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条战壕没有遭到炮火直射,战壕的许多地段还是坍塌了,这足以证明在防波堤周围爆炸的重磅舰炮威力有多么巨大,战壕底部还有不少被震得七窍流血而亡的印度士兵和少数几个英国军官。勒德尔发现不管是防波堤上还是这边战壕里,他几乎没有看到普通的英国士兵。
躲过炮击的印度兵和他们的英国军官大都战死在防波堤顶部,当勒德尔和他的突击营冲上防波堤时,仅看到十几个印度人在仓皇向北逃命,一些枪法精准的德国士兵轻易的结束了他们的性命。不过就在登陆士兵们继续前进的时候,从前面的山丘后面忽然飞来几发小口径速射炮的炮弹,十几个德国士兵当场阵亡,其余人则和勒德尔一道暂时躲进这条战壕。
“真是见鬼了!”
勒德尔一面愤愤的嘟囔着,一面往自己鲁格手枪的弹匣里压子弹,他到现在也还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对手为什么大都是印度士兵,那个亚洲国家距离欧洲可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而且印度人是出了名的“仆人民族”,在许多英国租界、使馆、商号里他们都扮演着忠实奴仆的角色。可是在刚才的防波堤争夺战中,这些皮肤黝黑、头顶大头巾的家伙却表现得非常英勇,至少有两百名德国士兵的生命永远的留在了通往防波堤的那片海滩上。
“中校,克雷格突击营开始冲锋了!”勒德尔的参谋官指着他们右侧说道,既然已经来到了这片海滩,登陆的德军官兵都希望获得更多的荣誉,至于个人的安危则被放到了次要位置。
“真是好样的!”
雷德尔啪的一声将弹匣塞进手枪里面,接着猛的站起来朝天连连开枪,同时大声招呼着旁边的士兵:“勇敢的战士们,为了胜利,冲啊!”
略作休整和准备的德国士兵们顿时爆发出声响不亚于登上海滩那一刻的呐喊,他们端着带刺刀的步枪争先恐后爬出战壕,防波堤后面随即出现上千人的冲锋队列,这片大不的灰色浪潮迅速向之前射出炮弹的方向席卷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第二波海军舰载机也呼啸着在低空飞过,隆隆的发动机声与地面步兵的呐喊组成华丽的进攻二重奏。从飞机上来看,那些有阵阵白烟升起的英军炮兵阵地格外显眼,飞向海滩和防波堤附近的炮弹正是从那里发出的。英国人防守海滩用的火炮并不集中,它们基本上3、4门一组隐藏在一个个山包后面的掩体中,在那些底部深入地下、顶部建有厚厚木架泥土顶盖的炮兵掩体里,英军的速射炮和榴弹炮大都需要把自己炮口仰角升到最高才能远过面前的山丘向海滩方向射击,而处于弹道末端的德国舰炮炮弹往往无法越过山包直接命中这些火炮掩体。
英国人有从法国塞纳河防线学来的火炮掩体战术,不过舍尔舰队也不是吃素的,炮击舰队的炮击还是显示出了重磅炮弹持续轰击的威力和效果,不少英军炮兵阵地面前的山包居然被大口径舰炮发射的炮弹削低甚至削平,发现情况不对的英国炮兵已经没有时间转移火炮了,一些被炸平炸低的山丘后面出现特别大的焦黑圆坑,这种就是重磅舰炮命中炮兵阵地并引爆里面的弹药而造成的,散落在四周的炮管、炮架以及零碎的衣服则是最好的证明。
在盘旋一圈之后,36架“鸵鸟I”开始从北面轰炸那些幸存的英军炮兵阵地,一枚枚50KG航空炸弹不断从数十米的空中落下,它们虽然没有办法直接砸穿火炮掩体那半米到1米厚的顶盖,但掀开那个龟壳似的顶盖并将里面的英军炮兵震晕震傻不成问题,后续轰炸机也有机会用炸弹直接杀伤这些没有顶盖的掩体里面的英国炮兵,或是引爆里面尚未发射的弹药。
当海面上的舍尔战列舰队停止炮击之后,舰载机部队很好的接过压制英军炮火的重任。一架“鸵鸟I”上6枚50KG炸弹足以让一个英军炮兵阵地哑火好一会儿,几架合力攻击则可以让4、5门速射炮或者榴弹炮组成的单个炮兵火力点彻底闭嘴。
“前进!”
