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总督”号周围还簇拥着一帮旧式装甲战列舰和驱逐舰,航母编队则在它们西面一些的地方,虽然运输船基本上已经离开这片海域,但若是英国舰队突破阻击舰队的拦截出现在附近的话,不论是这里的德国舰只还是海滩上的陆军部队都将遭到难以估量的物质和精神打击,一支登陆部队最不愿意看到的恐怕就是自己身后出现对方的舰队了,不过上天似乎并没有打算给英国人这个机会。
当斯切米特的阻击舰队发来遭遇英国舰队的电报时,辰天和舍尔的脸上都平静的出奇,这个夜晚的确是英国人反击的最佳时机,英国陆军和海军相约在此时发动进攻实属情理之中。与历史上那场经典的诺曼底登陆中的进攻方相比,发动登陆进攻的德军目前优势并不明显,尤其是狭小的英格兰和数量庞大的英国陆军,更让人为第一波登陆的德军担忧,因此在登陆部队出发之前,德皇亲自交代将领们只有等英伦之战的战局稳定后才能让辰天登上英国海岸。
“如果没有我在的话,上将此时应该正在意气风发的指挥舰队与英国舰队作战吧!”看着舍尔那蕴意无限的眼神,辰天相信这位老将心中一定渴望亲手干掉最后一支英国舰队,这种巨大的荣誉是任何一个德国海军将领都不愿意错过的,然而德皇亲自发话了,舍尔这次非常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保护好这位德国的准继承人。
对于德皇所表现出来这种称得上无微不至的关怀,辰天在内心并不领情,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人真正懂得这位性格多变的君主到底在想什么。在辰天看来,威廉二世不过是单纯的将对普林斯的关爱复制到自己身上,这丝毫不能抹去他之前出于自私而做的一切。
时针指向凌晨3点1刻的时候,英军对德国第8集团军防线的炮击忽然停止了,之前海滩方向被爆炸火光映红的天际很快暗淡下去,舍尔舰队所在的这片海域重新归于平静之中。
尽管不能亲自站在前线指挥战斗,辰天知道英军接下来将发动更加猛烈的进攻。
“英国人的炮击之所以只持续了45分钟,我想一个可能是顾忌到仓促赶到的各部队带来的炮弹并不多,一天之内运送百万军队已经使得英格兰南部的铁路线满负荷运转,在后续的弹药和物资运抵战线之前,他们难以用持续数小时的炮击开路,第二个可能则是英军指挥官认为我军登陆还不到一天,在短短十几个小时内构筑的防线还不至于像要塞一样坚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英国的将军们恐怕应该好好补一补课了!”望着模糊的英国海岸线,辰天只能臆想在海滩那边进行的战斗,在与俄军和法军进行了好几个月的战斗之后,他的士兵们已经从新兵成长为对遭遇战、堑壕战、奔袭战等战斗模式非常熟悉的老兵,利用堑壕进行防御战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等到前线部队传回英军的确切位置,我们就能用舰炮好好教训一下那些英国人,用他们制造的战舰轰击他们的确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舍尔将目光移向右舷那两艘身躯庞大的战舰,“普鲁士亲王”号和“提尔皮兹”号,由于德国海军修复并正式接收这两艘战舰还不到一个月,上面的水兵还不能熟练的操纵它们,因此舍尔并没有将它们纳入阻击舰队,而是准备利用它们的343毫米舰炮轰击进攻中的英国步兵。
“我从未在前线经历过对方的炮击,不过我想一枚重磅舰炮的炮弹在附近爆炸的时候,就算没有因为弹片或是振荡波受伤,那种气势对于心理的打击也是非常大的吧!”辰天记得在以前那个世界,当电影特效越来越先进的时候,人们也越来越能感觉到战争中的震撼力。可惜辰天的身份使得他总是呆在后方的指挥部里,那种对方炮击时捂住耳朵藏在战壕里以及使用步枪机枪与敌军对射的味道他是没有机会亲身体验到了。
“当对方战舰的一发炮弹击中你所在的军舰时,你会感觉到整条船都在剧烈的颤抖,如果对方炮弹威力足够大的话,甚至可以将舰上的部分舰员震昏过去。”在第一次北海之战中,舍尔所在的战列舰曾经被吃到过一发英军的343毫米穿甲弹,还好德国战列舰都是皮坚肉厚型的,半个月之后那艘战舰便生龙活虎的回到海上游弋。
“可惜我也没有经过过一场真正的海上战斗,上午对英国战机的防空战已经让我大开眼界了!”
