·科兰将军巧舌如簧地说着,而他面前地阿尔布雷希特早已从之前的困顿和狼狈中恢复过来,胡子重新刮了。身上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元帅军服。整个人焕发了新生一般!
“感谢大公厚爱,我虽然能力有限,但誓要那个人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从今天起。整个符腾堡家族都将听从大公的号令!”公爵豪情万丈的回应道,他当然知道弗里德里希为何要营救自己,自己虽然被软禁了一段时间,但他相信自己一旦回到符腾堡王国便可召集旧部重新夺回自己的权力。
可惜,公爵并不知道符腾堡王国不久之前所发生的一切,而且那些也不在弗里德里希的掌控之中。
“公爵的话语真是令人振奋!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大公殿下的部队已经攻进柏林皇宫,此刻想必胜利在望了!”科兰洋洋得意的讲着,“据我们所知,皇帝的一子一女都在宫中。不出意外地话,他们将和皇帝皇后的母亲一道落入我们手中!”
公爵眼前一亮,“噢,太棒了!呃……那内阁大臣和将领们呢?有多少人愿意效忠大公?”
“这个公爵阁下就不用担心了,只要等天一亮,整个德国就将重新回到皇室正统手里,到时候那个篡位者就只能流亡海外了……”
听着科兰将军的介绍,阿尔布雷希特不住的点头,内心已经巴不得立刻前去与弗里德里希一共分享胜利的荣耀。
的确。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多数和科兰将军一样的政变者因为越来越接近属于他们的胜利而兴奋不已,然而实事上政变一方迟迟未获得关键性成果使得这种局面逐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在政变军队近似疯狂地进攻面前,誓死抵抗的皇宫守军还是无力回天,皇宫的最后几个角落也落入政变者手中,然而弗里德里希的士兵却没有找到清单上的任何一个人,皇储、公主、皇帝的母亲还有皇后的母亲全都不知所踪,就连软禁在皇宫中的前皇后维多利亚和前皇储普林斯也不见了!此时留给政变者的只有受损严重的皇宫和满地的尸体,防守一方降者寥寥无几,至于守军指挥官沃格将军是死是活更是无人知晓。
“他们一定是藏在哪里!”弗里德里希心中隐约感到有些不妙,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只有让自己的手下继续加倍仔细的搜索。在他的幕僚团里,明智一些的参谋已经在暗暗叫苦了,因为失去这些重要目标之后,花费巨大代价拿下的皇宫根本只剩下毫无作用的一点象征性意义而已。
年迈的戈尔茨元帅也深知这一点,此时他的脸上已没有了进攻之初的红润之色,而是如同干瘪的苹果一般毫无生气可言。对于略显焦躁的弗里德里希他没有义务也没有心情去宽慰,尽管柏林的禁卫军还没有对政变军队发动反击,但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调整策略和进行重新部署了!
“幸好现在柏林地禁卫军仍被我们的狙击部队牵制着,我们还有不少时间来彻底搜查皇宫!”一位看起来与大公关系较为密切的参谋试图舒缓这紧张的气氛,然而这句话却让大家皱起眉头,偌大的皇宫要想彻底搜查谈何容易。更何况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已经通过秘道逃出皇宫!
此前那位成功破坏守军坦克的上校在人群中沉默许久之后说了令每个人心寒的一句:
“在下担心这会是敌人设计地一个圈套!1 6k手机站”
这种揣测虽然很刺耳,但弗里德里希还是将目光投向那位上校,“说来听听!”
“殿下,据我所知现在的禁卫军有近一半是皇帝在普鲁士军团的旧部下,而且各连各营并未打乱建制,战斗力和配合度不会出现明显下降!虽然我们破坏了他们的通讯,但到现在都没有一支部队开出兵营,这种情况实在不太符合常理!最能解释这个现象的。就是背后藏着一个大阴谋!”
“阴谋?怎么会有阴谋呢?难倒有人泄密?还是他们猜准我们会在这个时候发动政变?”其他参谋一个个摇头表示异议,实际上他们更加不愿意承认存在这种可能!
大公和元帅倒是一言不发的思索着什么。
“泄密是有可能的!”上校环顾一圈,“或许,这件事情就是敌人为我们设置的圈套!看看我们周围,看看我们头顶,这一切都显得如此诡异!”