萨切斯少尉和他的“石头II”型坦克已经来到了防波堤的底部,被削低近半的防波堤已经变成倾角大约为30度的小土坡,虽然“石头II”的最大爬坡度也是30度,但萨切斯已经等不及工兵前来用zha药等工具将这里的坡度改造得更小,没有坦克的支援己方的步兵在向前进攻时将遭受更大的损失。每个德国步兵都是好样的,萨切斯决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减小他们的伤亡。
一大股浓烟从坦克后部喷出,低沉的发动机已经将功率发挥到最大水平,萨切斯顾不上随时可能落下的炮弹而将上半身探出炮塔,他的坦克稳稳开始爬坡,炮口也随着坦克的前进而明显升高。
“加油啊,伙计!”萨切斯在心里默默祈祷着,防波堤的坡度只是经过他简单目测而已,或许实际上是25度,也有可能是35度,总之当坦克越倾斜的时候,前进的速度也越慢,当最后一个负重轮下面的履带也接触到坡面时,“石头II”几乎停了下来。
“不要放弃!”萨切斯鼓励自己的坦克,也在鼓励自己。青烟一股一股从位于坦克后上部的排气口喷出,“石头II”像是一个负重登山的老者一样艰难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2米多长坡面似乎是一段非常遥远的长征之路,萨切斯有点后悔没有找一处更为平缓一些的地方上坡,这时旁边一辆同样在强行爬坡的坦克忽然停止不前了,它的履带居然在松软的泥土中空转打滑,挣扎了几秒之后那辆坦克和它的坦克手都放弃了,它缓缓的退回了坡底。
当炮管前面闪出一片开阔地带时,萨切斯的心几乎要兴奋的蹦出来了,这意味着他这辆坦克的履带已经接近了坡顶。防波堤后面的风景此时已经一览无遗,成百上千的德国步兵正在跑步前进,圆顶钢盔、方形背囊以及闪亮的刺刀都随着这些步兵的跑动而上下颠抖着,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双翼的海军舰载机正在低空盘旋着投弹和扫射,战斗的号角正在那片战场上回荡,所有人都在努力奔向胜利。
“喔……”当坦克的炮管一下子重新回到与地面水平的状态时,萨切斯激动的挥舞起拳头,可惜一枚在不远处爆炸的炮弹迫使他收起这份开心重新缩回到炮塔里。距离萨切斯这辆坦克不远的地方,另外两辆“石头II”更是已经越过坡顶开始下坡了,坡底部那条不到1米宽的战壕根本无法阻挡这些坦克前进的步伐,冲在第一线的步兵将不再孤独。
看着“石头II”一辆接着一辆努力的攀爬防波堤,驾驶“石头I”的坦克手们都羡慕不已,“石头II”勉强能够爬上的坡就不是它们可以挑战的了,这种马力较小的原始型号坦克只能等待后续工兵尽快开出一条它们可以通过的道路了。
当左翼的登陆部队在海滩西端打开一个突破口的时候,右翼部队在海滩最东端的进展也很顺利,东端的海滩宽还不到西端海滩的一半,守军却不比那边少多少,不过两个突击营的一千多名士兵在十五辆坦克的支援下,半个小时之内就无可阻挡的攻占了那里的防波堤,登陆部队在那里损失了一百余名士兵,而这一带的英国守军在之前的炮击和后来的防御战中一共损失了八百多人,其中绝大多数是留守阵地的印度士兵,英国人损失的就只是不到三十名中级军官了。
英军虽然没有主动破坏海滩东端的那个小码头,但德国炮击舰队的炮火却对它造成不小的损坏,泥石的码头被重磅炮弹炸出好几个大口子,装甲车辆在工兵修好码头之前恐怕是无法通过了。在这一侧,大部分坦克依旧要等待工兵开路,步兵部队则在少量越过防波堤的坦克支援下继续前进。