站在这个安全得不能再安全的地方关注两场发生在不远处的海陆大战,对辰天来说已经是不错的享受了,如果他的身份和地位更上一层的话,以后恐怕就只能呆在柏林听听将军们的战报,或者趁着战斗间隙去前线为士兵们鼓鼓气,或许当一个帝国的统治者未必有率领一支钢铁雄师驰骋疆场的将军那么痛快。
辰天此时并不知道,这种宫廷生活已经离他越来越近,在这个时代,由于各种射程远、威力大的武器出现,君主们已经不可能像拿破仑一样亲临前线指挥军队作战了,这场登陆战将是辰天亲自指挥的最后一场战役。
不一会儿,从前线发回的报告便印证了辰天最为简单的推测,英军的炮击刚刚结束,数以万计的英军步兵便从战线各处发动进攻。此时在最前线的战壕里,德军士兵们已经可以通过己方炮火和照明弹看到漫山遍野冲来的英军士兵,他们和战友们肩并肩趴在战壕里,稍加瞄准便能击中前方的敌军步兵,他们耳边充斥这己方防线上无数机枪和步枪射击的声音,对于许多德国青年来说,战争在这一刻是无比美妙的,他们对面的英国人在这个晚上对战争的看法则恰恰相反。
“殿下,我们要开始炮击了,请回到指挥室里面吧!”舍尔客气的“剥夺”了辰天的舰桥上观战的权力,这个时代战列舰主炮齐射的威力已经越来越大,以致于水兵们在炮击时必须进入船舱以躲避惊人的声波和震波。
幸好透过战舰的舷窗,辰天仍能看到北面的眩美的天际,在那里一枚枚正在升起或下落的照明弹丝如同节庆的烟火般灿烂,德军防线后方的火炮毫不含糊的向进攻的英军倾斜炮弹,两千余门火炮持续射击产生的声势丝毫不比英军的炮击弱(关于英国陆军的火炮,根据历史资料,在战争初期由于政策和战争准备等原因,英军的火炮数量和弹药储备远少于德法俄等交战国,大口径火炮更是少得可怜,这一情况直到战争后期才得到实质的改观)。
当侍卫端来一壶香浓的咖啡时,辰天才想起自己已经快24个小时没有合眼了,而舍尔似乎从辰天登舰开始就一支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这里的大部分海军和陆军参谋们也大都如此。不过在这样一场意义重大的战役中,能够安然入睡的将领的确少得可怜。
辰天发觉此时自己对咖啡的需求不再是一种爱好和品位,而是纯粹出于提神的需要,一杯咖啡结束的时候,一个穿着海军少校军服的参谋正好拿来一份电报,迟疑了半秒钟之后,他将电报递给了舍尔上将。
“斯切米特将军的阻击舰队与英国舰队的战斗已经没有悬念了!”舍尔迅速看了一遍便向辰天报告到。
“当这两支舰队正面相遇的时候,这就注定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虽然没有指挥舰队参加过海战,但辰天在波罗的海分舰队建立之初时常向一些海军将领请教海战的常识,那个时候他的时间尚算充裕,有些时候还会与舰队一同出海训练,因此他对舰队作战并不完全陌生。尽管海战尤其是夜战要比陆战多一些偶然因素,但海战取胜的要素仍离不开双方战舰的数量与质量、官兵的素质与士气以及双方将领的战术和指挥应变能力。
有飞艇投放照明弹为舰队指明目标位置并加以校射,有一支火力、防御力和机动力都远在对方之上的舰队,有数千名经验丰富、士气高昂的海军官兵,加上斯切米特中将这种老辣的海军指挥官,德国阻击舰队在于对方正面交战时的确没有失手的理由。
反观英国舰队一方,老迈的战舰难以实施有效的机动,水兵素质尚可然而几乎每个人都对德国海军感到莫名的恐惧,约翰.费希尔勋爵虽然因为大力推动无畏舰的建造而声明远播,但在舰队指挥上远未达到纳尔逊那种军神级的水平,5000余名英国海军官兵和19艘英国战舰带着长久以来被压迫的抑郁和绝望勇敢而无畏的冲向严阵以待的德国阻击舰队,在两个多小时的战斗中,最终只有3艘英国驱逐舰侥幸撤离战场,费希尔与另外2019名英国水兵则像纳尔逊一样光荣的战死疆场,或许英吉利海峡的海流会将他们的遗体送到纳尔逊阵亡的地方。
在波特兰海战结束之后,英国军方和各国历史学者对于费希尔勋爵这次毫无胜算的进攻最初的动机各执一词,英国军方宣布费希尔舰队是在前往博内茅斯突袭德军登陆船队和部队不幸遭遇德国舰队伏击,费希尔的失败只能归咎于德国海军的狡诈,而一些历史学者则认为费希尔已经预感到英国的失败,如果英国战败投降,那么他的这支舰队难免落入德国人手里,与其屈辱的投降,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还有一些学者则认为费希尔在执掌英国海军部后持续受到巨大的压力,尤其是从美国购入的特别舰队遭遇德国舰队阻击最终在罗德尔港全军覆没之后,费希尔的精神和心态均已失去平衡。
当若干年后的世界杯赛场上一个性情温和的艺术大师一头撞向对方后卫的时候,不少人似乎领悟到了费希尔在那场战斗之前的心情。
随着前线部队将炮击坐标报回在博内茅斯附近游弋的舍尔舰队,“边境总督”号上的海军官兵们小心翼翼的将头两发炮弹发射到射程所及的最远处,没有人希望这种半吨重的高爆炮弹会落在自己人头上。大约3分钟之后,从前线传回的校射报告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弹着点位于战场中央,可依次距离进行大规模炮击!”