戈尔茨忽然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出一个名字:“我想我们可能真的上当了,上了皇帝和那个老狐狸路德维希三世的当!”
弗里德里希瞪大双眼,哑口无言地品味着戈尔茨地每一个字。
就在这群政变者揣摩着这是否是一个阴谋和圈套的时候,进入皇宫的士兵们在军官地带领下仔仔细细清理皇宫的每个角落。虽说在破损严重的建筑中进行搜索困难重重。但士兵们还是发现了几个秘密房间和两条不知通往何处的暗道,当这个消息报告给弗里德里希时,这位刚才还踌躇满志的大公无比失望的说道:
“真该死!我们的a计划彻底破产了!”
实际上不止是a计划。大公的b计划也正遭到严重的打击。此时,整个城市的视听仍在满天烟花地影响之下,身处皇宫周围的政变者根本听不到来自火车站方向的枪声,但那里的的确确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
在出现第一批不速之客后仅仅3个小时,位于城南的柏林火车站迎来了第二批“入侵者”!大批领子上标着,“109”、“105”、“115”等字样的士兵沿铁路线徒步而来,而先前来到的那些领章上标着“415”等4开头三位数字地士兵大多已经进入市区,留守车站的只是为数不多的后卫部队,他们虽然构筑了一些防御工事,但根本算不上“坚固”!
于是在这个混乱的夜晚,住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些柏林市民有幸目睹两支德**队之间的战斗。交火双方都是德国陆军的正规部队。他们拥有相似的面孔、一样的语言、同样的装束,就连所学习的军事教条和作战风格也几乎一摸一样,本着德国陆军一贯顽强的作风,他们互不相让、以生死为代价拼斗着。进攻一方的士兵虽然有些疲惫但士气却一点也不低,他们人数众多而且发动了潮水般近似野蛮的冲锋,在这种局势下防守方在车站外围和站台上的防御几乎没有发挥太多作用,守军很快损失惨重并被迫向市区退却。战斗很快蔓延到了车站附近的街道,尽管防守一方竭尽全力,却无法阻止大批军队沿着他们来时的道路从铁路线进入市区。
几乎在同一时间。如同受到某种未知的号召一般,柏林22座兵营的十余万士兵迅速整队并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开出兵营,在这过程中黑暗中仍有射来的冷枪冷弹,但之前那种乱糟糟的场面被近似残酷的严格秩序所取代,尽管许多不幸的人再也无法跟随部队出发了!
在这场德国人与德国人的争斗中,法国人加尔·齐里耶头脑里根本没有什么胜负概念,看着冷清的操场和街道,他想高兴却始终无法真正高兴起来。在刚刚过去的十来分钟时间里,他射杀了超过70名德**官和士兵,那些仍然留在操场和街道上的尸体便是最好的证明!自己在世界狙击手排行榜的排名一夜飙升数百位,从这点来看齐里耶该感到无比的荣幸,毕竟在非战争年代许多优秀的狙击手根本无从增加自己的战绩,赶超号称冷血杀手的德国上尉希尔德兰在战争中创造的489人记录比登天还难。
当最后一队德国士兵离开自己的射程之后,齐里耶心里一片空白,从杀敌数量上讲自己是胜利了,可是自己最终要的任务——延迟和混乱德国禁卫军的集结和行进却失败了。对于那些德军官兵前后判若两者的表现,就连这位法国雇佣兵也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皇宫被攻陷?噢,正好可以修建一座新皇宫了,说实话,我并不喜欢现在那座皇宫的风格和设计,太过奢华而不实际!”
在被通讯官叫醒之后,辰天揉揉惺忪的睡眼说了一句在外人看来简直是梦话的话。
通讯官没敢说什么,而是恭敬的询问道:“陛下,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发电报给马修将军,让他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吧!”辰天说完之后又想了想,“对了,再发一封电报给巴伐利亚国王,请他配合我们把渔网收紧!”
“是的,陛下!”虽然不知道皇帝的这些话语具体意味着什么,但从他的表情和语气来看,通讯官知道目前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个时候,他们搭乘的这艘氦气飞艇正在荷兰的国土上空,当然,地面上熟睡的荷兰人不会被这艘飞艇轻微的发动机声所惊扰,一觉醒来之后,荷兰人的世界将会和往常一样平静!
至于德国,则会像进行了一场大扫除那样无比整洁和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