东西两翼的登陆部队除了继续向内陆挺进之外,另外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配合中路登陆梯队进攻那长达3公里的陡坡海滩地段,从那些十几二十米高的陡坡上射下的子弹和臼炮炮弹正在威胁着中部海滩上的登陆部队,那里幸存的少量速射炮也在向东西两片海滩上的后续登陆部队射击。
在德军三支登陆梯队中,进攻中路的士兵最多,同时遇到的阻力也是最大,当第一批登陆舰船开始从海滩返航的时候,4个突击营3千多名士兵还向陡坡的坡顶前进。斜坡上大部分的积雪早已在重磅炮弹爆炸产生的高温中融化和蒸发,现在只有一些草根附近还有一些被熏黑的雪团。湿润的泥土和泥浆沾满了登陆士兵的灰色军服,众多戴着M16带耳沿的钢盔、背着方形制式包囊的德国步兵像是一群蜘蛛侠一样贴着布满大小弹坑的陡坡向上攀爬着。
涨潮时距离坡脚仅百米的滩头上凌乱的躺着数百具德军步兵的尸体,十几辆浑身铆钉的德国坦克停在滩头用机枪掩护着斜坡上的步兵,它们的坦克炮由于仰角不足而无法直接对坡顶的守军进行炮击,不过它们显眼的躯体倒是吸引了不少英军火力,臼炮炮弹和枪射黑尔手榴弹不断在坦克附近爆炸,可惜令那些印度兵失望不已的是,坚毅的德国战车丝毫没有退却,它们最多只是沿着海岸线平行移动,那种缓慢的步伐像是在嘲笑无能的印度人。
陡坡顶部靠近西面海滩的英军防御工事早已被德国战列舰队猛烈的炮火摧毁,现在印度兵基本上是在坡顶靠后一些的战壕和掩体里防守,德国步兵只要靠近坡底就可以躲过对方的子弹,而且英军手里的手榴弹并不多,因此登陆部队在攀爬陡坡的过程中尚算顺利。不过在接近坡顶时,德军士兵们很快发现就算他们爬上坡顶也无法在那种毫无遮蔽的地方立足,距离坡顶边缘仅百米的英军防线随时都会有密集的子弹射出,随着战斗的进行不断有试图冲上坡顶的德国步兵倒下。
斯策瓦兹少尉从旁边一个步兵那里借来步枪,他用那支步枪顶着自己的德式钢盔举上坡顶,电光火石之间至少有十几发子弹向它射来,印度人射击准星虽然不怎么样,但那顶钢盔上还是免不了留下两三个弹孔。
“干,幸好我的脑袋不在这头盔里面!伙计,给我来两颗手榴弹!”
旁边的步兵从身上的手榴弹包里面掏木柄手榴弹的时候,斯策瓦兹将刚刚换了新弹匣的鲁格手枪插进自己的真皮枪套里,与列兵和士官相比,德军尉官的装备要简单许多,鲁格08替代了普通步兵手里的毛瑟步枪,单肩文件包替代了手榴弹包,他们只有头盔和背囊是一致的。
尽管此时聚集在坡底的迫击炮越来越多,但它们却没有办法彻底清理掉坡顶的守军,幸好负责支援这片海滩的海军舰载机部队已经赶来,它们盘旋几圈之后开始将航空炸弹投向坡顶那些蛛网般的英军战壕和石子般的土石掩体。
当手臂看起来非常粗壮的斯策瓦兹还在旋动木柄手榴弹底盖的时候,又有一排50毫米迫击炮弹划着优美的弧线落到陡坡顶部,一阵较为猛烈的爆炸之后上面的英军阵地似乎没有动静了,然而当几个勇敢的德国步兵再次冲上坡顶时,密集的枪声再度响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中弹滚下陡坡对于斯策瓦兹是一件极其悲哀的事情。
“干!大家听好了,有手榴弹的跟我一起扔,然后一起冲上去!愿上帝保佑我们!”