很快,“边境总督”号、“普鲁士亲王”号和“提尔皮兹”号一字排开,它们将自己的右舷对准北面激战正酣的战争,10门305毫米和20门343毫米口径的舰炮所提供的火力相当于3个装备重型榴弹炮的炮兵团(英国乔治五世级战列舰五座双联装主炮塔与德国的国王级一样前二中一后二并呈中线布置,所有主炮可向同一侧进行齐射),从这三艘战列舰上发射的炮弹在经过长距离的飞行之后,给暴露在旷野地带的英军进攻部队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它们爆炸时的声势正如人们所料的那样让英国人感到胆战心惊。
相比这三艘风光无限的无畏战列舰,舍尔舰队中的另外三艘老式装甲战列舰——布伦瑞克级铁甲舰“黑森”号、“布伦瑞克”号和“阿尔萨斯”号就要黯然许多,除非它们站在海滩上射击,否则它们40倍径的280毫米舰炮根本够不到远在内陆的战场。
随着战斗的进行,一份份汇报战局的电报像雪片一样飞到设在“边境总督”号上的第8集团军指挥部里,从参谋们脸上那严肃而平静的表情来看,战场上暂时还没有什么意外出现。通过无线电联络固然有被对方截获的可能,然而德军无法用电话线将前线与身处战列舰上的指挥部联系起来,重要的情报和指令只好使用加密电报来传递。在前线各部之间,电话、弧光灯都是非常普遍而有效的联络方式。
在辰天看来,英军这个早晨所发动的进攻,与俄军在比亚维斯托克、法军在边境战役中所作的并无太大区别,火炮无法彻底破坏深达2到3米的堑壕和成片的铁丝网,进攻方的步兵不论是排成散兵队形还是密集队形,暴露在可怕的机枪面前只有死路一条,而英军在福丁河大桥战斗中投入的那些坦克和装甲汽车,一来数量太少,而且坦克的速度太慢、装甲汽车的防御力太弱,即便是前线守军没有专门的反坦克武器,用大量野战炮集中轰击同样能将它们击毁或击退。
凌晨5点,又是一天中人们最为困倦的时候,斯切米特中将和阻击舰队主力终于打靶归来,那些战列舰的大炮似乎还在冒着热气,它们稍做调整便接替先前那三艘战列舰进行对岸火力支援。
趁着舰上各主炮和炮手们休整的间隙,辰天有些迫不及待的走到舰桥上,他希望清冷的海风能够驱走自己的倦意,然而此时舰桥上的空气却是温热的,主炮射击后留下的硝烟味还非常浓烈。那些战列舰进行炮击的时候,它们旁边相当一片区域都会被炮火照亮,除此之外,附近海面上就只有星星点点的舰船导航灯了。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辰天隐约听到了不远处那些航空母舰升降机运转的声音,他可以想象到一架架双翼或者单翼的战鹰正在从机库升上甲板,坐在飞机座舱里的飞行员们脸上充满了对战斗的渴望,而那些机勤人员则在对甲板和飞机做着最后的检查。
这就是黎明前的忙碌,一艘战舰如此,一座城市如此,一支军队如此,一个国家亦是如此。
大约过了一刻钟,海风彻底吹散了战舰上的热气和硝烟味道,从内陆传来的枪炮声也在渐渐减弱。
“殿下,前线各部均报告他们正面的英军已经停止进攻返回出发阵地了!我们正在估计战果和损失,一会儿就能报告给您!”霍夫曼那张圆乎乎的面孔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辰天面前了,这段时间他大概一支呆在集团军指挥室里。英军步兵在长约25公里的德军阵地前连续冲击了超过100分钟,伤亡自然不小,辰天可以想象英军前线指挥官下达停止进攻命令时那种捶胸顿足的样子。
“英国人有投入他们的装甲部队吗?”
根据加里斯空降部队对英军新式武器的描述,辰天可以确定英军坦克已经问世,那些有履带的家伙想必就是英国人制造出来的第一种坦克,继德国、日本(窃取情报自行研制)、奥匈帝国(向德国购买)、土耳其(德国赠送)、俄国(向德国购买)之后,英国人终于迈入坦克时代了。不过对于那种英国坦克的外观,辰天略感意外,看来由于他和“石头”的缘故,英国人很可能不会像历史上那样研制出菱形的马克系列坦克,至于菱形坦克这种独特时期的产物是否会被这个世界跳过,他就不得而知了。
“是的,他们在奥尔格将军的防线上投入了二十多辆装甲汽车和两辆坦克,我想英国人还真会挑地方,奥尔格将军可是坦克大户,我军的数十辆坦克开出掩体一顿炮击便将那些英国战车打回了零件状态!”霍夫曼一脸嘲讽之意,看来英国人仓促发动的进攻丝毫没有撼动辰天集团军的防线。
“愿上帝宽恕这些可怜的英国人!”辰天轻轻的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堑壕防御并非无懈可击,然而光靠步兵是无法逾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