等排里的另外二十几个士兵全都准备好投掷手榴弹的时候,斯策瓦兹带头将长柄手榴弹甩了出去,他和他的士兵扔出的手榴弹虽然还不至于直接扔进英军战壕,但二十几枚手榴弹爆炸产生的火焰和硝烟却可以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干扰英军的视线。
一声简单而响亮的“跟我上”之后,这个年轻的军官拔出手枪就借着手榴弹爆炸的掩护身先士卒的冲了上去,大致与水平面平行、北部略低的坡顶上大部分还是白皑皑的一片,那些大小弹坑基本上是迫击炮弹、手榴弹和航空炸弹造成的,并没有几个重磅炮弹留下的特大弹坑,这里有利的地形使得在炮击下残存下来的英国守军特别的多。
手榴弹的影响只是短暂的,不过在斯策瓦兹和他们排的士兵冲上坡顶时,英军士兵的射击显得有些凌乱和盲目。尽管前方不断有子弹咻咻飞来,登上坡顶的部分德国步兵还是勇敢的选择了站着投掷手榴弹,从他们手里甩出的一枚枚手榴弹带着德国士兵们对胜利的渴望,在飞越30多米的距离之后准确的落在英军战壕周围,无法躲闪的印度士兵顿时死伤一片,防守方的火力终于无法再阻挡德国人前进的步伐,然而很少有人注意之前那些投掷手榴弹的人中,有一个非常年轻的士兵随即被迎面而来的子弹击中,他双膝跪地、身体僵直的向前栽去,那张稚气的脸上写满了对这个世界无限眷恋。
在越来越多德国步兵从斜坡冲上坡顶之后,德国机枪兵们也将“火鸟”架上坡顶,并毫不吝惜子弹的向英军阵地射击起来。尽管大势已去,剩余的几个英军机枪火力点却还在继续着最后的疯狂,它们无情的夺走一个又一个德军士兵的生命,直到其他德军士兵冲到面前的时候,那些机枪后面的印度人和英国军官才高高举起双手。
啪啪啪……
损失了半数士兵之后的斯策瓦兹已经变成一头杀红了眼的野兽,刚才那颗击中他右臂的子弹更是令他爆发出战斗的血性,左手连连扣动扳机的快感让他紧绷的情绪彻底发泄出来。对于他来说,这些英军士兵举起的双手根本不能洗去他们沾满鲜血的罪孽。
其他从旁边经过的德国步兵只是鄙夷的看了一眼那些已经停止呼吸但瞳孔中还充满恐惧的守军官兵,“皇家野兽军团”就是这样一支充满战斗激情、无情而冷酷的部队,没有人会记得这件事情,也没有人会将这位年轻的德国军官送上军事法庭。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在军团出发之前,辰天是这样对20万即将参加登陆作战的官兵说的,这不仅是流传千古的名句,也是无数人亲身体会过的教训,包括辰天自己。
1914年12月27日早晨7点零3分,古德里安随着混合装甲师最后一批登陆部队登上了博内茅斯海滩,看着海滩上一具具穿着灰色军服或卧或趴的尸体,以及一些残缺不全的肢体,这位年轻的师长默默的摘下自己的军帽,密集的枪炮声和激烈的战斗还在不远处继续,但这900多名士兵已经无法和他们的同伴一同前进了。他们的遗体将被尽快运回德国,他们的精神则会伴随着这支伟大的军队一道战斗下去。